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笑!”靖临捂着后脑勺愤怒的扭头瞪了初雁一眼,威胁道:“再笑我就跟奶妈告状!”
初雁立即憋住了笑,因为他怕他妈削他。
欺负完初雁后靖临才心满意足的扭过头,好像后脑勺也没那么疼了,然后又不长记性的问道:“始祖爷爷是怎么跟始祖奶奶勾搭、恩……认识的?”
“你怎么老是欺负初雁?”独孤求醉谴责了靖临一句,然后才说道:“从白泽手里救出来的。”
初雁这个受气包重重的点头——对!这个纨绔总是变着法欺负我!师父你好好管管他吧!
靖临完全忽略了对她的谴责,直接跨越到了第二句话:“白泽是谁?”
独孤求醉继续说道:“是当时的九尾狐族的族长,九尾狐一族是你始祖爷爷征战九重时最大的劲敌。打仗对人力和物资的消耗极大,所以白泽便抓了鲛人女王挟持鲛人一族,必须在规定的天数内上缴巨额鲛珠,否者晚一天就剥掉女王的十片鱼鳞,晚十天挖掉女王的一双眼睛,晚一个月就杀了女王屠杀鲛族。靖轩神君从白泽手中救出鲛族女王的时候,女王近乎体无完肤。”
狐族狡诈荒.淫,鲛族生而美貌动人,更何况是鲛族女王,女王落入白泽手中之后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不言而喻。
言及至此,独孤求醉叹了口气,随后感慨道:“古昭神后曾对我说过,若是没有靖轩神君的关怀与陪伴,她必定活不下去。”
听完往事之后,靖临和初雁两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小屁孩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靖临义愤填膺的问道:“白泽最后死得惨么?!”
独孤求醉冷笑:“怎么不惨?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始祖爷爷问鼎九重后便下令处死了白泽,断其九尾,锁于诛仙柱下施以八十一道天雷,灰飞烟灭了。”随后独孤求醉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日后你若当上了神君,定要小心提防青丘狐族。”
当年,独孤求醉也是这么一字一句的对靖渊说的,可靖渊似乎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古战场早已离他远去了,当年的杀戮与仇恨虽载于史册,却并未随着血脉传承与后代,成王与败寇之间的尊卑也愈加分明。
二十万年以来,狐族一向很安分守己,而九重天也愈发的强盛兴旺,青丘永远也无法与九重天相提并论,所以靖渊认为白泽一脉早已不足为惧。
认真听完独孤求醉的叮嘱后,靖临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立即扭头对初雁说道:“初雁你好好记着这句话,别忘了,以后提醒我。”
初雁立即点点头,默默地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一百遍。
妈蛋这小兔崽子还不如靖渊!独孤求醉突然对九重天的未来产生了无尽的担忧……
随后靖临这个小兔崽子的最后一个问题终于抓住了重点:“为什么要提防青丘狐族?”
