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云妮神秘地朝他们笑笑:“我有个新渠道,能买到好东西,你们在家等着。”
伍再奇眼光微闪 :“我陪你去?”
“不行,有人跟着,我什么也买不回来,人家不敢卖给我的。”云妮不让他们跟着,有人跟着,可不好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
当云妮提着一篮子的肉走回来的时候,一抬眼,在安平街的巷子口看到斜倚在墙上的伍再奇。
剪得极短的头发,一根根竖立在头顶黑得发亮,斜飞的剑眉,锐利的黑眸,紧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孤清中散发出睥睨一切的强势。
“再奇哥。”小少女清脆的嗓音打破了伍再奇的沉思。
他抬眸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不由得勾唇一笑,这一笑,打破了他身上的寒冷,为这寒风凛冽的冬日下午增添了一丝暖意。
伍再奇伸出左手接过菜篮,右手牵着云妮,两人踏着街道上被北风吹下的落叶,回到了小院。
院子里人声鼎沸,黎景虎一家三口和李红燕都来了。
云妮一进来,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小妮,今天吃什么?”
“这半只是羊吧?还有两只鸭子,哗,这下有口福了!”李红梅接过篮子,拿开上面作掩护的青菜,高兴地喊了出来。
“火锅,这种冬天,非得拿来做火锅,才对得起这只羊。”三湖也垂涎三尺地说。
“好,就做麻辣香锅,一锅羊肉,一锅鸭子肉,三湖哥砍肉去。”云妮拍板同意了。
“我来,我来……“黎景虎挽起袖子:“我来砍鸭,让新华哥看看我的刀法。”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姓黎的本来就是一家人,小彪,这是你叔叔,赶紧过来喊。”三湖扯开嗓门喊小彪彪过来。
认完亲,云妮亲自动手,先是做干锅羊肉,羊太大了,飞完水之后,还能留下一半,明天再炒。
云妮手脚麻利地呛锅,放油,爆香料,然后才放羊肉下去炒,最后盖上锅盖焖,整个院子里顿时弥漫起一种勾人的香味。
摆桌的时候,一张大圆桌坐不下,狗蛋拉着小彪彪,两个人小孩端着碗,在旁边拿张小板凳做桌子,自已吃。
三湖望着桌子上的铜火锅,和香气四溢的肉,很是感概:“我要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肉,就会觉得部队的饭食真好啊,每天至少能吃到干饭。”
“得了,大锅饭就那样,我都吃了多少年了。”黎新华打断了三湖的回忆。
他其实一直在部队里担任营长职位,上次是便装出来。这次杨三湖接受新任务,他凑巧和他有了接触,元旦放假,他也要回京城一趟,就顺路一起走。
吃饭的时候,黎新华心中一直纳闷,这云妮,据说从小就是在和平村长大的,可是她吃饭的仪态端庄优雅,姿势从容淡定,丝毫不比他们这些从小就学习礼仪的世家子弟差。
而且她对待钱的态度,更加不像一个乡下小女孩,该用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黎新华暗暗下了定论。
这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黎新华再不好口腹之欲,也不得不承认,这桌菜极合他的胃口。
“小妮,可惜没有葡萄酒,不然,今天的晚餐就极完美了。”三湖当了两年兵,早练成了吃饭速度极快的本事,因此,他最早放下了筷子。
“我一个人可酿不了酒。”云妮也放下了筷子:“倒可惜了那一山的野葡萄。”
她试过让猴子们去帮她采葡萄,可是猴子们粗手粗脚的,生熟不论地就摘了回来,气得她抚额几次了,这没灵性的野兽就是不好指挥。
“新华哥,上次那支参,有没有帮上忙?”云妮吃完饭,又想起人参的事情,她拉着黎新华到角落里问了起来。
“有用,柳老先生的方子开得好,你的人参挖得好,几剂药服下去,马上见效,眼睛就看到东西了。”黎新华脸上的感激没有一丝作伪。
他拿回去的参,医生们赞不绝口,他堂姐只服了几片就好了,剩下的他找了中药师全炮制了出来,留着备用。
“小妮,这可得多谢你了,那支参,专家说他六百都不可能买得到,我这是占你的大便宜了,哥哥也不跟你矫情,容我日后再报答!”
