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混灵珠。烛芳愣愣地想,这宝物是她这回能逃婚的关键。
她兄嫂碧落便是蛇人族的圣女,这回瞧她可怜,才暗地里给她想法子送宝物,叫她能从东海正式的定亲宴上逃出来。
烛芳觉得浑身都像在冷水里泡着一般,被凉着似的松开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问出极其陌生的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重钧。九重天之重,万钧之钧。”
她深吸口气,“先前接近我,是为了我手上的混灵珠?”这话一出,最终还是没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
他答,“是。”
是了,怎么可能有一个人从刚见面开始就对她那样好?给她烧菜吃、给她买蜜饯、纵容她一切的小要求,原来只是因为她有用。
她记得他的话,那是从前给王康泰说的——“自古有利便有用”,原来从那么早就在提醒她了吗?
这下记忆便宛如卸了闸的洪水,从前未曾在意的一切小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叫她再度回想起来——
在沂安县官府的时候他说“有许多事情烛芳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而且是,“烛芳知道了,便会讨厌我的事情。”
在柳镇的玲珑客栈他问她,“我也会说假话,你就不会怀疑怀疑我?”
还有在临水边捞石像的时候教她“做任何事却不要太肯定,免得以后难过失望。”
还教她“喜欢一个人总要担点风险。”
……
这样多的举动,竟然是他一直在提醒她。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被抱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有人轻轻给她顺着头发,语气安抚且肯定道,“可我现在不想要什么珠子,只想要烛芳。”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
第39章 因果三
可谁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又在骗人?
烛芳在混沌思绪中强行抽出一丝清明,狠狠心挣开他,忍着涩意瞥他一眼,而后径直躲进了房里,还把门给牢牢拴上。
做完这些,感觉到密闭房间的光线全然暗沉下来,她才靠着门缓缓坐下,抱着膝盖开始掉眼泪。
她想她大概还是愿意相信那个人的,所以才不会在他袒露一切后没有逃离,而仅仅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冷静。
上古的事情,上古的真神,这些词语离她都太过遥远,可刘介与她而言却是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得到的人。这样两件她从没有联系过的事情突然融合在一起,叫她一时难以适从。
而她从前所以为的偶遇相识和互相喜欢,也被包裹进了一场阴谋里。这大概是最叫她难过的事情,就好像本来完美无瑕的美玉被人打碎了一样,真实又残忍。
她把下巴磕在自己膝盖上,开始仔仔细细地回想起遇到刘介以后的桩桩件件。
他在表明他也喜欢她之前,似乎就是一直对她有礼包容有余,却真实亲近不足——就好像她被呛着,他不会直接给她拍背顺气;她把甜蜜饯喂到他嘴边,他甚至还会先伸手取下,才放进嘴里。
那时他应当还没有喜欢她,可她什么都没觉察到,因着他一点点的有礼包容就一厢情愿地一头扎了进去。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烛芳往深里想了想,仿佛就是她在沂安县官府同他说“不想再喜欢他”以后。其后在马车上他便有反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比如向她坦诚他其实不喜欢喝药这种小事,就像是当着她的面把面具一层层撕下来。
这样一想,他最终会对她说出“喜欢她”的那番话,似乎就是在确保她真真切切是喜欢真实的他以后。他这个人,连感情这种东西,也能带着理智小心谨慎地求证,与她一点都不一样。
再之后的逐渐亲近,纵然纵容举止可一时伪装,但眼眸里的神情却无论如何是伪装不了的吧?
他大概真的没骗她。
烛芳想明白这一条,眼泪也彻底收敛住,用手擦干净眼眶周的余热,这才惊觉窗纸上照的光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雨滴浇打在叶片上的声音好似密集的翻书声。
烛芳舒口气,慢慢站起身点燃了就近的蜡烛。
门外也就在这时响起轻轻的扣门声。
她一怔,以为是刘介,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门外人的声音便已传来,“烛芳姑娘,我来送饭。”
是山茶。
那刘介到哪里去了?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第一瞬,她便强硬地把它压入心底,赌气地想不要管他,伸手抽开门栓,回应道,“你推门进来就可以了。”
山茶果真推门而入,凉意裹了一身。
烛芳站在门后,瞧不见门外大部分景象,只能看见山茶掩好门,走到桌旁放置好食盒。她一碟一碟端出吃食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问,“怎的,和公子吵架了?”
烛芳偏过头,闷声道,“是他先惹我生气的。”
山茶叹口气,“纵然公子有错,可他毕竟还生着病,外头现在下着雨天也变凉了,他站这么久身子恐怕要吃不消。”
烛芳愕然,“他,他在外头?”
山茶点头,“回廊上呢。”布好菜后整整袖子提起食盒,出门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烛芳这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了,犹豫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头探到门缝边试了试温度,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效果,她总觉得外头必然是要比这房里冷上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