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对于这个国家后来的事情起了好奇心,段老忍不住开口问道。
“后来?”卓九看了他一眼,“后来他们灭国了。”大概是撑了五年还是十年来着?
段老:……
“因为那些女人,死都不肯给男人生孩子。”不需要段老发问,卓九就把其中的缘由给说了出来。
要是不想生,女人总有千般的方法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
“那些女人也是够硬气的,”说起这事,卓九也不由地有些感叹,“要是换了其他国家的人,估计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想来也是那个国家的人,民风向来剽悍的缘故,这种事情,一般人压根连想都想不到。
段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后心发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个更,身体不太舒服,撑着码完了一章,实在撑不下去了,更完就去吃药睡觉了。
☆、第46章
“那些蛮国的女子……”同样把刚才卓九所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顾临安静默了好一阵子, 才神色古怪地出声说道,“很有个性。”
那般与常人迥异的思维,估计也就只有那个如今已经消失了的国家的人能有。
“确实,”说起这事, 厉南烛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能够拼着鱼死网破, 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还真不多。”偏偏那那蛮国的, 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 个顶个的都是如此,实在是让人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这乾元大陆上的女子, 才不敢对男子压得太过——物极必反,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有前这么个车之鉴在那儿摆着, 没有哪个人, 想成为史上第二个被男子颠覆朝政的皇帝,那可是真会贻笑万年的。
可同样的,因着此般事情, 那些身居高位的女子,对男子也就更为戒备提防,千方百计地将他们排除在各种权力中心之外,连一点儿都沾不得。
“你似乎对此并不赞同?”敏锐地察觉到了厉南烛语气中的不屑,顾临安挑了挑眉, 开口问道。
“那是当然,”厉南烛轻嗤一声,眼中隐有轻蔑之色,“依靠压迫剥削其他人得来的,算得上什么强大?”
要真想证明自己比男人强,就该堂堂正正地把两者都摆在同样的位置上来比较。先想方设法地砍了人的双腿,然后趾高气昂地告诉对方自己站得比他稳……厉南烛觉得,这就是一个讽刺至极的笑话。
“更何况,”厉南烛突然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顾临安一眼,还是将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天下之人生而平等,又岂能因为男女□□的差异,而各分尊卑?”
要不是知道时候未到,她早就开设男子官学,允这天下的男子入朝为官了。
周遭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顾临安少有地敛了唇边的笑容,一双黑沉的眸子看着厉南烛,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看透一样。
“‘人无长幼贵贱,皆天之臣也。’”倏地,顾临安笑了开来,“你推崇墨家?”
“不是我推崇墨家,”厉南烛见状,忍不住也弯起了双唇,“而是我大周推崇墨家。”
——当然,这两者其实是一档子事。
因着这乾元大陆上原先群雄割据的状态,大大小小各个国家,多有着自己推崇的学派,但相比起其他各家的思想,将君权推至最高位置的儒家,自然是最受当权者喜爱的。而对于墨家,则多取其工家之能,弃其核心主张。
“啊,”听到厉南烛的话,顾临安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些许恍然的神色,“你们大周的政帝,就是推崇的墨家吧?”
那些记载了这位千古一帝的书籍当中,尽管对此褒贬不一,但都是提到了这一点的。
“没错,”厉南烛闻言顿时扬起了嘴角,她顿了顿,突然就有点忐忑,“你觉得怎么样?我是说……政帝推崇墨家这件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顾临安聊起“政帝”的事情——上次在酒楼里听到的关于她和国师的艳史不算——心中自然会对顾临安的评价有些在意。
“嗯……”顾临安沉吟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给出了他的回答,“疯子。”
一个在马背上打天下的人,却推崇“兼爱非攻”的墨家,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满怀期待的厉南烛:……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觉得,政帝陛下既然会这么做,必然有着自己的考量。”委委屈屈地开了口,厉南烛表示,她绝对要把自个儿在顾临安心里的形象给掰回来,“而且,墨家主张的是‘非攻’,而不是‘非战’,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吧?”
非攻,即为不兴不义之战,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是为“诛”,理当是符合墨家主张的。
正如昔年武王伐纣,便是义举,非在“攻”之列。
“但是,你能肯定那些被吞并的国家,都是如同商纣一般的‘狂夫民贼’吗?”然而,顾临安的一个问题,就让厉南烛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
哪怕在面对那些无罪之国时,她往往会先行劝降,可抵死不从,死战到底者众,那些,终究是她手上无法抹去的罪孽。
——但哪怕所有的事情都从头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墨家的矩子,终究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好在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十全十美,唯问心无愧而已。
“我不能肯定,”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厉南烛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但我知道,她一定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看到厉南烛的模样,顾临安的眉梢轻佻,心中飞快地滑过了什么,快得他没来得及抓住,反倒是厉南烛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他:“你知道商纣?”
