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巳时,林若渔回到余晖楼,便直接往花厅去。
花厅之中甚是热闹,林若渔由白衣侍女引着一看,便见到了几个老熟人——陆之遥、盛厚义,还有——白发的单正初。
城主大人的头七宴由正义卫负责安全,他们会来此处与城主夫人商议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先生虽然替她换过了衣裳,又将肤色调黑,但是,难保陆之遥他们火眼金睛把她给认出来。所以,楚临与楚英韶作为孟公子的“侍女”,先回了清雅苑。而林若渔则自行去见过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一身素缟,头戴白花,依然是温婉柔弱的模样。她见林若渔过来,便与其商量头七宴上的演奏事宜。林若渔自然一切都听从城主夫人的安排。
城主夫人十分满意,转头又问陪在身边的薛静丹,另一位乐师——邢幼蓉又在何处?
那薛静丹也是眉头微蹙,她昨夜便已经告知了邢幼蓉,今日巳时花厅议事,为何他们到了此时还未出现。
薛静丹向城主夫人告罪,并急冲冲的去寻那邢幼蓉。
城主夫人琐事繁杂,林若渔便准备告辞。这时,却有侍女来报,少尊主来了。
少尊主?便是林若渔刚进落日城时听说过的那位太子——公山刻咯?
林若渔对公山世家的人十分好奇,就故意放缓了步伐。
城主夫人闻言原本握着茶杯的水微微一顿,而后也是整理了一下衣衫,并让侍女将少尊主请进来。
不消片刻,衣袂窸窣,自花厅外进来的一大群人。而为首的一大一小,却是非常的引人注目。
只见,那二人均是白衣白发,面容精致,不似真人。
特别是那个小孩,一头白雪似的头发,加之白皙到似乎已经透明的皮肤,与那对灰色的眼眸。
他就好像是一块冰雕刻而成,冰冷却又那样子的精致漂亮。
“希儿。”城主夫人站立了起来,柔声道,“怎么又去打搅你二叔叔了?”
小孩没有回答,那白发男子倒是牵着他的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低声道:“嫂嫂何出此言,希望聪明乖巧,何来打扰一说呢。”
城主夫人道:“少尊主事务繁忙,原是不应该让希儿打搅到少尊主的。”
少尊主——公山刻摇了摇头,蹲下身问那小孩:“希望喜欢与叔叔一起,对吗?”
小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此时低下头看了一眼公山刻,抿紧了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最终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城主夫人见状,忙从公山刻手中接过了小孩,低声道:“希儿从小不爱说话,让少尊主见笑了。”
公山刻也站立了起来,身材颀长挺拔,一头雪白长发更是一丝不苟的扣紧在白玉冠中,他不紧不慢道:
“我还记得当年嫂嫂有喜,大哥欣喜若狂,千里传音于仙都。父亲得知此消息,也是喜出望外,当即便赐名那未出世的孩子为公山希望。意为公山世家未来的希望。希望从小便被给予厚望,不爱说话,方显得稳重大方。日后才能继承公山世家的千年基业。”
“少尊主谬赞了。”
城主夫人拥住了公山希望,长长的羽睫低垂,让人看不清此时她的情绪:
“希儿年纪尚幼,资质愚钝,如何可以继承公山世家的基业。少尊主年富力强,英明有为,自然能够找到心仪之人,为公山世家延续血脉。”
公山刻闻言倒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接过了早就在一旁服侍的梁莹心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不知大哥头七宴,嫂嫂准备的如何了?”
城主夫人见状,便将安排细细说来,并说当日会由正义卫负责余晖楼的安防……
林若渔低调地抱着小猫儿站在角落了,也将安防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她与小竹篮里的小猫儿对视了一眼,准备悄悄的走人,一抬眼却见到那公山希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一双灰色的眼眸迷蒙离奇,好似浩渺烟波,令人捉摸不透。
林若渔被他那古怪眼神吓了一跳,犹豫的朝着公山希望笑了笑。
而公山希望并没有半点回应。
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城主夫人的身边,一动不动,似乎让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看起来半点不似八、九岁活泼可爱的孩子,反倒是像一只精工细作的傀儡木偶。
真是奇怪啊,林若渔暗忖,她为什么觉得那小孩似曾相识呢?
这念头也不过一瞬,她还是按照原计划准备退出去。
可就在这时,刚刚出去寻找邢幼蓉的薛静丹疯了似的跑了回来:
“城主夫人,不好了,那、那、那邢仙子死了!”
第56章
“什么?!”城主夫人一惊, 猛地站立了起来, “怎么死了?!”
