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属忙道:“属下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后来,工会的大长老出面了……”
犬七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切换为焦虑不安,他马上问道:“大长老为什么要帮黑狼族?我们游商不是从来不管这些恩怨的吗?”
那下属挠挠头,突然“哦”了一声,补充道:“对了,会长,大长老还说,让我把黑狼族的请求传达给您,要不要答应还得听您的意见。”
“当然是不同意了!”犬七想都不想就说道,“且不说黑狼族是不是来找白狼族添堵,光是我们那条铁路,随便经过哪个部落停下来,都有可能给那个部落带来灾难!那黑狼族可是非常有野心的!”
下属点点头,说:“那我这就去让人回绝了!”
犬七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东西,愣在原地琢磨着什么,“大长老为什么要帮黑狼族牵线?难道帝都的风波,连游商工会都要被波及?既然要帮黑狼族,怎么又说决定权在我手上?总部明明可以强制要求我……”
喃喃自语间,他又很快摇摇头,“不对,大长老是长老会里最主张和平的长老,他让人把消息传给我,是不是……”
他眼睛一亮,“哎呀”一声,便勾勾手指让下属到跟前听命:“你不仅要回绝掉黑狼族,还要亲自去一趟狼涯首领那里,把事情的原委都说清楚,他们问你什么,你一定要知无不答,听明白了吗?”
下属不解地问:“不是都拒绝了吗?为什么还要让狼涯首领知道?那不是平白给他们添堵吗?”
“那不是添堵!是警钟!”犬七叹道,“这是大长老在提醒我!当初成立伊甸分会,出面保我的长老里,一个是狐霜长老,还有一个就是大长老!”
“明……明白了!”
姜小暖和狼涯那边,才把帝都的事情搁下来,结果就收到犬七的通知,但他们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武装力量十分有信心,而且也不觉得那些长老会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跑来山旮旯里攻打他们。
然而,他们还是小看了自己部落在帝都某些势力心中的地位。
几天后,黑狼族得知犬七的拒绝后怒不可遏,可他们又不能真的把游商怎么样。
犬七的回话十分委婉,只说那铁路是游商内部专用,只供运送货物,并不打算在近期开放给外人。
黑狼族的大本营内,黑狼长老与另外几个长老会的长老正在商量对策。
黑狼长老不忿道:“这肯定是白狼族的授意,那犬七才会这样不顾我们的面子!”
“嗤!黑狼长老,就算你是白狮那老头,人家游商工会也未必会看你脸色行事!”一个长老摆着架子嗤笑道。
黑狼长老脸色发黑,却碍于在座几位的地位都在自己之上,只好按捺住愤怒,赔笑道:“那青蟒长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齿虎长老不是说,那米克斯是必须除掉的……”
“欸——我可没说过这话……”另一个体态肥胖的长老说道,“除掉多可惜,我们应该智取——智取,懂吗?收纳为己用!”
黑狼长老嘟囔道:“不过是白狼族的丧家之犬,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他们都跑那么远去了,我们不是更应该稳固帝都周边的势力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龙业
青蟒长老在心里鄙夷黑狼长老的没脑子,但还是解释说:“帝都周边的势力复杂,我们要想统领大陆,就必须打持'久战,而那个米克斯白狼族,很有可能是我们致胜的王牌!”
说得好像他们已经得到了米克斯似的。
黑狼长老听得窝火,白狼族白狼族,又是白狼族!他们都跑那么远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着他们,就不能多看看他们黑狼族的好么?
黑狼长老隐忍着没有说话,齿虎长老又接着说:“一个部落能做什么?能发掘出一样受人追捧的特产商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比如那沸石部落,几百年来,他们就专注于制盐,也只能贩卖盐,你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卖点别的,原因自然是没有精力!这才是正常的一级贸易部落该有的样子!”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一一罗列道:“可你看看米克斯,食盐、珍贵草药、顶尖瓷器、扬声器……甚至还有魔法和火车!这才多少年?他们又有多少人?这不是很令人生疑吗?”
齿虎长老的分析让黑狼长老渐渐冷静下来,确实是十分离奇啊!
黑狼长老张张嘴,讶异道:“是了,那米克斯第一次在帝都里崭露头角的时候,白狼族才开始跟他们接触,之后需,他们就举族迁徙到了米克斯那里……”
他顿时有种被人耍了一道的感觉,还以为是白狼族主动避开他们黑狼族的锋芒,终于肯灰溜溜地退出历史舞台,没想到是享福去了!