独孤求醉难得正经了一次,遥望前方的目光突然深远了起来:“可能是一种感觉吧,这么多年,白泽一脉安分过头了,狐族狡猾擅伪、锱铢必较,哪有那么容易俯首称臣?它们□□分反而不是好事。”
大难来临之前,总是过于风平浪静。
随后独孤求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想可能不仁道,但老胖我还是觉得,当年靖轩帝君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未将白泽一脉斩草除根。”
靖轩问鼎九重之后并未对余下的九尾狐族赶尽杀绝,而是将其流放至青丘境内任其自生自灭,当年的青丘,不过是片大荒。
可是没想到二十几万年下来,曾经奄奄一息的狐族血脉倒是越发兴旺了,如今青丘的兴盛,不啻于神界的任何一处封地。
古语云:斩草不除根,必留隐患,隐患不尽,后患无穷。
第5章 临危
青丘狐族固然需要谨慎提防,但,当靖临和初雁大半夜的在深山老林子里狂奔逃命的时候,他们觉得一百个青丘狐族都抵不上一个独孤求醉可怕。
因有古昭神后的一阵海风助阵,师徒三人顺利的来到了西山境。
山光与海色大不相同,北海一望无际波涛澎湃,西山重岩叠嶂隐天蔽日,一是海天一色,一是林木葱茏,海水刚柔并济,山林郁郁葱葱。
大自然的千变万化与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使得靖临和初雁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瞬间兴奋了起来。
御剑行驶于西山境上空的时候,靖临还唧唧喳喳的给初雁安排起了掏鸟窝摸水鱼的任务。
初雁一时高兴的竟然都忘了鄙视靖临不务正业了,竟然还傻不唧唧的跟她讨论起来了到手的鸟蛋和小鱼该如何合理分配的问题。
靖临很霸道,说她是小太子,所以必须要拿大头,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初雁必须被她压榨。
初雁坚决不同意,说靖临就是个纨绔,什么也不会,掏鸟蛋和摸小鱼肯定是他出力比较多,所以他要拿大头。
靖临怒,威胁初雁要回去跟奶妈告状让他娘削他。
初雁也怒,威胁靖临他要罢工了,让他自己去掏蛋摸鱼去吧!
然后,俩屁孩子掐起来了,为了幻想中的一条鱼和一颗鸟蛋掐的面红耳赤……
独孤求醉被他俩吵吵的脑袋疼,完全不能安安静静的喝酒养膘,刚要出言制止俩屁孩子的争吵,孰知就在这时身下坐着的长剑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忽高忽低,大有突然一下子就罢工不干的架势。
然后,他们就见识到了山光与海色的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北海有鲛人,西山……有梼杌!
山海境本就是大凶之地,其中的妖兽十之*为凶兽,他们师徒三人在北海没被活剥了纯属是运气好遇见熟人了,可在西山,就没那么幸运了。
当独孤求醉正要劝架的时候,下方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力量之大使得天地为之震颤,山林瑟瑟发抖。
靖临和初雁也顾不上掐架了,立即用小手将耳朵给捂上了,以防被震聋,可即使是这样他俩依旧被巨响之声震得头晕眼花。
也正是在这时,身下的长剑完全失去了控制。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一阵大过一阵,长剑的抖动一次比一次剧烈,无论独孤求醉如何捏诀念咒都无法再次控制飞剑。
这就说明,那一阵阵怒吼之中的冲击与破坏力就连独孤求醉都无法抵挡,所以飞剑才会被影响然后失去控制。
独孤求醉底盘重,稳如泰山般的直立于剑端掌控飞剑,靖临和初雁则被颠的东倒西歪,要不是飞剑足够宽阔,这俩小崽子早就被滚下去了。
飞剑运行越来越不稳定,就像是一头急于冲破阻碍的困兽一般暴躁不安,独孤胖老头儿急的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运足了神力与怒吼之声抗衡,大约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怒吼声终于停止了,飞剑逐渐稳定了下来,平直向前飞行。
师徒三人静待几瞬,确定怒吼声彻底停止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独孤胖老头儿刚拿拔开酒塞准备喝口小酒压压惊,孰知一阵更为振聋发聩的怒吼之声如恶狼捕猎般突然从下方的山林中爆发了出来,无形的冲击力如狂风利剑般瞬间袭击了过来,从而导致了原本四平八稳向前行进的飞剑突然在半空中直立了起来。
顷刻间天翻地覆,酒葫芦猝不及防的从独孤胖老头儿的手中滑落,直直的向下方的山林摔了下去。
酒壶等于命,独孤胖老头惊恐的大喝一声后立即飞身去追酒壶,也就是说,老胖子完完全全把九重天的小太子给忘了……
所以,小靖临只能自救了!
自救的方法就是,死抱着初雁不撒手!
