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回花?好熟悉的名字,伍再奇暗暗在心里搜索,一抬头,正好看见晒在竹竿上的几双解放鞋,电光石火中,他想起来了,回花鞋业,乔回花!
二十多年后,粤省回花鞋业生产出来的鞋子遍布大江南北,它的鞋子走中低路线,而且坚固耐用,可谓是价廉物美。自己也曾经听说过乔回花是随通县人氏,却没想到她今生竟然是狗蛋的同学。
人生造化的神奇,莫过于如此,伍再奇看向狗蛋,他的人生肯定已经改变,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再当车匪路霸,那么,乔回花的人生呢?她的回花鞋业呢?
云妮把伍再奇送出门,又把狗蛋托付给彪妈,她自己也跟着李红梅,云霞上学去了。
进了学校大门,走在长廊里,云妮感受到冬日清晨凉爽的风在轻抚自己的脸,自从进入了炼气四层,她感觉得到自己的五识较之以前又灵敏了不少。
长廊两边的香樟树散发出幽幽的清香,而其中有几张樟树叶子正被风吹向廊顶,它们掉落的时候发出轻轻的“沙沙”声,长廊两边的石碑爬着几只不畏寒冷的黄蚂蚁,远处,一些女孩子玩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云妮微微一笑,修炼的过程是辛苦、枯燥的,但是,一旦坚持了下来,回报也是巨大的,正如再奇哥经常说的那句话:收获与付出是成正比的。
路过隔壁班,李红梅马上被女孩子围了起来。
“红梅,你和我们云妮一起回去的呀?”
“听说你姐姐和她哥哥结婚了?”
“好羡慕你,能和云妮做亲戚……”
“我们云妮身上那件新衣服好漂亮……”
李红梅双手叉腰,大喝一声:“停,一个个慢慢来,卢静静,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件衣服云妮隔一两天就穿,哪里是什么新衣服?”
云妮脚步一滞,在心里暗暗擦了一把汗,这个卢静静眼睛怎么这么厉害?难道也是练过的?这一件确实是新的,是梁日红按照她以前的款式用同样的布料做的,甚至连补丁都一样,她竟然能看出来?
“肯定是新衣服。”云妮听到卢静静笃定地说:“我做了七八年衣服了,难道连新旧都分不出来?放假前,我还在心里嘀咕,我们云妮长得太快了,眼看着这套衣服又短了。”
——卢静静家里原来是开裁缝店的,割资本主义尾巴之后,就关闭了,卢静静说的是在家给自己做衣服。
这种场景只要上学,每天都上演,女孩子们不敢围住云妮,就找李红梅来问,就算李红梅守口如瓶,也挡不住女孩们的热情。
男孩子们却只敢远远望几眼云妮,谁不怕小辣椒李红梅找他们掰手腕?
这种情形下,张秀丽已经麻木了,她现在都是踩着点来上学,这样眼不见了心就不烦。
上课的铃声刚响起,李红梅扒拉开人群,快步回到座位上。
云妮递给李红梅一张纸条:明天全校集体下乡学农,支援水利建设,你听说了没?去那个乡?
李红梅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在讲课的丁香老师,也写了几行字递回来:
说是南平镇过去一点的九洼坡大队,那里可偏僻了,又很穷,一年级的不去,我们二、三年级的都去,学校派车子送我们,不发干粮,早上六点去,晚上八点回来,哈哈,听说不能请假呢,我看到张秀丽那个娇气包脸都绿了,我要叉腰得意地大笑,哈哈……
默默地把纸条收进书包,云妮又在心里擦了一把汗:我只问你一句,你非要回答十几句?