青蟒长老一脸狂热道:“从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成就,那米克斯一定是找到了神明的宝藏!”
“宝藏?!”黑狼长老惊叫得声音都变调了,这件事他们可从来没跟他说过啊!
齿虎长老“哼哼”两声,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说:“只要得到宝藏,白狮他们就不足为惧,呵呵!”
黑狼长老当即拍板叫道:“不行,我还得再争取一下!如果游商工会还是不肯借我们火车,那我们走也要走过去!两位长老请放心,我黑狼族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青蟒长老和齿虎长老对视一眼,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表现出来的情绪并不假,但仅凭三言两语就说动黑狼长老给他们当马前卒,才是他们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呵,黑狼族真是个最好的棋子啊……
而帝都的另一边,坐落在神峰半山腰上的神殿大门紧锁,祭司们对于帝都内的暗流涌动似乎毫不关心。
神殿的后门有一条直通山巅的通道,只有历代大祭司可以踏上这条布满上千个台阶的天路。
大祭司今年已经接近八百岁了,理论上兽人能活一千年,但他这个岁数实属高寿。
这天,他独自一人拄着拐杖,顺着天路缓慢地拾级而上,这看起来是对老人的巨大挑战,但只见老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金光似乎托着大祭司的身体,让他有如行走在平地之上,之所以走得这么慢,真的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活动不利索了。
等大祭司走了两百多阶的时候,空中传来雷鸣般的叹息声,一道更加纯粹的金色光束似乎从空中降落,笼罩住大祭司的身体,再一转眼,他已经被传送到了山顶——兽人大陆最高的地方。
而在他面前,正蜷着一头黄金圣龙,那圣龙巨大的身躯几乎没有一丝动静,宛如死寂。
周围骤然响起夹带着阵阵回音的声音,依旧慵懒而华贵:“老头,找孤有什么事?”
这声音,正是兽皇的。
大祭司抖了抖衣袍,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大有一副要长谈的架势:“龙业,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啧!”圣龙眼皮抬都没抬一下,从说话的语气听来,他并没有因为大祭司直呼自己大名而发怒,“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那几个长老可是扬言要统领全大陆啊!帝都已经乱了!你这个兽皇怎能让那些跳梁小丑跑到你头顶蹦跶!”大祭司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也说了他们是跳梁小丑,统领全大陆?可笑,我金龙族历代兽皇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更深知自己做不到,他们又怎么可能成功?”龙业说。
“可一旦爆发战争,就会有很多无辜的生灵被牵连啊!”大祭司说。
对此,龙业并没有给予一丝回应。
大祭司又换了另一个话题,问他:“你又是为什么突然宣布沉睡?那女人生出了个雄性,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我与你一同长大,我才不信你这么脆弱!”
“啰嗦!”龙业嫌弃地说,“你不懂。”
“我不懂,那是因为你不说!堂堂兽皇,因为一个不存在的女婴而颓废,说出去谁信?”
“……”龙业沉默了半晌,这才终于睁开了巨大的龙眼,黄金圣龙如灯笼一样大的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大祭司,后者也毫不畏惧地仰头与他对视。
龙业叹了声,说:“你不懂……我从龙蛋中诞生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五千年,我上没有父母,身边没有兄弟姐妹,就连本该是我抚养人的上任兽皇也被我的命格克死……”
“那也不是你的错……”大祭司干巴巴地说着,生怕龙业钻进了牛角尖。
“不,我没有愧疚,这是每一代兽皇都必须经历的事,我只是……顿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呵……”龙业嘲讽一笑,“兽皇至高无上,却空有地位没有实权,各个部落、家族、势力各自为政,兽皇不过是个一座镇界之石,作为兽神的代言物震慑四方……这便是我的生存意义,换言之,只要我不死,我就算尽了责任。
“没有人在乎这个‘镇界之石’的喜怒哀乐,反正死了一个兽皇,就必然会有新一任兽皇诞生。只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兽人,我找不到‘龙业’这个人存在的意义。没有人需要‘龙业’,那么,‘龙业’还是去沉睡吧……”
大祭司无奈道:“哪里会没有人需要你?白狮长老他们都在等着你呢!你……唉!总是这么死脑筋!”