她知道顾临安到这儿之后,看了不少的书,但这里不过是个边境的小地方,柳含烟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不可能有多少记载那些久远的过往的书籍,而对方刚才的语气,分明是对这段历史,有着清晰的了解。
顾临安一怔,也倏地明白过来,双眼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面上也浮现出些许震惊的神色来。
这乾元大陆上……也曾有过商纣?这——怎么可能?
若是说语言文字的相似,可以说是巧合,思想流派的雷同,能够说是历史的必然,那么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呢?提出那些主张的人都是同样的名字呢?所说的都是同样的话呢?
越是深想,顾临安就越是后背发凉。
这乾元大陆,真的与天启大陆,没有任何关系吗?
“这老天爷,还真是和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见到顾临安的神色,厉南烛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了,不由苦笑着说道。
如这般的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可你们不是说,天启大陆上,并没有出现过女子为政的国家吗?”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南烛有些不解地问道。
“确实没有出现过,”不明白这个问题和刚才的事情有什么联系,顾临安疑惑地看了厉南烛一眼,“怎么了?”
“但那商纣王,不是女的吗?”厉南烛闻言,顿时觉得更加奇怪了。
顾临安:……
“还有齐桓公,周文王,以及战国诸侯,不都是女的吗?”所以,为什么天启大陆会从没有出现过女子为尊的国家?
顾临安:……
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总不能是天上的神仙按着天启大陆的情况,把所有人的性别都换了换,造了乾元大陆吧?
……或者反过来?
嘴角抽了抽,顾临安觉得,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看到顾临安的样子,无需对方开口,厉南烛也明白过来了,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这真的,不是天上哪个神仙的恶作剧吗?
“行了,不去想这些,”转头看了不远处两个不知怎的,这会儿正聊得无比投机的人一眼,厉南烛笑着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酒坛,“一起去喝一杯?这可是柳将军的珍藏。”
但凡性情中人,没有不爱酒的,听到厉南烛这么说,顾临安当然也不会拒绝。反正那些事情,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就算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又能怎样呢?于他而言,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相较于顾临安,厉南烛对待这些事的方式更为洒脱。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想过去过分探究。
作为君王,确实应该做到以史为鉴,但将过去看得太过重要,反倒落了下乘。他们所需要着眼的,终究是眼下与将来。
视线在顾临安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厉南烛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无论在何处,唯有这些东西,不会有丝毫改变。”抬起盛了酒的杯盏,朝蜂蝶环绕的盛放桃夭扬了扬,厉南烛笑着饮尽了手中酒。
这个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顾临安闻言不语,只笑着低头抿了口杯中酒,双眼略显惬意地微微眯起。
他发现,他有些迷恋上这种与厉南烛一起喝酒的感觉了。那份悠然与恣意,着实太过诱人。
“这酒唤作什么?”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顾临安问道。
这酒,的确能够值得上厉南烛那一句“珍藏”。
“男儿泪。”厉南烛并未对此作何隐瞒,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顾临安:……何解?
“男儿之泪,最是缠绵,”嘴角略微上翘,厉南烛侧过头看向顾临安,“也最是噬骨。”
如这酒,如这人。
顾临安:……
他突然感觉,这酒有点喝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咩,嘿嘿
文中所有打引号的都是墨子的原话,关于诛与伐也是墨子本人的观点。
“人无长幼贵贱,皆天之臣也。”意思是人不论长幼贵贱,都是上天的臣民,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人人平等的思想了。
今天还是只有一更,昨天我以为自己是感冒了,结果他喵的是中暑了,天知道在这种还能把我冻个半死的时候,我是怎么中暑的OTZ
明天要是好点了,就恢复双更。
谢谢娘子猫、修然、青山雯子肥的雷,么么哒~
☆、第47章
绵绵的细雨自天空落下, 如蛛丝般轻盈,如烟雾般薄笼,在未觉间,便落了人满身。
从地底探出头来的嫩芽早已蹿高了一大截, 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鲜亮与活力,郁郁葱葱地在地面上铺陈开去。
稍显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被惊扰的蚂蚱跳到细长的草叶上, 又飞快地跳了开去, 只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只留下那细长的叶子, 还在不停地颤动,抖落了一身的水珠。
“前面就是云城了。”放缓了身下的马匹的速度,卓九抬手指着视线中不远处的城池, 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