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说要改换功法,如何选择又是一个难题。固然她此时灵石、丹药都不缺,可所改换的功法,须得与紫府秘法一脉相承而来,起码不能与其相背,方才能够顺利修习,而不至事倍功半。
可是紫府秘法,又有其独特之处。
它的确仅是一本中品功法,但却是因为其实并不完全的缘故。这部功法是苏长宁从前金丹时在一处坊城淘换所得,玉简中除了记载功法,还说了事实上这门功法若是能够与伏龙星天录一同修习,则可成为一本极品功法,但星天录在诸天万界中失传已久,据说已然湮灭,于是失却一翼的紫府秘法,就只有中品了。
当时苏长宁身受的师门传承便是极品功法,是以也未如何上心。
正因紫府秘法本该与星天录一同修习,互为辅佐,所以其法门甚为特异。思来想去,苏长宁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有什么适合取代,却又可以顺利接续的功法来。
正自思想间,心神之间突然传来一阵深入心魄的涟漪,就连苏长宁向来把持得当的道心也不由一震。
“司元钟?”有些疑惑地轻声自语,苏长宁自座内起身,瞬息间身形便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太虚殿内,真人以下真传以上的紫霄门内除却闭死关和在外修炼的,居然尽数到场。
行至素离真人身后的那一排站定,苏长宁四下扫了一眼,发现金丹真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筑基弟子则大多一脸茫然。
“各位。”说话的却是鸿逢真人,但见他满面凝重,说道:“今次以司元钟召大家前来,确有大事发生。”
殿内先前私语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我派矿脉之中,有异变发生。”
鸿逢真人此句,顿时令众人纷纷都有些动容。
矿脉并非在紫霄山脉之中,而是分散在一些小千界内,多是由紫霄高阶修者发现,或自其它修者手中由斗法赢回。虽在外界,但其对门派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能为派内修者提供修炼资源,也能提供与外派交易的原料,为门派发展积累资本。更不必说那些诸天万界中也十分稀见的特殊矿脉,掌握在手中,便是了不得的底牌。
一旦矿脉发生异变,会对紫霄派产生如何程度的影响?就算是鸿逢真人,亦是不敢断言,唯有脸上的忧色说明了一切。
“七日前,矿脉弟子中突地开始有人疯狂失智,无论同门亲友,见人便是攻击,被擒下之后,竟自爆经脉而亡。尔后,疯狂的弟子一日多于一日,如今……太玄、太平、太清三脉中弟子染上狂症、道心失守的,已有十之八九,其间尸骨累地,竟成人间魔域。尤其太清脉中,职守筑基弟子亦未幸免,发狂后几乎将脉内同门残杀殆尽,至今尚未被制伏。洞真、洞玄、洞神三脉中情况略好,但六脉消息皆是三日前所传,只怕如今……”鸿逢真人语气沉重,虽在矿脉中的弟子大多都是灵根低下,或是犯了门规的有罪之身,可其对门派贡献亦无法抹杀,就此殒落实在太过可惜。
“真人,可是矿脉中隐伏的魔脉被误掘而出?”一名立在前排的筑基圆满弟子问道。
看来紫霄派众人对魔脉果然有所认识,那西林的那条……苏长宁眸色微凝。
的确,若是魔脉被误掘,其中阴煞之气外泄,容易感染道心不纯的修者,使之体内清浊之气失调,最后身为混沌所噬。但是,还未听说过有被魔气感染而心智大失的前例。
果然鸿逢真人摇摇头:“据传信回音,并无魔气泄露。况且即便有,又哪里有在数条不同界域矿脉同时出现的道理。”
那弟子点头,静待鸿逢真人的解释。
没想到他只道:“究竟为何会发生如此之事,派中亦尚无定论。为今之计,唯有派几名弟子去各脉打探,也便是今日召你们前来之用意。”
鸿逢真人肃容续道:“本门真人商讨之下,决定先派两名筑基弟子往本界内太清脉一探。”
“筑基?”
“为何是筑基?难道真人、真君亲自前往不是更好?”