龙业无所谓地说:“无碍,白狮他们会处理好的,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个女人么?”
“你不就是想要个亲人么?那我再给你找个婴儿?”大祭司企图跟龙业商量道。
龙业嗤之以鼻道:“六百年前,你就是这么哄我的,不是同族人,终究无法感同身受,到头来,还不是离开了我?”
“……”大祭司语塞,“那白狮长老也没有背叛你呀,他辛苦壮大的白狮一族,不也是为了效忠于你么?”
没错,几年前跟姜小暖他们处处作对的白狮长老,那个狐假虎威的糟老头子,就是兽皇的养子,只是兽皇寿命悠长,白狮长老已经白发苍苍,他本人依旧只是三十多岁美大叔模样。
龙业叹息道:“我没说他不忠,只是,看着白狮那头白发,我只觉得更加寂寞,也许我睡一觉,睁开眼,他便化为一抔尘土。你如果还想塞孩子给我,至少也得是拥有几千年寿命的种族。”
大祭司在心里吐槽,这样的种族可不就只有龙族了么?可他哪里能找来神秘的龙族幼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金光笼罩,瞬间被转移到了神殿内,耳边还响起龙业懒洋洋的声音:“好啦,你不用担心什么,一切自有天道去平衡,那些个不安分的家伙不会成功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理学
部落运动会已经持续进行了一周多,这期间,竞争的紧张刺激与活动的轻松愉快同时存在着,整个伊甸城每天都处于一种积极活跃的氛围当中。
但也许是因为现在才第一届,大家把比赛项目当成一种新鲜的游戏,因此才能更加享受其中的过程。
种族、部落的偏见在这种时候被人逐渐淡忘,虽不能保证运动会结束以后还能维持这种关系,但这至少是个不错的变化。
白天的体育馆内人声鼎沸,观众的欢呼声、裁判的号令声以及解说员精彩的演讲交织在一起,连位于僻静地带的医馆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树篱除了犬墨比赛的时候会过去加油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馆里陪自己的族人,而这样闹哄哄的气氛莫名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树策、树枋等人同样如此,他们清醒的时候,就喜欢抱腿靠坐在墙边,一边听着窗外的声音,一边发呆。
起初,他们还怀疑过下毒的元凶就是米克斯的人,然后抱怨他们这样折磨自己,再后来就是恨他们揭穿这个事实,如果他们直接回部落,继续过他们吃吃睡睡的生活,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
到如今,他们已经连怀疑、抱怨、愤恨的心情都没有了。
正因为癫狂过,才知道清醒的可贵。
正因为依稀记得树篱的眼泪,他们才不想辜负她的期盼。
正因为在疯狂的时候弄伤过许多无辜的人,愧疚使他们只能咬牙坚持,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狮兰逐个查看病房里病人的情况,最后走到猴琤的办公桌前汇报道:“老师,四个病人现在的状态都还算可以,保持清醒,就是看起来有点忧郁……树篱也是这样。”
猴琤接过她递上来的记录表,翻了翻,说:“他们发病的频率已经明显减少了,虽然我还是没有找到原因,但这是不错的迹象。既然他们都没什么事,就让他们聚一起聊聊天?这么多天被单独关起来,确实很压抑。”
狮兰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姜小暖牵着转转走进了医馆。
她连忙走上前,叫道:“神女好!”她又弯下身子跟小家伙打招呼道,“转转,好久不见呀!”
转转仰头看她,有礼貌地说:“姐姐好!”
虽然他不记得这个姐姐叫什么,但叫“姐姐”总没错的!
狮兰果然开心地应了声,摸摸他头顶上软软的头发。
猴琤和树篱听到动静也都先后走了出来,跟姜小暖打招呼。
姜小暖见树篱一脸憔悴,就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树篱,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看看你现在,好像你也是病人似的。”
树篱勉强笑笑,说:“我身体没什么问题的,就是心情不好,唉……”
姜小暖拍了拍儿子的背,对他说:“转转,快把要送给树篱阿姨的礼物拿出来吧!”
转转今天穿的是宽松的白色背心和蓝色小短裤,短裤上缝了两个口袋,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用白纸包裹着的糖果,两只小手捧着凑到树篱面前,说:“树篱姐姐,这是妈妈今天做的糖,很好吃的,分给你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