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这个搜魂术——探灵,看起来更是精妙非常。他中看了一遍便学会了,只是苦于没有人给他实验。
今日碰到这装腔作势、道貌凛然的公山刻,江临渊不拿他开刀,那也是怪事了。
更何况,江临渊此时要搜查的便是十年前凤凰城之事。
公山刻怎么说也是金丹修士,又是中原仙都的少尊主。无论是自身修为,还是家族防身法宝,都是极难对其使用搜魂之术的。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被其反噬!
江临渊此时眉头紧蹙,也是不敢有一点的掉以轻心。
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公山刻怒瞪了一双灰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冷汗从他的额间流淌了下来,滴进了他的眼睛之中。
又辣又疼!
但是,他还是无法动弹。似乎有一只强硬而恐怖的手,将他的记忆变成了一本书,正在无情的一页一页翻看着……
十年前,说起那凤凰城还是赫赫有名、如雷贯耳。
凤凰城城主江断流为人豪爽大方,交友遍及整个若叶大陆。
无论是仙宗上华神山的无极长老、清冷禁欲的佛修明昊空,还是修心宗木讷寡言的执事长老孟星海,亦或是中原仙都身份贵重的少尊主公山刻,都是其至交好友。
而其本身据说乃是身具上古仁兽之血脉,足可以媲美中原仙都的代表正义的法兽獬豸。
只不过江断流虽努力修行,却最终没有觉醒血脉。至于是何种上古仁兽,至今还不得而知。
凤凰城城主如此厉害,而与之相配,结成道侣的凤凰城城主夫人圣雪仙子,也是惊才绝伦、举世无双。
圣雪仙子出自天山云荒宫。
此宫中人皆看破红尘,与世无争。又因为云荒宫之人皆都美貌无双,有倾世之貌。所以,即使天山道路险阻,还有有人不怕死的攀登,妄图得其垂怜。
江断流年轻时,也是年少气盛、鲜衣怒马。听说了云荒宫的轶事,便只身上了天山。结果,差点没被雪崩夺去了性命。
不过,也有可能是傻人有傻福。
江断流在雪崩之中为圣雪仙子所救,只见到了那白衣仙子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死皮赖脸的留在了天山之中。以一副愣头青的冲劲,竟然得到了圣雪仙子的青睐。最后,将其迎娶回了凤凰城。
当年,凤凰城与天山云荒宫的联姻,在若叶大陆之中,传为佳话。后来,不出几月圣雪仙子又诞下了麟儿,这才是真正羡煞旁人。
江临渊见此景象,单薄的唇角也难道的勾出了一丝笑意来。
是啊,当年的他十分早慧,三岁时便已经在浴火宫中满地乱跑,藏书阁里的经书也被他啃的乱七八糟。
这里的“啃”,是真的要小奶牙啃。
记忆中的那个伟岸男子与那个温柔女子,总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从他的小牙齿中把那些宝贵难得的典籍给解救下来。
所以,即使年幼如他,他也知道即便他是一个破坏大王,也能得到家人最温柔的包容与谅解。
一切都十分美好,只好得好似一场黄粱美梦。
但是,只要是梦,便终究会有醒的一天。
那日,他刚刚过了五周岁的生辰,浴火宫中热闹非凡,众人纷纷为其庆贺,甚至还有人取了天山的寒冰雕了一只透明的小兔子送给他,作为他的生辰礼。
他很高兴,兴高采烈地抱着那小兔子,想与那个温柔女子分享喜悦。可是,他还未行至房中,他便听见了男子失望的吼叫声:
“你说什么?!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传来了极为压抑的抽泣声。
那时的他资质惊人,小小年纪早已引气入体,即使不进房内,也可以把里面发生的一切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男子那躁狂的声音,年幼的他也是十分害怕。但是,在惊吓之余,他并没有直接冲进房中一探究竟。而是默不作声的抱着他的小兔子,站在了房间外的阴影里,安静地听着房内的响动。
旋即,他便又听见那男子更是近乎于癫狂的声音:
“那你告诉我,临、临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59章
江临渊唇角微微的向下。
可能这件事情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 今日他再回忆起往事来,竟然历历在目。
当时, 他们二人的声音、语气,乃至于那窗外透明的冰凌散发着寒冷的冰雪气味,都如此的清晰可见, 就好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魂魄里一般。
五百多年后再次回忆起这段回忆, 江临渊的心竟然波澜不惊, 好似一个观众在漠然的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那时,他还那么小,刚刚才过了五岁的生辰。
天山寒冰所雕成的小兔子, 晶莹剔透, 两颗赤红的眼睛是由两颗玛瑙石镶嵌上去的, 眼波流转, 栩栩如生。
他很喜欢这个红眼睛的小兔子,就想与这个世上他最爱的,也最爱他的人一共分享快乐。
可是,此时,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怀里的小兔子竟然是那么寒冷刺骨,那股冷让他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
“江哥哥……”
半晌,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 终于在房内悄然响起:“临便是江哥哥的孩子啊。江哥哥为何有如此疑问呢?”