怒吼声的冲击力连独孤求醉都抵挡不了,何况是两个小孩子,初雁的脑壳早就要疼炸了,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靖临这个小混蛋还不放过他的肢体,勒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初雁认为,以后自己要是死了也是被这个混蛋加纨绔给折腾死的。
从飞剑上跌落的时候,出于使命与责任感,初雁不(无)计(可)前(奈)嫌(何)的伸手抱住了像猴子一样抱住他的靖临,以防俩人在落地的时候失散。
初雁还没有学会御空飞行,靖临这个纨绔更不会,俩孩子就这么手足无措的从高空急遽的朝山林子里跌落。
初雁在危机之中粗略分析了一下形式,就这么摔下去,运气好了是挂在树枝上,运气一般是被树杈子穿成肉串,运气不好就是直接摔下去被砸成肉泥。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和靖临这个小王八蛋在一起,但是吧,活着在一起和死着在一起肯定不一样,初雁光是想想和靖临脸对脸的穿成肉串或者血肉模糊的混成血泥的场面都觉得恐怖万分。
活着被靖临折腾,死了还要被他折腾,这日子,还没法过了?
初雁宁可活着被靖临折腾死也不想死了再被‘他’折腾活!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视线中的一切都不断的在迅速朝上倒退,眼看着离硬邦邦冰凉凉的山石地面越来越近,惊恐害怕焦虑紧张瞬间在初雁的心头汇聚,但是无数种情绪之中,唯一没有的,就是绝望。
因为初雁觉得自己的死期未到,所以他一定不会死,而且都说祸害遗万年,靖临这个王八蛋还在他怀里,要是真的就这么拉到了就太不合理了。
天未亡我,我决不能自己亡了自己,所以绝对不能绝望,生死一线之间,这一线生机,我自己争取!
刹那间初雁的脑海中思虑万千,这万千思虑无非是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才能不被摔死。
而靖临这个小纨绔的脑袋里只有一种想法——一定要抱紧了初雁!就算是拉倒了也有个伴!
山林中的古木高大参天,俩屁孩子的运气比较好,摔进树林子的时候并未被穿到树杈上,而是略过树顶径直的摔倒了山林中,下方的枝叶郁郁葱葱,茂如伞盖。
初雁迅速的审时度势,当即松开了抱着靖临的一只胳膊立即伸手去抓身旁茂密的树干,奈何坠落速度太快,还未等他将枝干握在手中便已经错过了。
就在初雁伸直了胳膊准备抓住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因思虑太过集中,并未注意下方的情况,伸出的那只胳膊毫无防备的狠狠地砸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分筋错骨的剧痛瞬间从胳膊上传遍全身,但初雁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而是收回了被砸断了的那只胳膊并将靖临抱紧了。
当初雁松开一只胳膊之后靖临便猛地将眼睛睁开了,她起先还以为初雁要把她扔了,孰知就在短短几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初雁不但没把她扔了还在想办法救两人,靖临对初雁的那份良心难得的被唤醒了一次,并暗自发誓回去之后一个月内绝对不和奶妈告状了。
在初雁的胳膊被砸断还抱住了靖临后,靖临的良心又被唤醒了一分,然后又加码了,决定两个月不告状了。
当然了,前提是,有命回去的话……
初雁的胳膊树干被砸断了,但同时与树干相撞的冲击力却降低了二人的坠落速度,按照这个速度摔在地上,应该是摔不死了,然后初雁收手抱住了靖临,并做出了一件令靖临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情。
初雁在半空中猛地一个旋身,将自己转到了靖临的下方,准备落地的时候给靖临当肉垫。
他这个小护卫,生来的使命就是要保护小太子,虽然太子很纨绔,虽然他很嫌弃靖临,但是,没办法啊,不然他的意义在哪里?初家的世代荣耀不能在他这里败坏了。
也是在这一瞬,靖临的良心彻底被唤醒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跟奶妈告状了!再也不栽赃嫁祸初雁了!而且,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的小护卫她就把那人抽皮扒骨!