水利建设是七十年代一大特色,伟人说了:蓄水为主,小型为主,群众自办为主。
策略一提出,各个省、市、县,乡、镇,都展开如火如荼的修坝筑库、蓄水、修渠、引河。
在政府财力有限的情况下,各个乡镇大家都是自己想办法。
没有人,就等到农闲的时候从农村抽调,没有钱,就让出人的生产队记公分,没有粮,从自己的生产队带出来。
甚至连工具,也是出工的人自己带,有时候材料不足,就动员大家捐材料,捐石头、捐木头、不一而足。
很多时候,一些厂矿职工、学校的学生也要组织起来,下乡支援。
学生力气不大,但是架不住人多,所以云妮他们也经常自备干粮,出去干上一天的活。
云妮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就开始盘算要准备多少干粮,云霞,李红梅,还有一个自己,那就是三人,要带上两餐,那就是六份。
带馒头还是带包子?这真的是个问题,包子自然是好吃一些,但是不符合她寄人篱下、要勤俭节约的人设,人设这个词是她刚刚从伍再奇那里学会的。
不过,认真说起来,馒头也不行啊,白面还是贵重食材,带白面馒头,人设也是要崩。
云妮朝自己的刘海吹了一口气,哎,实在不行,就带玉米面做的东西,便宜的玉米面,总不会让人侧目了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玉米馍馍
第二百四十九章玉米馍馍
玉米面能做什么好吃的呢?云妮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国光饭店那个师傅怎么说来着?玉米蛋饼?玉米馍馍?玉米煎饼?玉米面发糕?好像还有一个什锦玉米卷。回去再想想看做什么吧。
中午放学的时候,老师宣布下午不上学,第二天早上六点在学校门前集合,要自带干粮,不允许请假。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张秀丽他们班,张秀丽的脸色很差,估计还没有从不给请假的打击里缓过来
这两年,一涉及干活,她就要请病假,这一回,学校明白地说了,请假的一律不发初中毕业证,她的脸已经绿了一早上了。
想她张秀丽,何曾做过什么体力活?最重要的是,明天一去沟渠边和大家一样扛起了砖头,哪里还能保持她在学校的超然地位?还有她辛苦维持了这么久弱质纤纤的形象……
李红梅还真的笑了很久,到了家里还是停不下来,进了安平巷,守在巷口的老太太一看到她就乐了;“嗳,你这个小红梅,早上才才跟我说,今天不来安平巷了,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对奥,我都被张秀丽乐傻了,这脚就自动跟着云妮过来了。”李红梅一拍额头:“我早上就说了要回宿舍的。”
“得了,来都来了。”云妮扯着她进了家:“赶紧讨论讨论明天带什么出门吃。”
“啊?这还用讨论?有什么就吃什么呗,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好吃的,我会不好意思地。”李红梅自恋地说。
“美得你,我是让你讨论是吃玉米面馒头,玉米面发糕还是玉米面窝馍馍。”云妮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这是跟玉米面有什么深仇大恨?”云霞纳闷了:“以前阿奶天天让我们吃玉米面,你忘了?”
“明天不是在外面吃饭吗?众目睽睽之下,你说,我们往外拿白面包子,合适吗?”云妮开始找玉米面,昨天李红梅带来的粮食里就有二十来斤。
“嗯,不错,小妮很有政治觉悟嘛,李队长经常说,要注意细节,这玉米面本来我还不想带呢,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伍再奇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们在蒸东西,“做什么好吃的?”
云妮掀开蒸笼盖子,“你看看。”
“黄澄澄的,是什么?玉米馍馍?”
“嗯,明天我们学校去九洼坡支援水利建设,要自带干粮。”
“我们武装部也接到通知,明天去九洼坡。”
“那么正好多蒸两笼,再奇哥,适应新单位了没?”
“同事都挺好的。”伍再奇也不怕烫,伸手拿了一个玉米馍馍:
“明天早上我五点半就出门,到武装部开大卡车学校接你们,车上冷,你们要多穿两件衣服。”
“学校说有车接送,原来是你们武装部的呀?”说完话,云妮也伸手拿起一个咬上一口:“还是有点粗糙,不如做点玉米面鸡蛋饼吧,现在是冬天,能保存好几天呢。”
“干粮容易解决,喝水怎么办?总不能喝冷水吧?”伍再奇又蹙眉:“大男人喝点无所谓,这么多小女娃,难道也喝冷水?”
