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然海绵的,还有一种棉条是用羊毛做的,这个,就更没人问了。
何田最后买了几支日常用的海绵棉条。
她背着包,很快找到了易弦。他正站在一家卖种子的店铺前溜达呢。
去年的小米收成很好,何田已经留了一坛子最饱满的谷穗做种子,卷心菜、白菜、羽衣甘蓝,还有辣椒、番茄、长豆、黄瓜、葫芦、南瓜也都有很多种子,两个人看了又看,最后选了一些西瓜种子,又买了些胡萝卜籽葵花籽和几种菜种,还有一小袋草莓种子。
去年夏天何田带易弦采过野草莓。野草莓个头很小,只比指尖儿大一点,味道酸甜,还没有蓝莓甜。
从种子店出来,两人去了卖布料的那一边。
布料铺子向来都是最多的,也是最受欢迎的。
何田他们倒没往卖各种衣料的铺子去,而是去了最靠边的,卖帆布油布的铺子。
油布也是今年采购单上的一项大支出。
一旦享受到了有温室的好处,再做预算时,何田就不吝惜买油布的钱了。
不过,他们俩还没到铺子门口,就看见两家店铺的伙计在吵架,围观群众也不少。
走近了,何田向一个大妈一打听,哦,原来是有版权纠纷。
山寨货,高仿货,这些在大严寒时代之前就大行其道,有的高仿鞋子,质量甚至胜过真品,连虎扑鉴定专家都无法百分百确定,还有的质量虽然成谜,但是也敢喊着“支持专柜验货”冒充正版。
这两家主营油布的店也是一样,一家每年都来,质量在山民中有口皆碑,另一家是后起之秀,今年才第一次来,不过,人家搞开业酬宾,同样的货,价钱比前辈店便宜三分之一,质量也未必就差,两家伙计都在招揽顾客,这就吵起来了。
易弦和何田听完看热闹大妈的讲解,再去看了新来那家的帆布,当即决定,就买山寨货!
山寨货店里还有一种山寨货中的精品——轻便版油布,表面上卖点是比常规油布更轻,更薄,做帐篷收起时体积仅是常规油布做的帐篷的三分之一,其实,卖点就是便宜。
何田易弦一商量,觉得,这个布要是再浸一浸油,做成大帘子,用来当工地遮棚,不是正好么?
买了两种油布之后,手里的钱又少了许多。何田简直想直接离开市场了。要知道,他们这些钱还得留一部分备用,要是请帮工,人家不要食物皮货,只要钱当酬劳怎么办?
可是,他们俩很快看到一间没什么生意的店铺,走不动了。
那间店卖的是玻璃窗。
各种大小的木框隔窗,还能现场定尺寸。
店里就两个人,看样子是一对夫妇,因为没什么人来问,两个人就默默一人站在一张工作台前面敲敲打打。
何田易弦静静看了一会儿,都觉得受到了启发。
这对夫妇做窗户的速度跟老木匠比起来,简直是小麦奔跑的速度和蜗牛奔跑的速度——假如蜗牛会跑的话。
他们用来做窗格的木材全是预先切割打磨好的木条,两指厚的四方长条,每隔十五厘米有一个梯形凹槽,窗格就是15X15的正方格子。工作台也是按照这个尺寸做的,木台两边各有一溜浅浅的凹槽,只要按照窗户尺寸在工作台上摆好一行木条,再依次放上横条,用木锥敲结实,窗格就做好了。
然后,再抬起窗格,推进也是预先切割好的木框里,就能装玻璃了。
玻璃当然也是按照窗格的尺寸预先切好的,一片一片从窗格缝隙推下去,一层装好后,在玻璃和窗格的缝隙涂上一层黏胶,就可以再装一层了,全部玻璃装好,把最后一条木框锁上,一面窗子就做好了。
何田拉拉易弦手臂,小声说,“我们盖房子也用这个办法。”
“嗯。”易弦应一声,又说,“房子里面的内墙和门也可以这么做。”其实,他觉着,他们也能这么做玻璃窗。
易弦和店主攀谈起来,玻璃窗是按“格”计算价格的,一格的价钱,乘以窗子有多少格。也可以自己买材料拿回家做。当然,便宜不了多少,仍然是按格数计价的。
离开店铺,易弦和何田没心再逛了,他们一边计算新房子需要的窗户要多少钱,是买材料自制还是只买玻璃自己做木框木格更划算,一边走到了集市西北门的进出口,填了问卷,一人得到一条印着毛巾店招牌的毛巾。
到了山民们自己的集市,何田一眼就看到三三和她哥哥三保摆的摊子。
这两人穿得还是自己家卖的衣服,三三还穿了件样子非常别致的兔毛马甲。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马甲上的兔毛是一个一个鼓鼓的菱形小泡泡,边缘和立领用的是暗红色细麻布,配着白底黑点的兔毛,十分好看。
三三今年不仅卖布匹和春装,连夏衣都提前裁出来了,在放布匹衣服的板车两边搭了竹竿架子,用衣架挂着几套不同样式、颜色的成衣,男式的夏装是上衣和长裤,女式的除了上衣长裤还有裙子,上衣的款式还有两种。
他们板车都空了一大半,前面还围着好多人,看来生意很不错。
三三看见何田他们,冲她挥挥手,跟哥哥说了句话,她哥哥也抬头看向何田,点了点头。
