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执笑道:“尔后证明,也是冤枉的。”
曲悦脸上尴尬的笑容渐渐收拢:“不是,他是晚辈从监狱里请出来的。”
君执微微一讶,看向她:“能与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么?稍后还要与他相处,我怕会有忽视之处。”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曲悦抱着手臂道:“他往我界放蛇,专捕杀修道者,整整死了三千六百多人……”
“我亲眼看到他将吃饱的蛇收回来,又通过法宝破碎虚空,再投放出去……”
君执听着听着,插句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前辈是因为自己遭人假冒诬陷,便开始质疑我们特殊部门的办案能力了?”曲悦的语气带了些无奈,“您与我二哥交手时,周围已有三十几只消灵箭瞄准了您,真当我们拿不下您么?但您只是嫌疑犯,不是罪犯,我们必须给您申辩的机会,听了您的辩解,认为有疑点,我们也开始重新调查了是不是?”
君执微微颔首:“我没有质疑你们能力的意思。”
曲悦接着道:“晚辈上报总部以后,总部也一样先礼后兵,带着入侵我界的那几条蛇尸去了九荒山找他本人确认。见到蛇尸以后,他像是被砍了命根子一样怒不可遏,红着眼睛要杀我二哥为他的宝贝蛇报仇。”
若非曲宋差点儿被他打死,曲悦也不会突然跑出来下重手,一箭扎他心窝里去。
一想到当年的往事,曲悦的心情就糟糕透顶,稍作平息后,她苦笑着道:“前辈,您或许不信,若问这世上有谁最希望他是无辜的,那肯定是晚辈……晚辈调查过所有疑点,可惜没有疑点。他自己亲口承认蛇是他自小养大的,他放出去的,法宝是师父留下来的,他师父一直这样干,也教着他这样干,只坚持他的蛇从来不吃人。但我们拿他其他的蛇来做实验,真的吃人……”
曲悦甚至想用他独居太久,没有是非观来为他辩解。就像精神病杀人被认定没有承担能力一样,认定他没有辨别能力。
很可惜,并不是。
尽管脑回路有些异于常人,但九荒对他的行为具有辨别能力。
他知道邪魔歪道可以随便杀,而正道者与凡人的命,顶多淡漠视之,不会轻易动手。
他也非常清楚自己修的是邪道,且喜欢邪道,因为邪道最强。
而他听她的话,从来不是认为她说的对,是他不想惹她不开心罢了。
……
九荒紧追白骨秃鹫,眼看就要抓到它时,“嘭”的一声,秃鹫炸成一团黑雾。
雾散以后,出现一个黑袍人,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隐藏在浓黑之中:“九荒,你是怎么从天罗塔里出来的?”
曲悦又不在,九荒才懒得和他说话,操控毒雾攻向他。
黑袍人换了个称呼:“盖世,你不记得我了?”
九荒怔了一瞬:“你谁?”
黑袍人道:“在你被关进天罗塔之前,我曾见过你,还指点你能够吸收十八层下方的火焰化为己用,待你步入渡劫,天罗塔便困不住你了,你都忘了?”
“什么天罗塔?”九荒听着耳熟,但稍稍一想,就像那一盒子珠花一样,令他头痛欲裂。
“你……”
“闭嘴!”
九荒不想与他多废一句唇舌,挥出一掌,毒雾中飞出一个巨大的骷髅毒掌,将那黑袍人打飞出去。
黑袍人吐了口血,往半空一跃,再度化为一只白骨秃鹫飞走。
九荒念着曲悦的交代,本想继续追,但剧烈的头痛几乎抽空了他的气力。
等他缓过来时,已经没有那白骨秃鹫的踪影了。
……
曲悦已将目识重新封闭,听着九荒走回来的脚步声,问道:“怎么样?”
九荒摇摇头:“那不是白骨妖,是个修邪功的人族,擅长逃匿,让他跑了。”
说着话,他走来她脚边盘腿坐下,微微垂下头。
曲悦感知到他情绪不对,蹲下去:“你怎么了?”
周围杂乱的场景在九荒眼睛里都似空气,他将额头轻轻抵在曲悦肩窝里,微颤的声音流露出脆弱,却又像个孩子在撒娇:“六娘,我头疼。”
第49章 发毒誓
头疼?
他意识清楚了?