薛静丹脸色煞白,语速飞快道:“不止是邢仙子, 那、那幻真仙子也死了……”
“这……”城主夫人一下子坐倒在红木交椅之上。
邢、郁二人虽为余晖楼应聘的乐师,但是, 也是出身名门。此事兹事体大,城主夫人也不敢怠慢, 立时便与公山刻、正义卫等人赶了过去。
林若渔对此也是吃惊不小。
她对邢幼蓉、郁幻真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这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 这余晖楼里到处充斥着古怪,她与小竹篮里的江临渊对视了一眼。便跟着那些人一同前往了邢、郁二人暂居的水月阁中。
水月阁与林若渔居住的清雅苑格局十分相似。只不过, 水月阁比清雅苑要大上了许多,同时,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还未走近,林若渔便已经听见了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死的好惨呢!”
“据说死状与之前内楼死的一模一样!”
“这加起来, 已经是第五个了吧!”
“天哪,再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去!”
“我也要走!”
梁莹心一直跟在城主夫人身边,此时闻言也是怒斥了几句,这才压下了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
余晖楼出了如此事情, 正义卫陆之遥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一马当先, 随即便打开了水月阁的大门。
水月阁幽静, 小楼旁种满了各种大树。负责服侍邢、郁二人的两名白衣侍女,此时也是满脸苍白,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梁莹心在城主夫人的示意下,将他们带了出去细细询问。
“人在哪里?”陆之遥问。
“在、在房内……”薛静丹已是面无人色。
林若渔人小,抱着小猫儿看起来也不起眼,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砰——”房门一推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随即,林若渔眼眸一缩,差点没厥过去。
只见那装饰十分精致华丽房间,此时四面墙上、长毛地毯上、红木茶几、圆凳上俱都已经被鲜血所浸染。
那鲜血如此之多,呈现出一种喷射的状态,此时也已经凝固结块,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散发出浓重而腥臭的味道。
而今日大雪初霁,明亮的日光与寒冷的风一起侵入进了房间。
“哆——哆——哆——”房间内发出有极有节奏感的声响。
却是两具已经分辨不清长相的尸体,被并排悬挂在房梁上。鞋尖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呕!”当即正义卫中便有人干呕着跑了出去。
林若渔也是捂着胸口,一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那两具尸体虽然身上还穿着衣服,但是,很显然从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的皮都已经被剥掉了!
血红的肉暴露在空气中,似乎还能看到爆绽的血管。
“滴答!滴答!”猩红的血液还在顺着尸体的指尖艰难的滴落下来,在厚重的地毯上留下一片酝湿……
“别怕。”
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在林若渔的耳边轻轻响起,随即,那毛茸茸而温暖的大尾巴就勾住了她的手指。
一股清凉的灵力随之便顺着经脉传了过来。
安全而又可靠。
林若渔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心中恐惧之感如潮水般褪去。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猫儿,那双湛蓝的大眼睛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嗯。我不怕的。”有先生在,便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她。
软软糯糯的声音,很是坚定。
“嗯。”江临渊微眯了眼眸,低声应道。
邢、郁二人的死状显然也出乎了陆之遥的意料,他暂时并没有让人将那两具尸体解下,而是细细的观察。
这一看之下,他们更是惊讶的发现,那两具尸体被悬挂在房梁之上,用的并不是绳索,而是两根血色的藤蔓。
那藤蔓结实丰润,赤红的颜色似乎还能看到有血液在上面流淌,就细细的一根就摇摇晃晃的吊着尸体没有掉落下来。
陆之遥十分惊讶,准备自己上前将那两具尸体解下。这时,单正初却阻止了他,自告奋勇的飞身上前解那血色藤蔓。
下一刻。“嘶——”
单正初突然呻/吟了一声,猛地缩回了手去。
“二哥,怎么了?!”在一旁的盛厚义急忙问道。
单正初将白皙如雪的手指含进了嘴里:“那血藤是活的。”
“活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陆之遥当即便让盛厚义用刀将那血藤割掉。
“是!”
盛厚义得令,抬手一摇,一柄雪亮的苗刀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凝神屏气,刀光如水,“哗啦——”一声,血藤应声而断。尸体掉落了在了地面之上,而那条血藤竟然如不甘心一般,又飞快的缠绕了上去,一下子钻进了那裸/露的皮肉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尸体在房梁上也不知道悬挂了多久,此时原本已经没有了多少血液。可就在血藤钻进皮肉的瞬间,整具尸体就在地面上开始蜷缩扭曲了起来。
“是活的!是活的!它、它在吸血!”
盛厚义大喊,手持苗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单正初见状手上瞬间凝聚起了银白灵力,准备以冰灵力将其封印起来。
可就在这瞬间,“砰——”整具尸体猛然坐了起来,没有皮肤的大嘴扬天怒张,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哗啦——”陆之遥也举起了手中的观天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