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财政司, 有鬼差向白影送卷宗, 劳驾他递上司长房审批。
白影问:“焦急吗?”
鬼差:“一般般。”
白影把卷宗退回去, “明天再递。三殿下今天休假,不办差。”
鬼差:“啊?”
文若仙在司长房前的小院子葬菊花, 唉声叹气:“白影啊白影,你说我来日是不是要失业了?”
全年无休的工作狂三太子,居然破天荒休假, 还一休休一整天。感觉像不祥之兆, 将有大事发生。
白影:“失业你开烘焙店呗, 顺便攒积分, 好投胎。”
文若仙自豪地说:“我要投胎,早一千年前就投了。跟随三殿下的第一天起, 我就打定主意不投胎, 此生此世做牛做马服侍三殿下。”
白影好笑了:“说得三殿下一定准你似的, 有本事往三太子府里挤呀。”
文若仙一支菊花梗扔过去:“去死!去死!”
三太子府,一身白色常服的阎冽, 在花园亭角里正襟危坐,望着面前的大理石桌,一动不动, 发呆。
桌面, 张活柔还给他的桃木剑, 符纸, 整齐排列放好。
这些东西里,桃木剑还好, 规规矩矩的黑色。符纸就不行了,跟彩虹糖似的,五颜六色花里花俏。
当初张活柔想出倒卖凶宅的赚钱捷径,阎冽首先给她的是桃木剑。剑能护身,又能御敌,是最好不过的武器。
后来她说,剑嘛,打打杀杀的,只能吓唬对手伤害对手,“能不能给我一些整蛊对手的软武器?”张活柔狡猾地问。
阎冽无语,她是把清理凶宅当成愚人节来过了。
张活柔撇撇嘴:“那你会不会画符?”
阎冽:“你电影看多了。”
张活柔:“到底会不会?”
拿到阎冽亲手画的黄色符纸,张活柔的新鲜感维持不了一阵子。
她嫌弃地说:“全是镇鬼困鬼的,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她所谓的“新意”,先是符纸的颜色来个脱胎换骨,红的绿的粉的蓝的,点了个遍,然后到符文,稀奇古怪不成体统的,张嘴就来。
阎冽脸黑,下不了笔,冷眼瞥她。后来不知怎的,他莫名其妙给画了,画完回头看,连自己都忍俊不禁。
彩色符纸画好之后,张活柔待它们如珠如宝,当扑克牌那样拿在手里,当钞票来闻着数着,高兴了半天。
如今,最实用的桃木剑,依着她心意去画的符纸,她统统不要,还给他了。
就像不要他的人一样。
阎冽长长叹了口气,心底的苦涩酸楚,好不容易才比刚回来时淡了一点点,可怎么还是那么烧人,不饶人。
“三殿下。”徐嬷嬷端着食盘,缓缓走过来,笑道:“老身给你炖了药汤,清热去火,你趁热喝。”
阎冽皱眉:“我没上火。”
徐嬷嬷在三太子府侍奉了几千年,年纪虽大,眼却依然厉害得很,她看破不说破,笑呵呵道:“没上火也能喝,这药汤健脾消食,老少咸宜,喝了不亏。”
她双手把药碗端到阎冽前,阎冽敬她是老人,不倔了,接过仰头一口干了。
徐嬷嬷见石桌上有一叠叠五彩符纸,上面的符文新潮滑稽,不是三太子惯用的风格。
阎冽默了默,说:“活柔的。”
徐嬷嬷恍然大悟。
三太子独坐在亭角有十个时辰,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起初以为他病了,连财政司都不去,现在徐嬷嬷算是懂了。
她试探问:“这等着活柔姑娘过来取吗?”
阎冽眨眨凤眼,“嗯”了声。
徐嬷嬷笑得慈祥,望向亭角外茂盛嫣红的凤凰花树,“活柔姑娘要是来了,肯定又会坐在这里欣赏半天。”
阎冽同样望向亭角外,外面那棵养了上千年的凤凰花树,他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张活柔却特别喜欢坐在这里拉着他呆上半天,抬头望树舍不得走。
旧事历历在目,阎冽轻扯唇角,忽觉喝下的去火药汤苦不堪言。
徐嬷嬷退下没多久,大太子府的鬼差来报:“三殿下,大太子有请您到府上用晚膳。”
阎冽不去,他毫无食欲,只想静静坐一坐。
不料大太子亲自来府上要人。
“三弟你必须去,二弟也去了,如果父亲在,我肯定也把父亲拉过去。”
阎冽烦躁,连大哥的面子都不想给:“劳师动众,你府上闹了不起的大事?”
