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弥满脸为难的说：“二师尊……”
接引道人倒是想到了什么，问：“是不是上来要吃的了？”
沙弥松了口气：“对，大师尊，他们是来要吃的，据说已经饿了很多天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准提道人皱起眉：“他们不会自己找东西去吃吗？还跑来问圣人要？真当我们闲着？”
沙弥为难的看着准提道人：“二师尊有所不知，现在巫族和妖族在灵山脚下盘桓，将灵山围的是水泄不通，我们这些法力还行的弟子倒是还好，可以从空中飞出去，但是半山腰的弟子多半都是刚刚进入修炼的过程，他们的能力很差，飞都飞不起来，自然也出不去。”
准提道人：“那让巫族和妖族让开地方给他们出去不就好了？”
沙弥：“……可问题是巫族和妖族一直在山脚下面围着，别说是放弟子们下去了，就是灵山上跑下去一只小鹿，都会被巫族和妖族捉起来烤了吃。”
现在因为条件问题，西方教还没有吃素呢，所以一般众人吃的东西都是靠自己打猎来的。但是灵山上的生物，用准提道人的话来说，那都是有佛性的，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的吃的。灵山上的小鹿，那都是灵鹿。
半山上饿极了的弟子们不是没冲灵鹿红过眼睛，可因为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定下的规矩，他们也不敢动灵鹿一下，结果就让巫族和妖族给烤了！
这也是没处说理去了。
他们也想把灵鹿烤了吃！
准提道人：“……”他被巫族和妖族的做法也惊到了。
他们难道不是来投奔西方教的？怎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也正好燃灯道人来了，准提让沙弥把人叫进来。
燃灯道人时隔这么久再见到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曾几何时，圣人他也是想见就见的，元始天尊虽然脾气高傲了点，但是对于徒弟还是很负责的，只要是他们有修炼上的问题想要问，除非是闭关，否则元始天尊不会不见。
可灵山上的这两位圣人架子确实是大，除了他们共同的弟子金蝉子之外，谁见他们都需要经过重重的通报，而且几乎不可能见到。
燃灯道人以前是属于想见就见的，但是后来就成了怎么都见不到的。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多少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见过两位圣人，我是来……”
接引道人打断了他的话：“你来的正好，去将帝俊和羿带来这里。”
燃灯道人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和准提道人接引道人说，让他们明白他们没有重用自己是多么错误的事情。
结果现在满肚子的话还没有打开话匣子，就直接被接引道人这话给憋了回去。
燃灯道人不服啊！
倒是准提道人还会说话一点，他连忙开口安抚道：“你有所不知，帝俊和羿虽然修为和你相同，但是他们到底是一族之长，我们西方教如果想要和这两族搞好关系，那就不能不对他们尊敬一点。想来想去，灵山上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你了。”
燃灯道人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接受，毕竟灵山还有离不开他的地方。
“圣人放心，燃灯必然不负所托。”燃灯道人意气风发，把自己当成了西方教的门面，出去之后还找了个地方很是打扮了一番，然后才下山去往妖族和巫族的地界。
灵山脚下说到底也是圣人道场外不远，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不会让下面太难看。
燃灯道人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这里遍地繁花，绿树成荫，看起来赏心悦目，让人看着就心生愉悦。
但是现在，灵山脚下被一个个土包给围住了，这些土包里有些住着巫族，有些住着妖族，乃是巫妖两族在来到这里之后就地取材做出来的临时性建筑。
看起来又乱又杂，中间还间或有巫族和妖族的在打架——巫妖两族多少年的仇恨了，哪有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之前两族一起上路走着还好，现在住在这一起了，不起矛盾才是奇怪的事情，就连帝俊和羿都没办法全然压下他们的情绪。
所以在不死人不出打的冲突的情况下，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认和放纵。
不要死完就行了。
燃灯道人看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妖族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不堪教化。巫族是野蛮无知，崇尚暴力，不堪教化。
相比之下，现在还安分的呆在东方的人族显然就更好一点，也难怪天道之后会属意人族了——作为被天道看重的西方二圣自然知道一些不受宠的圣人不知道的消息，而作为被当时的西方二圣看重的人，燃灯道人自然也知道那么一点。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人族还没成气候，妖族和巫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需要争取一下的，自己也可以为了西方教的未来弯一下腰。
他走到巫族和妖族连接的地方，傲慢的看着两边的人道：“帝俊和羿呢？”
他说话颐指气使的样子实在讨厌，不过边界的这些人其实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西方教这边，也不知道燃灯道人和巫妖二族到底有多大的仇，他们只是被上面的老大们叮嘱了，如果有人来点名找帝俊和羿，就先问问是谁。
原本吵得快要打起来的几个巫族和妖族交换了个眼神，比较机灵的妖族人站了出来：“你是谁？找我们陛下有什么事？”
燃灯道人哪里知道自己现在在巫族和妖族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啊？还以为自己做的那点事情没人知道呢，毕竟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巫族和妖族对西方教，对他做出什么举动来，还以为事情瞒着呢。
所以听到这问话，燃灯道人扬起下巴道：“吾乃燃灯道人。”
提问的妖族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背叛了阐教跑到西方教的啊！你等着，我去给你通禀陛下。”
燃灯道人被这小妖气的够呛，但是人已经跑了，他也不好再把人给逮回来，就在原地气呼呼的看着。
没一会儿，小妖又回来了：“燃灯道人是吧？我们陛下让你过去，巫族的大巫羿也在等你。”