“以前修水利的工地上都安排有人专门烧开水,你就别操心了。”云妮又开始和玉米面,她今天打算和这些玉米面杠上了。
负责烧火的圆姑皱眉:“九洼坡是个很穷的地方,未必有那么大的锅头来烧开水。”
“啊?还有这种地方?连大锅头都没有?”云妮诧异地问。
伍再奇点点头:“曾经听说过那里有些人家只有一条外裤,谁出门就给谁穿,碗筷只有一付,一个吃完再换另一个吃。”
云妮讶然:“为什么会这样?”这年月确实是大家都不富裕,但是穷成那样,也太刷新她对穷字的认知了。
“他们整个乡百分之四十的面积是平江河流域,上游多山,可说是千山万壑,这地方十分奇怪,十多天不下雨就会干旱,但是下三天雨它又要闹水灾,几乎是一,两年就遭一次灾,正是想不穷都难。”伍再奇摇摇头。
前世九洼坡也是修好了这个水库,情况才有了好转,几十年后的九洼坡,是个旅游胜地,碧树红花相掩映,青山绿水共为邻,一派优美的水库风光。
“他们这个水库做成之后,应该会好点,至少吃饭不会有问题。”圆姑也挺熟悉那地方。
云妮默默地在心里作了决定,要放些热水到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明天早上我早起做饭,你们就别起那么早了,不然没有精神做事。”圆姑劝云妮。
第二天一早,云妮和云霞五点起来,狗蛋揉着惺忪的睡眼也出来了。
“狗蛋,你今天自己练功,自己吃饭,自己上学,没问题吧?”云妮慢悠悠地吃着早饭,交代着狗蛋。
伍再奇已经吃饱出门,李红梅昨天晚上已经回了宿舍,大家约好今天早上学校门口见。
“小姑姑,闹闹也想跟你去呢。”狗蛋一边扎马步,一边翻译闹闹的狗语。
“闹啊,你这样,我很无奈的。”云妮又不是没理解它的“呜呜”声,她本来想装傻混过去,没想到狗蛋硬要说出来,她烦恼了:
“我一不是去郊游,二不是去打猎,带上一只狗像什么样子?”
“带嘛,带嘛……”狗蛋又同声翻译。
“……狗蛋,其实是你自己想去吧?”云霞也掩嘴轻笑,“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看你的心是玩野了,好好上你的学,才是正道。”
“育红班尽是些挂鼻涕的小娃娃,最近还来了一个乔回花,吓得我都想快点上小学了。”狗蛋懒洋洋地说:“除了一个小彪,就没有哪个能和我玩得来的。”
云妮摇头了,小孩子太过于聪明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她语重心长地劝他:“狗蛋,小学也尽是挂鼻涕的小娃娃,你能躲到哪里?乔回花昨天没干什么了吧?”
狗蛋说,“她昨天居然没有抢别人的东西吃,我们小蓝老师说,老乔家答应了妇联的同志,每天让她在家吃早晚两顿,她肚子不饿,应该就不会抢人家的东西吃了。”
“谁也不是生来就喜欢讨人厌的……”云妮低下头对闹闹说,“闹闹,你要是再闹,我就拿你去卖掉。”
哀怨地望了她一眼,闹闹夹着尾巴慢慢地向墙角走去,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云妮心一软,“我认输了,我的狗祖宗,我带上你,行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数学试卷
第二百五十章数学试卷
快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云妮背着云霞,偷偷从空间里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五点五十分了,没迟到。
冬季的六点,天还没有亮透,到处一片灰蒙蒙的,寒风呼啸着从姐妹俩的脖子处钻进去,云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又一阵风吹来,云妮不得不祭出了灵气罩,她看了一眼还在哆嗦的云霞,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扒拉出一顶军帽,给云霞戴上,“让你多穿两件,你硬是说像个球,像个球要紧,还是冻得像个狗要紧?”
闹闹不满地“呜呜”两声,云妮乐得不行:“闹闹,别闹,没说你,你冒充狗太久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狗了?”
“你自己不是也只是穿两,三件?还说我穿少了。”云霞摸着头上的军帽,看着云妮穿着棉袄仍然显得玉立亭亭的身姿,呼吸不由得一滞。
明明小时候大家都一样高,没想到,这几年,云妮一直蹭蹭蹭地往上长,都快超出自己一个头了。
云妮没察觉云霞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径直进了学校。
“小妮,你怎么才来?”李红梅迎了上来,“你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
云妮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又没有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