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攘中,胡梅梅遍观长街,扫过一个个卖玩具,卖面具,卖糖人抑或卖小吃的摊子,穿梭许久,最终目光停留在角落里一个门面甚小的摊位。
那个摊以木棍支架,架上顶了一张破旧的草席,摊上空荡,只放了一支毛都快掉光的毛笔,一张脏不溜秋的草纸,与前面卖品繁多的小摊一笔,极其简陋甚至寒酸。
胡梅梅本想看一眼便跳过,可却被那个写着斗大的‘神算子’三字的破幡布吸引了注意,幡布下正有一个白胡老头坐着小竹凳跟那儿打瞌睡。
许是这摊儿的位置太偏僻,又许是那老头形容太邋遢,所以这么久倒也没一个人找这老头儿算过命。
看了这么久都没相中一个感兴趣的小摊儿,胡梅梅有些犯了,而现下这个虽然有些破但对她来说总归是新奇的玩意儿,所以胡梅梅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于是指着那‘神算子’三个字便对六笙道:“小六,咱们过去看看吧,不然可惜了这么热闹的夜市。”
三人顺着她的手忘了过去,皆看到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小摊与斗大的神算子三字。
风声里莫辞笑着打趣儿:“呦,胡老板娘还对这感兴趣呢?”不过还是脚步不停的跟着胡梅梅向前走了起来。
见两人都动了,而六笙与既白自然客随主便也跟着向那摊子走去。
期间有个小孩拿着自己新买的糖人儿极其兴奋满街乱串,差些撞到六笙身上。
只不过还差一点时,既白心神警觉一个长臂直捞,就把六笙紧紧抱在了怀里,而等小孩的父母追上来赔礼道歉也没舍得放开。
感受着身后这人炙热的体温,听着那如雷鼓动的心跳,六笙心中的悸动更加明显了,隐隐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双从来淡然的凤眸也因既白这一突然的举动与随之而来的亲密呆滞住。
而既白紧紧抱着她,心也并不平静。现在他的胸腔内,心跳如雷鼓,期盼而又担忧,担心阿笙会把他推开。
而这时一直向前走的两人到达摊子后,见那两人没跟上来,顿时向他们招手喊了喊。
“小六,干什么呢,快过来啊。”
正是胡梅梅这一身叫喊,将六笙拉回了神,看着腰间那双纤长遒劲的手臂,心生复杂。
“小白放开吧…现在没事了。”
既白闻言,那颗异常欢喜的心瞬间冷冻,一双明亮的桃眸也失去了色彩,落满灰暗。
“嗯…”
既白将手缓缓松开,缓缓抽离,整个过程艰难而漫长,眷恋而不舍。
可就是在这即将离开时,既白心脏咻然一缩,突然觉得如果他现在真的就这般干脆的放开手,仿佛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似的,于是身形猛动吗,玉指又死死的缠住了六笙的梅袖。
六笙睨着被抻直的袖口,顺着袖口看到那只纤细的胳膊,最后看到了那张连他本人都忍不住错愕但却异常坚定的脸,一如他当年少时模样,固执如厮却不肯言,只会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口,如抓着最后一缕希望,惹人心疼。
暖红色的灯光下,女子沉静淡然,凤眸直直望着同样风华绝代的男子,似容纳了岁月山河。
“抓紧些,莫要走丢了。”
说完不顾后面男子如何反应,便径自向前走起。
身后,既白呆住,直到手中袖口被抻直了,方才回过神来亦步亦趋的跟上。
既白低着头走着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而来往行人却更觉得古怪了。
这人平白无故傻笑什么呢。
众人有些费解,但无论如何事不关己,看一眼也就忘记了。
而只有既白自己记得分明。方才阿笙的那句话让他如何欣喜若狂。
“小六!磨蹭什么呐,你快过来,这老头真不好斗!”
听出胡梅梅话里的焦急,六笙无奈叹口气,很不想过去,但脚步还是依言加快了不少。
夜愈发漆黑,随着夜市上人流的减少,风显得大了些。
六笙墨发丝滑,束发的红绸被风吹落,既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转而缓缓的递到六笙面前。
只见红光映照下,既白玉掌白皙宽阔,红绸迎风,在掌心调皮舞动,既白甫要将它递过去,却突然注意到女子苦恼般的神情,于是心神微动,拉着她来到了人少的一旁。
六笙不解他这一举动:“来这里作甚,梅梅还在等。”
既白望着她,微微晃动手里的红绸,眸子温软仿佛盛满了这世上最温柔的水光。
六笙看着那熟悉的红绸,甫又感受到脸庞被风撩拨起的凌乱发丝,顿时明白自己的头发散了,淡淡点了点头,接过红绸便要亲自束发。
只是先不说尊贵的女君大人会不会梳那些优雅精美的发髻,单说每日只用红绸束发这个简单的事,她都是由李菁华代劳的。所以说,现下她虽打算自己束,但却无从下手。
既白幽幽站立一旁,静静地看着女人与她的头发作斗争,动作笨拙可爱,甚至时不时还赌气的皱起眉,那双凤眸也染上异常动人的色彩。
仿佛这一刻她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地府女君,不是那个法力精深的父神六女,亦不是对他刻意保持距离高高在上的师傅,是一个他可以爱恋,他可以呵护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占有的女人!
这幅美好盛景只会对他一人展现,没有素兰霁,没有她屋内画像上的鬼族之人,亦没有鬼王妄徒,没有人再来跟他抢阿笙,她独属于他一人。
这种想法一出,既白桃眸顿时滚满火焰,入魔般的盛满深深的渴望,疯狂的吓人。
------题外话------
这章比较难写的是男女主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几经修改,终于写到了我自己比较满意的一个程度。
嘿嘿,这章与下几章,六笙与既白的感情戏份会多起来~而你们期待的变态黑暗系的男二号也即将强力上线~
89 现场制墨
胡梅梅盯着眼前这个坐在小破凳上都能睡着的老头,气的脸庞通红。
她在万千个热闹的小摊里选中了他这家,本就是赏他脸的事,本以为老头会欣喜若狂笑脸相迎,可谁知,非但没笑也没迎,见她喊人缩在那破落的竹凳上却是睡得更香了,鼾声如雷,甚至还伸手挖出了一滩鼻屎随手一抹,抹到了她的裙子上面。
胡梅梅当即气的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只差抬脚奔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