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妇人惊讶于六笙刚刚折断人手狠辣,通身冰凉,却不敢不回话,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她浑身打颤,牙齿磕磕碰碰,发出清脆声响,脸上肌肉哆嗦地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好说…好说,姑娘才是…才是好本事,力大无穷,比我家…我家那口子竟还力气大,哈哈…呵呵……”
这妇人是属逗逼的么…明明已经吓得全身打颤,站也站不稳,却还有闲情逸致敢拿六笙打趣。
这天上地下九宫十三府,除了从阳那家子,估计也就这妇人敢做这事儿了。
六笙眉眼染了笑意,霎时间风华万千,众人膝下一软,只觉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六笙未管旁人,只盯着这妇人,无数年来,她已经对这种痴迷的目光习以为常,一副皮相,竟也引得他们竞相追逐,果真是凡人才做得出的事。
而天宫那班神仙…倒还不如这群凡人,一个个满口天理伦常,罪不容她,却还暗地思慕她的容貌,思慕不到,便由爱生恨,由恨生嗔,将怒气全部撒在她身上。
道貌岸然是在夸他们,这叫恬不知耻!
六笙是个通透的人,早就看透了他们龌龊的心思,世间这么多蛀虫,难道你还要一一清理,省的碍眼?
她不过是不屑理会他们罢了。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平生也最喜欢有意思的人。我在中鼎区正中有处店,店里生意不忙,正缺一个杂役,怎么样,有无兴趣试试?”
蓝衣妇人一听,眼里顿时迸射出奇异光芒。
她家那口子没啥本事,单有一把傻力气而已,每天早早起来到码头扛大包,挣得不多,但勉强能贴补家用。
愁就愁在,她儿子今年刚满五岁,眼看要入学,可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能供他。她一届乡下来的妇人,没什么求生本事,每次去店里问活儿总被退出来。
因此,她已许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现下听了六笙这番话,只觉六笙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仙女。
蓝衣妇人疯狂点头,语含激奋:“愿意!我愿意!”
说着还喷出几星口水。
那口水在阳光闪耀着的醉人光辉,六笙及时后退一步,才免于殃及。
看着那异常饱满水润的口水,六笙眉尖一挑,突然想透了什么似的,有些纠结,“你平时是不是很爱喝水。”
妇人听后一脸惊奇:“小姐莫非真的是仙女下凡,竟知道妇人我爱喝水。不瞒您说,我家穷,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为了省下粮食给娃子吃,我便爱喝水,一喝便是一桶。”
一桶……
六笙跟看一朵万年奇葩似的看着妇人。
这妇人…着实有意思。
“如此,今日你便上工,早些挣钱,也就早些让你家孩子入学。”
说完,六笙向前走去。
不想,刚走一步,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子,当下一个趔趄。
扭头一看,妇人讨好的摆出笑脸,小心翼翼的跟她打着商量:“小姐说的是,是该早些上工…不过,这工钱…”
六笙了然,看着妇人生动鲜明的表情,顿时起了逗弄她的兴致。
“哦?这我倒忘了。”
那妇人顿时急了:“您可别忘啊。您是大人物,哪懂得我们这些小市民的算计,每天精打细算掰着手指头过日子都过怕了…等等!你不会想框我去干活,最后却不结工钱吧?”
街上的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跟看蠢蛋似的的看着这妇人。
这小姐虽打扮素净,但那一身名贵衣料,通体不凡的气质,退一万步来说也不可能拖欠她工钱啊,这点都想不通,真乃人间奇葩。
六笙见她急了不再逗她,“方才那是逗你,我没忘你的工钱。为证清白,你说,付多少才算好?”
妇人将信将疑,伸出五个手指头在她眼前比了比:“一个月一两一百文。”
其实别的酒楼银庄付给杂役的工钱差不离都是一月一两,这多出来的一百文是妇人为了给她家那口子还有孩子添件新衣服,多少年了,她家孩子跟他爹都没穿过新衣服了。
六笙位列下神,读心术是家常便饭,也就听到了妇人这一番心里话。心下了然,满意的看着妇人期盼的神情,倒是一个顾家的好人。
如此,六笙更满意她店里这名杂役了。
“我每月给你六两。”说着把六两银子投到她篮子里,“这是预付金,以免再说我框你。”
妇人直愣愣的看着篮子里白白花花的碎银子,偷偷咽了口口水,用足狠劲地掐了把大腿。
“诶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这…这…六两银子就这么给她了?天啊…!这…这可是孩子他爹半年多的工钱呦~!
蓝衣妇人一把抓起银子,连忙掀起衣服,一层,两层,…直至掀到第五层衣服,妇人打开缝在衣服最里面的布袋,这才将银子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这是…变戏法么,她哪来的那么多层衣服。
六笙实在憋不住,便问了句:“天已入夏,你…穿五层衣服不热么。”
妇人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谁说是五层,明明是六层。”
说着便把最里面那层大红夹衣拉扯出来,大大咧咧说了句“喏,这是第六层。”
一旁众人见状,蹭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脸别过去。
一把年纪了还穿大红夹衣,不知羞啊,不知羞…
妇人一下不乐意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当年,崔二娘我可是村里一枝花,只不过经不住风霜雨打,才凋零成这般模样,退回十年,不知有多少俊俏小伙儿等着娶我呢,你们这些人…哼哼,连我脚趾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