“不用记在心上。”云妮微笑:“能帮上忙就好,新华哥,你是要做大事的,一点小事不用挂在心上。”
“明天我就回去了,云妮,我在家待上几天,就会过来参加你哥哥的婚礼。”黎新华说道。
“好,欢迎,我给你准备好一只鹿来烧烤吧?”云妮也许久没吃到鹿肉了。
“会不会太为难了?现在能打猎?不用卖到供销社吗?”黎新华问。
这时伍再奇也走了过来:“打猎可以,按规定是得卖给供销社,但如果是办喜事,打个招呼,还是可以通融通融的。”
“那好,老是听三湖说他的烧烤好吃,我也尝尝,回部队里也好给他吹嘘吹嘘。”黎新华展颜一笑。
“牛皮不是吹,火车不是推,我做的烧烤,保证好吃得让你的舌头都想吃下去!”三湖洋洋自得地说。
“三湖哥,你结婚那天不是新郎官?还没听说新郎官能出来做烧烤的呢!”云妮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三湖挠头了:“是哦,好像是没有空。”
“得了,不是有我吗?你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吧。”伍再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三湖哥,别老是想着那烧烤了,你都快赶上四海哥那么好吃了,明天你赶紧领着红燕姐姐去买东西,钱和票我都备好了。”云妮又抬头望天:
“天色已晚,你把红燕姐姐先送回去,明早再接过来吃早餐。”
“小妮,你一个小姑娘,管这么多事情,你累不累得慌?”黎新华奇怪地问她。
“唉,有什么法子?”云妮转过身背起手往厨房走,还老气横秋地叹息:“我不管他们,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在场的人都乐了,这小姑娘硬是充大人,瞧着确实挺可乐的。
在场的人里只有伍再奇没有笑,如果不是出现这个新云妮,他们老杨一家人,的确是要等到八十年代,分田到户之后,才堪堪吃得一口饱饭。
老太太一直当家,又一直补贴那个杨双河,杨双河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戴着上海表,骑着凤凰自行车,何曾管过家里人的死活?
而他?跟他们老杨家,一直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又哪里会像现在诸多牵绊?
第二百零六章梨花带雨
第二百零六章梨花带雨
三湖送李红燕姐妹俩回去,黎新华也到隔壁的黎景虎家睡觉了,整个院子又静了下来。
伍再奇招呼狗蛋:“杨狗蛋同志,你过来。”
“嗳,小伍叔叔。"狗蛋蹭蹭蹭地跑了过来。
“我临走时,跟你说什么来着?”
狗蛋一个立正,在伍再奇面前站得溜溜直:“报告小伍叔叔,你走的时候说,要保护好小姑姑,多帮小姑姑干活,嗯……还有……听小姑姑话。”
“那你做到了没有?”伍再奇严肃地问。
“做到了干活和听话。”狗蛋扭捏了一下:
“红梅姑太猛了,哪里有人敢惹小姑姑,有些小哥哥,小叔叔多看两眼小姑姑,她都要跟人家比掰手腕,偏生她还总是赢。”
“哦?”伍再奇惊讶了:“她才练习了多久,竟然这么厉害了?”
“那是自然,小姑姑教的,能不厉害?我也厉害,只有小彪彪是外门弟子,他不厉害!姑姑说,让他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就行了。”狗蛋傲娇地说。
伍再奇又摇头了,让这个未来的大路霸练得这么厉害,真的好吗?