燃灯道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巫族的羿不是杀了帝俊的九个儿子吗？怎么两人还能和平的在一块坐着？
不过很快燃灯道人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估计是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恶劣，巫妖两族也不得不联起手来抵抗天灾。
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值得一提。
燃灯道人说服了自己，也没多想，跟着来带路的小妖去往帝俊和羿共同在的地方。
巫族其实是没有什么审美的，这点从他们的建筑风格上就能看出来。
所以这座两人共同处理事务的屋子里，就处处充满了妖族暴发户一般的审美气息，让习惯了玉虚宫清冷孤傲的装饰的燃灯道人颇感不适。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主座上的两个人。
左边的是帝俊，右边的是羿。
帝江难道也在这场天灾中被夺去性命了？想起自己那个单纯又好骗的老熟人，燃灯道人感到非常怀念。
那是他遇到过最好骗的修为最高的人，冷不丁没了换成羿……
燃灯道人看着气势明显比帝俊弱了一筹，但是依然不露怯的坐在上面的羿，重新打起了信心。
巫族人的脑子都不怎么样，应该也是很好骗的！
“在下燃灯道人，见过……”
“不用介绍了。”帝俊打断了燃灯道人的自我介绍，“燃灯道人我还是认识的。”
燃灯道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帝俊居然会这么积极的和他说话，看来妖族加入西方教肯定是妥了，巫族人傻，应该也好忽悠。
燃灯道人几乎看到了自己可以从这件事在西方教扶摇直上的未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美，就听到帝俊低喝一声：“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帝俊话音未落，巫族的大巫们，妖族的大妖门，还有帝俊、东皇太一、羲和……
原本无人的地方冒出来了不知道多少个人来，他们都看着燃灯道人，每一双盯着燃灯道人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仇恨，恨不得能把这个人生吞活剥了的仇恨。
燃灯道人后退一步：“看来今日不适合谈事情，贫道先行……”
他话没说完，众人便扑上来同燃灯道人打成一团。
燃灯道人虽然法力高深，但到底不是圣人，这边来对付他的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只是抵抗了片刻，就被其他人给压着打到了地底下去，如同一颗种下去的萝卜。
燃灯道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做什么？我是奉了圣人的命令前来传唤你们的，你们怎可对我如此无礼？”
要说在这里谁最恨燃灯道人，那定然是羲和莫属——九个儿子的死，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痛。
闻言她一巴掌扇到燃灯道人的脸上，冷冷的说：“打的就是你，如果可以，我连你背后那两个圣人都一样打！”
羲和很清楚，给燃灯道人让他搞这么大事胆子的人，就是西方二圣，如果没有这两人的默许和支持，就算是燃灯道人想做什么，也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必要。
所以她的仇人除了燃灯道人，还有西方二圣，只可惜……
羲和掏出来一柄匕首，这柄匕首上面贴着灿烂的金色羽毛，是被羿杀死的九只金乌的羽毛。当日九只金乌陨落之后，尸体变成了这么一柄匕首，算是金乌在世留下的唯一痕迹了。
看到这柄匕首，帝俊的眼中也闪过了哀痛。
羲和轻轻地抚摸着匕首：“乖儿子，妈妈为你们报仇了。”
说完，羲和抬起匕首，狠狠地在燃灯道人的胸口上刺下！
*
准提道人自从燃灯道人离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接引道人看他脸色一直奇奇怪怪的，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准提道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师兄，你再占卜一卦，这巫族和妖族当真是来投靠我们的吗？”
西方这俩师兄弟中，虽然接引道人的修为比准提道人要弱一点，但是论起占卜之术，却还是接引道人技高一筹。
当时巫族和妖族向西迁徙的时候，接引道人就曾经占卜过一卦，卦象模糊不明，不过还是对他们西方有利的，所以两人才做出了巫族和妖族是来投奔西方教的判断。
但是现在准提道人心中却十分慌乱，忍不住想要重算一卦。接引道人算的比他准，他也便不客气的求助师兄了。
接引道人其实也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并未推辞，起手卜卦。
但是这次的卦象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巫族妖族入西方，对西方教乃是大大的不利！
接引道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给燃灯道人发了条神识通信，然而……
发出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接引道人立刻将亲传弟子金蝉子找了来：“你去山下，把燃灯道人带回来。”
金蝉子是个有点懦弱的人，对燃灯道人这个一来就显得非常强势的人他是有点害怕的，哪怕是现在燃灯道人已经是他们西方教人见人烦的角色了，他也不太敢和燃灯道人对上。
“要……要我去吗？”金蝉子抱着一丝希望问。
接引道人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金蝉子性格好修为好学问好，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不过人无完人，他也不好多挑剔什么了，摆摆手道：“对，他可能有危险，你快把人带回来。”
金蝉子闻言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领命去找燃灯道人了。
然而金蝉子也一直没有回来。
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此时已经无法算出来和巫族妖族有关的事情了。
到这个程度，两人就是再傻也知道，巫族和妖族背后肯定有着圣人在帮忙遮掩天机，而这个圣人……
比他们强。
经过一场祸及苍生的劫难过后，西方二圣和其他圣人之间修为的差距越发大了。
而且……
他们背后的圣人是女娲或者老子、通天教主都好，这些毕竟还算是讲理的人，如果是元始天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