三三把手里装钱的布包挂到哥哥身上,自己向一边走去,还对何田招招手,何田赶快加快脚步走过去和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愉快。
我依然是想要看到你们留言的存稿箱。
第103章 集市3
103
两个女孩一碰面, 先互相恭维一番, 三三看看何田和易弦戴的口罩,“这个做得挺精巧, 又实用。唉,我应该给我和我哥也做一个的。”她说着皱着眉,挥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几下, 又笑了。
何田把口罩摘下来递给三三看, 不禁伸手摸了摸她马甲的下摆,“这是怎么做的啊?你的手太巧了。”
三三笑着把马甲下摆翻过来,让何田摸索内衬下的针脚, “也没什么,就是先在皮面缝了一层松紧针,留出线头,再一根一根拉紧, 就有菱形格子了,这样一来,兔毛就支棱起来了, 就显得更厚实富态了。说来,还得多谢你的兔皮呢。”她说着, 翻开口罩的夹层,赞道, “你这想法也巧妙。我回家也这么做一个,你放的是什么香料?”
“就是普通的山菊花和白鼠尾草。”
两人闲聊几句,何田跟三三说起他们今年盖房子的事情。
“想请你哥哥来帮几天忙, 就是不知道你们方便吗?”何田和易弦来时已经商量过了他们所能负担的请帮工的价钱,如果付钱,最多只能是一天一只黑貂的钱,“我们能给的报酬也就是这些,要是你们愿意,想好了,再跟我们说。”
三三倒是很果断,她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记事本,翻了翻,“六月第一周,我哥哥可以去一周。报酬嘛……我们商量好了再跟你们讨论。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虽说有了钱什么都能买得到,可我还是想要点好皮货。”
她又摸摸自己身上的马甲,“我要是有几条貂皮,做成这种新鲜的样子,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何田点点头,“行。要是你们认识什么可靠的劳力,也可以介绍给我们。”
三三略一思索就有了人选,“你们上次来买石灰的那家人,他们的儿子萨沙应该会愿意。去年秋天他买过你们的陶器。他倒是很可靠,还有手艺——村子里这几年的夯土墙都是他盖的,我们家的羊圈也是他盖的。不过,你们要想请他,他要的报酬可能不太一样。”
何田微怔,“那他会要什么?”
“我要是他,就会要你们教他做陶器。用技术当报酬。”三三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们家有个烧石灰的窑,这你知道的,他们也烧过陶器,可是烧出来的东西那品质说是陶有点高估了,只能算是瓦吧。要是能学会你们烧陶的技术,那他们家以后就多了项收入了。烧石灰、烧陶不都得用火窑吗?”
何田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教人家啊,我去年是第一次掌窑。从前都是我爷爷奶奶烧,我打下手。”
“可你的陶器烧得确实很不错啊,就算不能跟商人们贩来的瓷器比,但至少是咱们这一片烧得最好的。再说,那些量产的瓷器多少钱,你的陶器多少钱?”三三可不这样想,“就算你是第一次掌窑,可那总是你亲手烧的,没错吧?”
“嗯。”何田一想,确实啊,从淘泥,打模,做胚修胚到烧制,全是她和易弦做的。这么一想还挺骄傲的。
“那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愿意教他,我就让我哥哥找他说说,要是你不想外传烧陶的技术,就算了。”
何田还真没想过要技术保密。她家烧陶都是自己用,几年才烧一次,今年是因为遭了贼,锅碗瓢盆被打碎了很多,不重新开窑就得用竹器木器代替。她是新手,怕有意外,易弦又贪玩,所以烧得特别多,这才拿到秋季市场交换了。她从没想过用这个技术赚钱,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先跟易弦商量。于是她跟三三说,“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行,不着急。”三三又给她出主意,“你要是愿意教他,就得端着点架子,不光得让他来帮你干活儿,还得收学费。这样,他才能尊重你。”
她骄傲地拍拍自己胸膛,“村里,还有镇上,不少人家想把小女孩送到我这儿当学徒学织麻,我跟他们说了,可以,但要当三年学徒,不管吃住,没有工钱,还要听我吩咐,年节上还要给我礼物,这还不算,我还要考试呢!考过了才能来,每年年末再考试,考不过的就回家去。这条件苛刻吧?照样大把人来求我呢。我现在也有两个小徒弟了!”