他此言一出,下面不出意料地小声议论了开来。
鸿逢真人摇头:“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只是就算是位忝金丹,但仍对自身道心未有万全把握,若是金丹真人亦不能抵御其中异变,失智入魔,要控制擒下,便难之又难。故而议定由两名道心坚毅圆融的筑基弟子前往,即便有所不幸,也可及时制止。”
他此时说的正是先前金丹真人之间议定,故而其余真人皆是颔首。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岂会不知那被派去的人简直就是送死,金丹真人们都坦言说对自己道心并无把握,他们哪里还能有所过之。一旦被选中进入,最好不过是在金丹真人看护下或许能得全尸罢了。思及至此,有些世家子弟左顾右盼之下,竟开始小步小步地向后退却,只怕鸿逢真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留一息。
见状鸿逢真人无声一叹,只道:“门派也并不会强迫于你们,此事全凭自愿,不必忧心。”
“鸿逢师伯。”
“鸿逢师伯。”
就在满殿弟子都对鸿逢真人的目光避之唯恐不及时,两道声音同时在殿内响起。
“弟子愿往。”二人口中说出,却是同样四字。
竟真有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众弟子都讶异地向语声传来方向看去,却见苏长宁与叶回正自越队而出,站在鸿逢真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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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矿脉异变(二)
叶回在苏长宁困于秘府中第五年时便已筑基成功, 列名真传的时候,倒是比苏长宁还早些。不过前些日子自外游历方回, 所以今次还是二人双双进阶后的首次相见。
鸿逢真人看着眼前二人, 想起先前简真君曾对他说过的数语, 心中不由暗道果然真君目光如炬。
这满室的筑基弟子少说也有数十人, 可是挺身而出的,唯有他二人而已。
“鸿逢师伯,我也……”齐明涵见苏长宁在前,急急地也想跟上,没想到却被素离真人回头一个眼神止住动作。
素离对自家弟子当然再了解不过,苏长宁道心之坚,就算连他也有所不及,她遇事更不是会推脱退缩的性子,故而先前在金丹真人商定要由二名筑基弟子前往矿脉时, 他便心知苏长宁是要占其中一端的。但是齐明涵就不同了。虽自小千界历练归来后, 他心境比之从前更为开阔端定, 可毕竟突破未久,比旁人更为容易受外物所乘,若贸然前往, 只会多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好。”鸿逢真人点点头,“你们能挺身而出, 果真不愧我派真传。只不过,此去矿脉,艰险重重。若无法坚守本心, 难免身死道消、殒落其中,你们可都明白?”
“弟子明白。”二人又是双双答道。
“好。”鸿逢真人闻言才续道,“既你们心意已决,却还是要再问问你们师尊。漱月师弟、素离师弟,你们有何看法?”
“去。”漱月说话仍是一贯地言简意赅。
“能替门中入内查探,也是长宁历练之机。”素离真人微笑,“况且以我对长宁的了解,她定能安然而返。”
“多谢师尊。”苏长宁亦是回以一笑。
鸿逢真人见状道:“我便代师门谢过漱月师弟、素离师弟大义了。”
说着他掌心一翻,却凭空多出一只金色小瓶托在其中:“此金翼一念瓶乃我派蕴宝阁中法宝,有镇压心神之功,今次交予你们,若能有所助益,便是最好。”
若放在平日,有些世家筑基弟子见到如此法宝不免眼热,但此时却无人敢多想。毕竟法宝虽好,却还是性命更重要。
苏长宁将小瓶接了过来,慎重地收入储物囊中,才答道:“弟子明白。”
鸿逢真人颔首,又道:“事不宜迟,苏师侄、叶师侄不如现下便回峰略作准备,明日便出发如何?”
“全凭师叔安排。”
两人答过之后,此事便算是定下了,真人、修者各自回府,太虚殿渐渐地又回到了平日里的空荡。
虽说是回洞府收拾准备,不过苏长宁并无什么物品丹药需要收拾。她法器法宝本就不多,向来都带在身上储物囊中,又少用丹药,其余别无他物。是以更多地,是听素离再说一些矿脉中内幕,以便不至于毫无所知。
等素离真人嘱咐已毕,又给了她数道高阶符箓,方才亲自送她出峰。
苏长宁来到紫霄山门,见叶回早已在了,略一设想他与漱月之间相视两无言的情状,不由唇角微勾。
“苏师妹、叶师弟。”就在他们纷纷取出飞剑,准备出发时,身后却有掠空之声传来,听语声,却是鸿逢真人座下的二弟子司元嘉,“请留步。”
“司师兄?”苏长宁转身与他见礼,“可是鸿逢师伯有吩咐?”
