“玉。”他艰涩地吐出这个名字，“所以说这件事情你完全知道是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姚玉却点了点头。

艾伦甚至能看到姚玉眼中蕴藏着的喜悦：“对我知道。事实上，离是我的造物。”

有这样一句话，艾伦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就算是在姚玉来之前愤怒也从未平息过。现在对着姚玉，情感却仿佛在渐渐的剥离，理智更胜一筹：“人工智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不是，”姚玉说，“离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数字生命。他是人工的造物，却并不是数字的产物。就算离开了网络，他还有别的表现形式。”

眨了眨眼，她说：“从他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可以称他为人工的灵魂。”

“什么？”艾伦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与自己息息相关，所有的蜿蜒曲折都都只能凸显出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姚玉并没有对他的疑问作出解答，只是说：“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而你恰好又有这方面的打算，我也需要有一个正面上的代言人，所以我安排了这样一次计划。”

“很明显他成功了。这对他来说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人工的造物比不上先天的产物，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他的灵魂强度没有你的灵魂强度大，能够战胜你，他付出了相当程度的努力。”

“难道我还应该为他的努力而鼓掌，为他感到欣喜吗？”艾伦愤怒的说着，终于从躺着的状态变成了坐着，片刻之后却又泄了气：“我还能要回我的身体吗？”

姚玉说：“我不知道。这样的灵魂转移，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结果有很大的偶然性。”

“不过我觉得，你既然在拥有身体的时候都输给了他，你现在这副模样，想要赢过他大约会更加艰难。”

“你当时感受到的痛苦对他而言是一模一样的，只有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艾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的远远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这个空间里依旧是阳光西斜，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过。

“所以你现在来干什么？”他艰难地问，“取笑我吗？还是说来告诉我你已经失去作用了，现在你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我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姚玉的语速并不快，听起来显得十分诚恳。

“也许你应该试着掌握自己的力量，”她说，“与离融合又撕裂的过程当中，他获得了你人类的那一部分特性，你获得了他数字生命这一部分的特性，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世界。”

“囚禁我的世界？”艾伦极为讽刺，“我甚至连出去都做不到。”

“因为我断开了所有的网络，”姚玉十分坦然的说，“从离下线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所以你暂时无法离开。”

“你应当谅解，你现在的状态与心情并不稳定，我不能让你在外面闹起来。这回让这个世界蒙受巨大的损失。如果你再闹腾一点，直接发射核弹，整个世界也许都要为你陪葬。”

艾伦仿佛不认识一样的看着姚玉。

这确实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姚玉的另一面，所以这个时候也带给了他相当程度的震惊。

他的惊讶并没有给姚玉带来半点儿困扰，后者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当然，现在的你还并没有掌握自己的力量。在你平静心情的这段时间，我觉得你了解一下自己的力量更好。”

“你已经获得了永生，而我终将离去，这个世界的未来属于你。”

之前所有说过的话都比不上姚玉这最后一句，这让艾伦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并没有过很久，他就已经很坦然的接受了事实，能够心平气和的与姚玉讨论起来。

这路在姚玉眼中只是再一次证明了她的判断，艾伦是个淡漠到近乎冷血的人，就连自己都能够毫不犹豫的加以利用，只为了他心中所追求的目标。

如果能够有幸与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奔着同样的目标而行，那会很好；但是一旦偏离了他所设定的方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你。

如同当初没有做游戏的姚玉连他的一个温柔劝抚都得不到一样。

“我不知道，”面对艾伦如何操控这个世界的问题姚玉这样回答，“我是人类，并不是数字生命。”

“不过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想必你很快就能掌握。”

“那么我先告辞了。”

就在姚玉下线离开的那一瞬间，艾伦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波动。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波动已经消失无踪。

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姚玉所说的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听上去时间很长，但是实际上在现实当中时间不过刚刚过去一个半小时。

姚玉捧着刚刚买回来的咖啡敲响了艾伦的房门，这个时候在外人的眼中她是棕发黑眼的少女，也许就是这个房间主人的女朋友，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离有些笨拙的过来打开了门。

就算渴望成为真正的人类，但是当它真的变成一个人类的时候，那种沉重的感觉依旧让他觉得不适。

很奇妙，仿佛被套上了一个重重的壳子，无论做什么动作，似乎都要比原先花费更多的精力，但是这种感觉很新奇。

刚刚得到身体的他如同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不太习惯的使用着身体，就连开门这样一个动作也做得十分艰难。

看到门外的姚玉，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神色，微笑这样一个表情做起来似乎格外简单，在他不自觉的时候就已经完成。

“我成功了！”他对姚玉炫耀着，“现在我能更加方便的帮助主人你了。”

姚玉摇了摇头，含笑说：“首先把主人这个称呼去掉吧。你已经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并不需要再这样称呼我。”

思索了一下，离才回答：“我不会在有其他人的时候这样称呼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笑容格外地纯真：“现在我觉得我需要了解人类社会的常识，虽然已经知道很多，但是作为人和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应该是不一样的。”

看见姚玉似乎要说什么，他连忙说：“不行，让我自己感受这一过程，我相信这能更加有助于我融入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