“对!了不起的大事!”大太子把折扇拍掌心,高深莫测地说:“你猜猜是什么。”
阎冽这个时候想用阳间的热词喷大哥一脸:猜你妹!
“来来来,去到你就知道了。”大太子拉着三弟,硬把他拖走。
大太子府,阎冽与二太子围着饭桌坐,一个比一个脸黑。
饭桌对面,大太子妃夹起一片酸菜鱼亲手送到老公面前,“HONEY,张嘴。”
大太子照办,鱼送进嘴里,他立即积极地咀嚼吞咽,紧接着满脸惊叹地说:“哇!好美味!”
“真的吗?”大太子妃激动地问。
“真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酸菜鱼!”
“HONEY你太给力了!”
大太子妃扑进老公怀里抱抱亲亲。
腻歪够了,做大嫂的才想起对面坐着两个小叔子,抬脸热情地招呼:“二弟三弟,你们快尝尝,这是大嫂第一次做酸菜鱼。”
搂着老婆的大太子朝两个弟弟挤眉弄眼,阎冽与二太子:“…………”
阎冽本来胃口不好,看见对面互相喂饭的哥嫂没下限地秀恩爱,更难受。
曾几何时,他与张活柔的腻歪程度,比哥嫂有过之而无不及。
哥嫂这恩爱秀了几百年,始终如一,他与张活柔的,却已夭折。
阎冽肘撑饭桌垂头,提起酒壶自斟满杯。
旁边一身红衣的二太子跟他抢,几杯烈酒下腹,他冷声冷气问三弟:“柳桥到底几时才调回冥界?”
谈起公事,阎冽自如了些。
他说:“出外务工合同签的十年,尚有三年。”
二太子:“就他妈的不能早点结束?”
阎冽:“劳动法明文规定,这可是律政司编的法例。”
二太子:“那是你二嫂!你忍心她在外头吃苦?三天两头被那些傻逼占便宜,草他妈的不把他们打骨折我不姓阎!”
二太子将酒杯重重地搁桌上,碎了。
阎冽独酌轻笑。二哥拈花惹草风流多情,活活把柳桥气走,是自作孽。而他的呢,算哪一门孽?
徐嬷嬷熬的药汤太苦,害得新饮的酒也跟着苦。
过了有近十天,阎冽在府上拿着手机来回踱步。
他去A大上概率论,足足五堂课,张活柔都缺席。
阎冽在手机找到她的号码,好几次要拨出,手指又退了回去。
他改而去微信,点开那个小绵羊摩托车的头像,翻看她的朋友圈,内容被屏蔽。
他依然活在她的黑名单里。
却意外发现,柳桥昨晚更新的朋友圈内容,有张活柔的笑脸。
柳桥与张活柔在哪合影了,配词:小妹妹要干大事,预祝她一切顺利![比心]
作者有话要说:
阎冽:我是不是要去点个赞?
张活柔:别点,不关你事。
第74章
朋友圈的照片里, 张活柔对着镜头轻仰下巴, 抿唇深笑, 两边脸颊泛着醉红,小梨涡惹人想拿指尖轻轻戳一戳。
她喝酒了。
看上去心情不错。
阎冽捏紧手机, 胸口有一股闷气不知该从哪出。
他在A大上课时将“张活柔”三个大字写在教学板上,问这位同学为什么三番四次缺勤。
林玉回答张同学最近生病,不时请假。
阎冽还琢磨去不去刚刚中介看看她生什么病, 谁料到, 人家哪是生病, 人家是喝酒潇洒去了。
阎冽在把手机捏碎之前, 沉着气给柳桥拨去电话。
柳桥看见来电显示,不少惊讶。
三太子找人从来不打电话, 他的手机俨如只是一件摆设。
“喂, 三殿下?”
电话那端柳桥的声音故意压低了。
这很不科学, 据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芙蓉轩准备晚市的筹备, 饭店里员工全是冥界的鬼,与阎冽这位领导通电话,不需要回避。
阎冽的白眉心拢出皱褶, 质问似的:“你不在饭店?”
那边柳桥心想, 她不在饭店的时间多着了, 往日不见考勤, 今天怎么回事,听领导的口气, 她似乎犯了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