何田对三三织麻、做衣服的手艺是很佩服的,“你手艺过硬,他们想学手艺,当然得听你的。考试也对,总不能什么笨手笨脚的都收来,不勤快,不好学的,早点打发走,免得后来生怨气。”
两人说了会儿话,三三又问何田都买了什么,她看这两人只背了个小包,有点好奇。
何田跟她说了,三三一听,“这么多?你们怎么运回去啊?”
“先存放在店里,再回来一次。”何田也有点发愁,他们这条小船有点太小了。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易弦就提着一笼鸡领着小麦在一边。
小麦一眼瞅见熟人了,察普家两兄弟也来了,还带了一条很漂亮的黑狗。
察普兄弟看见易弦,就像老鼠见了猫,可又不敢装着没看到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易弦提醒他们别忘了帮工还债的事儿,刚说两句话,就听见两只狗子一顿乱叫,小麦把察普家的狗压在下面,哼哼哧哧耸腰顶胯。
可是……可是人家那狗是条公狗啊!
场面一度尴尬。
小麦满足了,一脸恶霸相地爬下来,坐回易弦脚边。
这一刻,易弦非常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小麦的主人。
察普家两兄弟看看面似寒霜的易弦,不禁想起去年发生在芦苇荡里的事,再想想小麦刚才干的,真是物似主人型啊,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子……兄弟俩两股战战,赶紧跑了。
这边,三三家的衣服也卖完了。
易弦领着小麦走过去,直奔主题,“三保哥,你们的小羊没全杀掉吧?我们想买一对。”
三保一愣,笑了,“没。还留着好几只呢。”
易弦又跟三保说起他们盖房子想请人帮忙的事。
三保挠挠头,“六月初我大概能空出来一周,不过,我妹子腿脚不便,你知道的,我得先跟她商量。”
“行。”易弦远远看着何田和三三说话,觉得这事应该是能定下来了。至于报酬,三保不能去山上打猎,他们家现在养了羊,肉和皮毛也是不缺的,大概只能用貂皮或是现金来付报酬了。
易弦帮着三保收了摊子,三保推着车,三三坐板车边上,四人从芦苇荡中的小路走回了村子。
到了三三家,三保带着易弦何田去参观羊圈,挑选小羊。
他要的价钱,比集市里卖牲畜的铺子要便宜一些。不过,集市里的羊都五六个月大了,他的羊才三四个月。
羊圈在院子西北角,是用夯土盖的,羊圈里还有个小房子,也是夯土盖的,房顶是干稻草。
三保少言寡语,只在易弦何田问问题时才说话,要是易弦问的,他还能多说几句,要是何田发问,他就惜字如金,也不敢看她,多说几个字脸和脖子都红了。
何田一看这情况,就去找三三闲聊了。
三三请何田进了自己的房间,还倒了两杯热水拿了一盘小点心请她吃。
她又走到窗下的藤床边,打开一个小箱子,拿出一个用同样手法缝制的兔毛小包递给何田,“这个送给你。要不是你的兔皮硝制得特别柔软,我也没法子做出来。”
何田一看这小包,忍不住“哇”了一声。
别看这小包只比拳头大一圈,但是做得更精致,像朵倒垂着的花苞,一簇一簇翘起来的白色兔毛是一片片花瓣,将开未开。包带子是四根暗红色的麻布绳子编织的,斜跨在身上,小包刚好垂在腰侧。
三三为人精明,但是很厚道,何田送她兔皮,她就投桃报李。
何田把小包捧在手里欣赏一会儿,“你怎么不拿到集市上卖呢?”
三三轻笑,“你觉得,这个得要多少钱呢?”
何田立刻明白了。这么费手工的东西,尽管做得精致,可是毕竟就是个小包,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
“要是寄放在黄嫂子的店里卖呢?”
“我倒是放了两个,不过,我想着,这种精致玩意,要想卖得贵,就得舍得下本钱,得要最好的皮料,至少也得是狐狸毛。要是狐狸毛的卖得更好,我再冒冒险,做个貂毛的。不过……兔毛的,我想办法染染色,做成粉红色,鹅黄色的花蕾,貂毛的怎么做呢?做成黑牡丹?还是,就做成菱形格子的?用了好皮子,包的内衬布料也得好,用什么呢?丝麻布都卖完了!”
何田想起家里那些小兔子,“我养的兔子,一冬天下了三窝崽,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提来,你就有用不完的兔皮了。至于丝线,今年我还会再拿来的。你放心吧。”
三三连声感谢,又问何田怎么养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