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接踏入这个地方。
君然衣戴着一张紫金流苏面具, 饶有雅兴地在殿中试着调制香。
气味有些熟悉, 这种味道,司一只有在君虞的身上闻到过, 有点甜, 有点温柔。
君然衣拿着盛了香粉的玉碟轻轻嗅了嗅, 自言自语地说“伽蓝之雾, 君虞之香。”
是的, 这种香叫做伽蓝之雾,当年君止岩给君虞的香粉起的名字, 而且下令,除了君虞,谁也不能用。
曾有宫女熏了伽蓝之雾, 被发现后,君止岩下令将她活活剥了人皮吊在宫门前示众。
自此, 伽蓝之雾便成了九州禁品之一。
司一扫视着大殿每一个角落,空空荡荡,唯有一面古怪的琉璃镜。
“你似乎很喜欢扮演别人。”司一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君然衣搁下手上的香粉, 朝司一的方向看来,眉眼盈盈:“天师不经通传就闯我寝宫, 难道不怕坏了名声?”
名声?司一连肖知鱼的威胁都不放在心上,还怕她在这里大喊非礼?
“把花音交出来。”司一没有耐心听她讲话。
君然衣站起来,无辜道:“天师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司一毫不客气地将君然衣的面具拂落在地上。
“天师,你好大的胆子!”君然衣慌慌张张地去捡自己的面具。
被揭了面具的她显得很不安, 像只跳梁的小丑。
司一却不想关心她的不安,他说:“把花音交出来。”
还没重新戴上的面具在君然衣的掌心碎成了金粉,金灿灿的粉末从指缝直接穿透落在了地上。
好强的灵力,控制的又恰好。
“煞费苦心,又何必掩饰。”司一冷冷嘲笑。
君然衣更慌了。
她看着面前强盛压迫的男人,他的气势完全不输宋客,甚至比宋客来得更加温柔暴力。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等你。”司一的一只手负在身后,长生玉立,温文尔雅,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半疯半魔。
“到底是什么让天师怀疑大祭司在我这里?”君然衣还想挣扎一番。
“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抬举你?”司一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越过一头雾水的君然衣,他停在了琉璃镜前“能够帮你借尸还魂,又种下起死回生蝶的叫做宋客吧。”
司一凝视着铜镜。
里面果然飞出一只蝴蝶,在司一的压迫下,不得不现出原形。
宋客清冷,不卑不亢。
宋客冷冷清清地拱起手,向他施礼。
宋客也是人物,算起来,司一该叫他一声前辈。
虽然现在的宋客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但修炼的年纪应该有一百了。
宋客还是九州神话的时候,司一尚未出生。
司一展袖,拱手还礼。
君子见面,应该如此。
“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宋客认真地说,随后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茧,双手递给司一:“七七四十九天后会自动解开。”
司一拿过手中的茧,难怪他感觉不到花音的气息,原来整个神魂意识都被封印在里面。
宋客也是一个人物,司一没有理由办他。
加上他的态度好,就更没有理由打起来。
再说,宋客毕竟是前辈,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第一神话的宋客,到底是第一。
司一看了一眼旁边的君然衣,问宋客:“前辈是九州第一的秘术师,为什么甘心让一个心术不正的孩子驱使,做出一些违背修士和天命的事情?”
宋客太过清冷雅静,一袭青衣在强盛的灵力下微微浮起,他看了一眼倾国倾城的君然衣,只道:“她需要我。”
司一通过宋客的双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在叶小鱼面前也是如此无可奈何,毫无理智的模样。
他深知,这种状态是不可以的。
对于一个天命师是不准许的。
至于宋客,他是前辈,声望极高,这种状态也是非正确的。
司一说“天命不可违背,望前辈切记在心。”
他不能直接劝他抛弃君然衣,就像他不能直接从叶小鱼的迷惑中抛弃她一样,但他能提醒宋客是非对错要在心中衡量。
宋客拱手:“谨记。”
“告辞。”司一展展白袖,优雅翩然地离开了凰宫。
殿中的君然衣跑到宋客面前,紧紧地抱住他,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宋客,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她惶恐和害怕都显露出来。
他没有抬起手抚慰她,而是安静地站着,让这个担惊受怕的女子抱住。
是啊,他是她全部的支撑了,如果他都不要她了,她肯定活不下去的。
——
肖知鱼最近被阑珊阁的连千容整的半死。
那老妖怪天天派人来盯着她名下的产业不放。
依小环说:“连千容定是以为朝中这些事乃是夫人所为。”
肖知鱼冷笑一声:“造反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想当女皇。”
也是,她频繁对付帝朝这些人,又曾想借白凝的纸缚灵发兵,怎么看都像要造反的。
如今叶小鱼不争气的都跑了,她还复什么国,不过是想复仇玩玩而已。
痛失爱女的愤怒,还有叶政元痛杀亲女儿的愤怒。
这些恨支撑她到现在,也许复仇,杀人,是她唯一的乐趣了。
当初肖知鱼的计划是把暴君之魂唤醒,加上白凝的纸缚灵,一定可以重现九年前更惨烈的血战,她经历的,便将以十倍的方式奉还给这些人。
可惜,白凝死了。【公/众/号/不/知/名/橘/子/整/理】QQ群:661427487
强大的鬼兵意味着没了。
至于唤醒暴君之魂,她正在准备中。
她说过,她要帝朝所有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来祭奠她那惨死的女儿。
“朝堂自焚的官员是谁做的,调查清楚了吗?”肖知鱼问。
小环煮着茶,将茶杯置好,道:“查不出来。”
“是她们没用?”肖知鱼盯着小环的手问。
“倒不是宫里的人没用,是这件事情不露一点痕迹,阑珊阁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做的。”
“这背后主使是敌是友尚未摸清,分咐下去,继续查。”
“是。”
“不好控制就杀掉。”肖知鱼冷魅的眼眸一凝。
杀人对她来说,那是太简单直接不过的事情了。
小环点了点头。
喝了口清茶的肖知鱼又想起一桩事,一直是她心头刺:“叶小鱼最近怎么样?”
小环的手轻轻一抖。上回小鱼从醉梦居无缘无故出来就住到了花音府上,她一直没有上报,好在叶小鱼三天前又回醉梦居了。
“在醉梦居。”
“天命师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肖知鱼疑惑。甚至有点嘲笑后辈年轻的情感。
什么感天动地,一生一世的爱情,世上的男人都一样,在大义面前,亲情爱情不过是他们可以随手拿出来的牺牲品,亦如她和她的女儿在叶政元眼里一样。可以随便牺牲,可以随便放弃。
小环没有说话,在她的观察下,她觉得天命师是真的在乎小鱼的。
一辈子不敢说,但目前是绝对不会抛弃小鱼。
肖知鱼喝了口茶,淡淡道“下去准备吧。”
“是”
——
叶小鱼看着桌上的一只小茧,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真的是花音吗?
看着像只蛹啊。
司一试图用灵力给她浇灌,唤醒她的神识,结果都是徒劳。
宋客织的这个茧密而严实,从外攻破是破不了的,就像他说的,只能等到四十九日后她自己破茧出来。
司一接下来可能要面对很危险的事,现在的花音放在身边着实不安全。
“我要带花音去天岚一趟。”他突然开口。
叶小鱼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哦了一声,也没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要去多久。
“我会尽快赶回来。”她不问,但他会说。
他是不会让她担心和久等的。
叶小鱼点点头。
“不许跑掉。”他伸出手,捏着她的脸,很认真地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