二人急遽下落,就在初雁已经做好了被砸断几根肋巴骨的时候,他的丹田气海内突然涌起了一阵清风,如春风般温柔轻盈的气流由丹田气海顺着经脉瞬间游遍了全身,并不断地循环往复。
初雁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经脉在被这股气流不断地拓宽,但并未有任何的疼痛感,甚至通体舒畅轻盈,整个人像是被这股气流由内而外的净化了一般,经脉中的神力愈加丰沛与纯粹,丹田气海也愈加牢固,修为瞬间上升了一个层次。
初雁立即闭目凝神,神思灵动在落地的那一瞬,他的身下突然涌起了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就像是一双宽大的手,温柔有力的拖住了初雁的身体,并及时化解了落地的冲击力,轻轻地将初雁和靖临放在了地上。
有惊无险的落地之后,初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并且心情有点好,甚至开心的已经忘了松开靖临这个小混蛋。
虽然胳膊断了,但丝毫不影响修为精进带来的喜悦——他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御空,真是厉害啊!
但还没得意多久,初雁就被一阵剧痛给惊醒了。
靖临这个小混蛋猛地从初雁怀中钻了出来,然后着急忙慌的一把抓住了初雁被摔断了的胳膊,关切又紧张的大叫:“初雁你没事吧!!!”
靖临不偏不移的抓到了初雁胳膊上被摔断了的地方,初雁疼的大喊一声,一个猛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松手!松手!松手!”
靖临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了,然后立即松开了手。
在初雁捂着胳膊疼的呲牙咧嘴冒冷汗的时候,靖临屁颠屁颠的跑开了,在周边的林子里仔仔细细挑挑拣拣一番后,捡了三根她自认为比较满意的平直树枝回来了,然后盘腿坐在初雁对面,从奶妈给她准备的储物袋里扒拉一番之后拿出了一卷白纱布,随后一本正经的对初雁说道:“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初雁怔了一下,然后服从命令把自己的左胳膊伸了出来。
靖临怒,霸道又不讲理的喊道:“断的那只!”
初雁:“……”
初雁看着靖临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和她手里的白纱布,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然后叹了一口气,一咬牙一狠心壮士断腕般的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靖临满意一笑:“放心吧,没那金刚钻我不揽瓷器活!”
初雁心想:“拉倒吧……你就是想祸祸我的胳膊。”
靖临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初雁的右胳膊固定夹板一边胸有成竹的自夸道:“你记不记得张夫子胳膊断掉那次?御医给他上夹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站着,看的可仔细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这胳膊包我身上了!治不好我给你赔!”
初雁当然记得这件事,靖临调皮捣蛋在教室门口画了一个冰咒,新来教书的张夫子一个不注意一脚踩冰面上了,然后,扑腾,摔倒了,再然后,胳膊断了。
御医给张夫子固定夹板的时候靖临可不是在一边站着么,不光靖临在,神君和神后都在。
那天靖临的注意力都被张夫子胳膊上的夹板吸引了,第二天就让初雁给她当病号固定夹板,如今假病号成了真病号,靖临可不是跃跃欲试么?!
初雁原本是怀揣着一颗悲壮的心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没想到最后靖临这个纨绔竟然还整得挺像那么回事,三根树枝均匀排布,白纱布缠的不重不轻刚刚好,断了的那只胳膊还真的被她给固定好了。
临了靖临还不忘了余下来一截白纱布,对折之后打了个结,系成了一个双层的圈,让初雁挂脖子上吊着胳膊。
完事之后靖临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一边拍着初雁的肩膀一边得意道:“御医给张夫子上夹板的时候还裹了一层白泥巴,现在条件不允许,等到河边了我去给你挖一坨黑泥巴裹上去,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绝对不差什么,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本太子是无所不能的!”
初雁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可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