只见司元嘉取出一件叶状法器,递至她手中,说道:“这件慈航玉叶是师尊早年所用法器,一息之间便能行进千里。师弟、师妹此去路途遥远,事态又十分紧急,驭使此器前往,来得更快些,故而受师尊所命,将其赠与你们。”
将那法器接入手中,分出一缕神识探查其中,苏长宁顿时心知这法器虽然仅是法器阶层,不过因其专为御器而制,是以遁速十分不慢,的确比她与叶回现有的法器都要快得多,于是答道:“让鸿逢师伯费心了。”
司元嘉道:“师弟、师妹大义,方才令人佩服。此去太清脉,着实凶险万分,虽查清异变缘由十分重要,不过若有生命危险,还需保全自身为上。紫霄上下,皆等着你们安然回门那一日。”
苏长宁点点头:“多谢师兄。”说完便向那叶状法器内注入一丝灵力,只见它瞬间变作一只玉色小舟大小,其上脉络隐隐,内中灵气环绕,看起来端地不凡。
与叶凡踏足叶上,向司元嘉告辞后,两人身形便被那一片玉色托着,御风疾速而去。
太清脉在西地之西,距离紫霄山脉颇为遥远,好在二人有慈航玉叶借力,交替驭使之下,几日便到了矿脉所在。
在外看去,矿脉便是一处延绵的山脉。
固然没有紫霄山脉那般壮丽巍峨,却也着实不小。
“此处便是太清脉了。”体察到隐隐灵气,思及素离真人先前所言,六脉之中,太清脉是纯粹的灵石脉,苏长宁说道。
不过,此时灵气中似乎还驳杂着旁的什么,及身时非但不能令人神清气爽,反而是让人不由心生烦躁。
外界便已如此,里面如何,不难想象。
“小心。”叶回抽剑在手,出声说道。
苏长宁点点头,也打出真武镜垂芒护住身周,与他一同向入口处走去。
因防着有罪的弟子遁出,矿脉入口禁制颇是复杂。不过先前鸿逢真人已将破禁之法传授给他们,所以几下之后,那些禁制便应手而落。
禁制才一开启,便有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双双侧身避过,苏长宁与叶回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风中死气沉郁,只怕太清脉中弟子,已然尽数无幸。
矿脉通道只是由开采灵石而形成的甬道,并不好走,两边壁上还偶尔可见零星灵石,不过此时内中都转作腥红颜色,血色隐隐,看起来分外诡异。
铺展开神识,小心地向里走去,苏长宁当先,叶回断后。
甬道内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与辽远的回声,再无其他声响。
此时气氛,平静之中,带着古怪。
“小心!”
苏长宁示警的话才一出口,身后叶回抽剑便是凌空一斩,无匹的锋锐之气划过,但见一片血色飘摇过后,一道人形重重倒下。
看了一眼那倒下的尸身,破碎的紫白衣饰依稀可辨。苏长宁皱了皱眉,说道:“他早已被死气染身,成为行尸。”
只有死后被死气感染成为无知无识,唯有攻击本能的行尸,才会能够避开修者的神识查探,无声无息地接近,兼之又对攻击十分不敏感,除非将其肢体斩落,否则都会纠缠着生人攻击,是以也十分难以对付。
苏长宁的言下之意,却是让叶回不必有斩杀同门的愧疚之感。
叶回脸上神色仍是不动,仅是点点头示意明白。
二人继续前行,相比方才更谨慎几分,各自都分出灵力散发于身外,形成护体灵光。不仅能够抵挡行尸出其不意的攻击,也能防止死气通过行尸感染自身。
越往里走,光线越加昏暗起来,沿途的灵石灯也渐渐稀少。虽然苏长宁与叶回都是筑基修者,夜视皆不成问题,但是如此黑暗的环境之下,却给行尸提供了更多隐匿的空间。
果然,先前行来不过遇上了三个行尸,至此短短数十步,便遇上了五个。
有的行尸身体已然腐烂,亦有新死不久,看起来还宛然如生的,虽则如此,苏长宁不说,叶回向来果断决绝,此时剑光斩过之处,也并无犹疑。
看着那些本是同门的人倒了一地,苏长宁不由摇头。心中又想,究竟是受了如何的诱惑,才会令他们神智全失,最后如此相残而死?
正在此时,一道雪亮刀光向苏长宁面门直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