第二天早上,一阵忙乱之后,该上学的自去上学,该买东西的就去买东西。
云妮让李红梅帮她向丁香老师请个假,她打算去凑热闹。
随通县百货大楼,这两年云妮没少来,一楼卖衣服的小女同志,已经变成了小媳妇。
碰到蛮横的顾客,她不会再面红耳赤,谁再拿粗糙的手摸精细的布料,她拿起量尺就敢拍下去,打到谁算谁,用她的话说就是:你们勾坏的都是我在赔偿,不打白不打。
伍再奇一行四人,径直上了二楼,楼上的摆设一直像云妮小时候看到的一样,从来没有改变。
手表和缝纫机品种不多,云妮作主,买了一台蝴蝶牌的,花了一百三十元。
“小妮,要不就别买手表了。”李红燕看着云妮唰唰地数出一十三张大团结,有些心疼了。
云妮一挥手,“买,怎么能不买?红燕姐姐,缝纫机可戴不到手上,你一个新媳妇,手上没个手表,让人小瞧了你,肯定要嚼舌根。”
“港务所的人说你舍弃了城里姑爷,捡了个泥腿子,是个傻姑,我都知道,这回好好震一震她们。”
云妮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成功地逗乐了伍再奇。
“买,买,咱三湖不缺钱!”伍再奇大手一挥,直接不让李红燕再说话。
三湖也挠头:“就是,我这两年,部队发的津贴一点都没舍得花,连牙膏都是用再奇哥的,就是为了今天买买买,你这不让我买了,我不是白节省了?”
“你……你……”李红燕一双杏眼眼睛马上红了:
“你怎么能这样苛待自己?我这不是也领了工资?我现在每个月都快有三十元了,你这么节省干什么?”
三湖“哼”了一声:“我就是要让你姑姑看看,让她嘲笑我们俩是泥腿子配泥腿子,让她看不起人!小妮,钱够不够?够的话,我还想买一辆自行车。”
“日子是咱们俩在过,关旁人什么事?”李红燕柔声劝他:
“不能买自行车,首先,我在港务所上班,又住在宿舍,用不上自行车,其次,云妮和红梅明年就上高中了,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俩都领工资了,难道还指着家里老人供她们?”
“对啵,云妮要上高中了。”三湖挠挠头:“是得要存点钱,不能老是让再奇哥操心了。”
“得了吧你,就你那三瓜二枣,你留着自己花吧!我小妮可不缺钱!”伍再奇斜眤了他一眼。
云妮没理这两个大傻,挽上李红燕就去看手表。
售货员刚开了一张缝纫机的票,看到掏钱的小姑娘又在看手表,精神一振之下笑容也真切了几份,她从柜台里拿出一块精巧的手表,递给云妮:
“小姑娘,这是我们百货大楼销量最好的上海手表,这一款是我们采购员好不容易抢到的最新款。”
“它是今年才生产的SSIK型快摆手表,摆轴频率由每小时18000次增到21600次,使实走日误差由45秒减少到30秒,达到了国家一级表水平……”
云妮漫不经心地把表戴到李红燕手上:“来,红燕姐姐,试试看,衬不衬你的手。”
李红燕这两年在港务所上班,身上,手上的皮肤都白了不少,这表一戴上,手和表相得益彰。
李红燕抬起手细细端详,一旁的三湖也点头了:“行,这款好看。”
“那麻烦同志你帮我们开票吧。”云妮拉开背包,又开始掏钱:“三湖哥你去交钱。”
伍再奇一行四人刚走下楼,转角的角落里走出来一男一女,十五六岁的女娃及腰长发用红头绳扎了二条长辫子,一身绿军装,一根皮带把腰扎得盈盈只有一握,竟然是张秀丽和何况伟。
“杨云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她不是一个乡下土穷妞吗?我看她平时的衣服上尽是补丁。”何况伟疑惑地问。
他一件雪白的的确良衬衣,黑裤子扎腰,在这小县城里,算是顶时髦的打扮了。
“哼!”张秀丽跺脚:“肯定是伍哥哥给他的,真不要脸,老是花人家的钱,她住那个房子也是伍哥哥的,她两姐妹住了进去不算,还要带着小侄子,真真不要脸。”
何况伟瞟了她一眼, “唉呀,你管人家住哪里干什么?初一开学,你怂恿我找她的麻烦,结果我自己死得难看。”
“后来又有几次,邪门得很,都是我倒了霉!再后来李红梅这个恶霸崛起,我根本就不敢再惹她们。”说起这个,何况伟就浑身不自在。
“你这随通一霸,居然还怕别人,说出去的话,革委会大院可没有一个人相信!”张秀丽撅起了嘴。
“你不怕?你不怕就自己上,别老是在背后指使我,哼,我妈说你鬼精鬼精,让我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