原本担心着九荒的曲悦, 瞬间转为担心自己。浑身僵硬成一块儿石头, 真怕下一刻九荒就会拗断她的脖子。
但听他的声音并无不妥, 她慢慢回暖:“那回去歇着。”
九荒闷闷道:“好。”
“前辈……”曲悦传音给君执, 眼下他们在降雪国境内闹出这么大阵仗,相信很快会被降雪国的高层请去喝茶, 这时候应该先跑路为妙。
“无妨,我来处理, 你先带盖世前辈回去休息。”君执猜到她的顾虑。
“好。”
“不过经过今夜之事,我和君舒的行踪彻底暴露了,会惹来诸多麻烦, 明日一早就得从降雪国内回去覆霜。”君执犹豫着问,“先生你……”
“晚辈一起回去。”
从此地回覆霜学院,路上需要十天, 她只需对九荒说想去王都瞧瞧就行, 十天足够她修养好精神力, 将他送回天罗塔里去。
在外越久, 他清醒的几率越高。
回到真正的幻境中,稍后再放出来, 方为长久之计。
曲悦已经拿定注意, 等太平洋案了结之后,她要请个长假外出游历, 带着他多积功德。
或许,她也能少些愧疚,跨过这个心魔劫。
说了回客栈, 但九荒没动,额头依旧抵在她肩窝,好半响才站起身,收了她身上的刺萝衣,抱她回徒步往城市走去。
这厢血尸都被控住,几个来不及逃的魔修也被抓捕,君舒几个下去洞穴内,为那惨死的同门收尸。
上来后,远远瞧见朝他们走来的逐东流,君舒微讶:“逐师弟,你何时来的?”
逐东流稍稍垂着睫毛:“我是追着同气连枝牌来的。”
他上前来,对君执行礼,“殿下。”
“没事就好。”君执慈爱的弯唇,又对精疲力竭的几人道,“你们也都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处理,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回学院。”
“是!”几人抱拳。
逐东流回应的同时,偷偷抬眼看了君执一眼,没有说话,手中的见微剑抓的很紧。
……
曲悦刚出林子,听见君执密语传音:“先生。”
曲悦:“前辈有何吩咐?”
君执沉默了下:“回学院后,还请先生多注意点儿逐东流。”
曲悦微愣:“他怎么了?”
“他归队了……”君执说出自己的顾虑,“但我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尤其是在面对我之时,他显得紧张,眼神闪躲。”
“哦?”曲悦仔细想了想,“分别还不到一日光景,会是什么影响到他的心境?”瞳孔一缩,“莫非是牧星忱……”
君执轻轻“嗯”了一声:“我猜也是牧星忱搞的鬼,这孩子可能知道了点儿什么,还望先生多尽些心。”
曲悦将此事记在心中:“晚辈明白了。”
君执道谢:“感激不尽。”
“晚辈身为他的导师,应该的。”曲悦没有继续与他客套,心里寻思着稍后该怎样为逐东流疏导。
——
天风国,天风学院。
“神造”飘在眼前,柄部被元化一拿在手中,他微微仰着头,专注的看着水幕内的影像。
那是他以“神造”设置的幻境考题,如今正在里头挣扎的五个弟子,正是稍后将要参加九国试炼的成员。
他边看边蹙眉,指着其中一个弟子对身畔的掌院道:“他不行,换掉。”
骆掌院头疼的厉害,这五名弟子已经培养了三四年,哪能说换就换?
国师也不知抽什么风,十几日前突然跑来学院住下,不眠不休的亲自操练他们,连累的整个学院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元化一瞥他一眼,微笑勾唇:“怎么,掌院认为本座小题大做?”
“国师大人,覆霜请的导师再厉害,无非也就是个刚满四品的小姑娘。”骆掌院知道他不愿意输给覆霜那位摄政王,但也未免太过紧张了,“怕是连决赛都进不了,未必与咱们遇上。”
九国试炼的团队赛初赛,是分两组进行的,每四国一组,抽签决定,各组决出一个小组第一。
而上届的魁首,则直接进入决赛。
覆霜连续六十八届倒数第一,天风连续七十六届魁首,两国之间真的具有可比性吗?
“哎,轻敌是失败的第一步。”元化一不能说自己已经败过一次了,还输的贼他妈憋屈,“趁着还有时间,换人。”
骆掌院唯有拱手:“是,国师大人您开心就好。”
“大人。” 北陌匆匆进入殿内,见掌院也在,改为传音,“降雪传来消息,有关君执的……”
元化一耐着性子听完:“那小女乐去冰月谷摘智慧果,君执也跟着一道去了?”
不错啊,下手挺快的呀。
色诱挖墙脚之策,他不过随便想想罢了,伪君子竟已经开始色诱留人了?
元化一面上不动声色,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高贵优雅,心里泛起连连冷笑。
可惜,时至今日,他已不是从前那个傻不愣登的毛头小子了。
论追求女人的手段,君贱人是赢不过他的。
元化一又问:“那只鹤怎样了?”
北陌面露难色:“启禀大人,难杀。那只鹤整天都在覆霜学院内的浮空岛上。那小女乐的师弟看的很紧,走哪都牵着,牵狗一样,连晚上睡觉都绑在床头。”
元化一简直想骂一声饭桶:“君执他们即使明早启程,回覆霜学院也得十日,这是最后的机会,通知晏行知,让他想办法。”
北陌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