女子顿了顿, 又道:“江哥哥, 你大乘修为即将突破。而且, 你不是还说最近血脉翻腾,极有可能上古血脉在这几日内会觉醒。在这紧要关头,江哥哥可更要凝神静气,方能渡过。”
“呵呵呵……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那男子怒极反笑,不由大声道,“你如今倒是关心我起来了。那江某人还真是何德何能,还真是要感恩戴德了!”
“江哥哥不要这样说,你我夫妻多年,你难道还不曾了解我吗?……”
“了解?!我真是何曾了解过你啊……”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一字一顿念了起来:
“夜夜思君不见君,魂牵梦萦欲断肠。牵肠挂肚,何日君再来?!”
翻滚的怒气都似乎被压制住了,他咬牙切齿道:
“我何曾想过,我这冰清玉洁、冷若冰霜的仙子妻子,竟然也会写如此深情婉转的情诗呢!何日君再来?那请你告诉我,你日日夜夜思念的这个君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房间内寂静无声。
而小小的临,就蜷缩在角落里,耳边听到的全是自己急促而紧张的呼吸声。
“江哥哥……”过了许久,那个女子终于哽咽着开口,“你要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背叛你。这东西……我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那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否认!”
“哗啦——”是桌上的事物猛地被一拂袖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声音。
男子从袖子取出一物,恶狠狠的怼到了女子的眼前:
“这可是我从你的冷阁中找到的。你的冷阁乃是我耗费无数,从天山整个搬下来的。普天之下,凤凰城浴火宫城主夫人专用的冷阁,除了你一人可进出,还有谁可以进去?!”
女子呆愣住了,一双妙目盯着男子手中捏着的那薄薄的一张花笺。
上头的字迹乃是簪花小楷,字字娟秀,清丽脱俗。而其下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将那个“君”字晕染了开来,形成了模糊的一团。
“这……”女子倏然抬起了头来,她用力摇头,那面容白皙精致,堪称绝色,“我……不知道……”
男子见状,眼眸紧缩。
——就是这张脸!
就是这张无辜单纯的脸让他神魂颠倒,一意孤行。全然不顾家族人的反对,把她强娶回了家。对她百依百顺,细心呵护。
这张骗人的脸!
“你不知道,那又有谁知道!你可别说,这是情诗是我给你放进去,是用来诬陷你的!”
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女子的眼中蕴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掉落下来。
“你说啊,你说啊!谁知道!”
男子越是催促,女子却是不发一言。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那你千方百计的嫁入凤凰城,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掩饰那个野种的来历吗?!”
男子怒急攻心,牙呲俱裂,气血翻腾。
“噗——”的一声,竟然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来。
女子一愣,又猛地扑将了上去,扶住了他:
“江哥哥!别生气!”
“我真的没有!那个花笺不是我写的!临也千真万确是你的孩子!他怎么会是野种呢?!”
野种……
房间外的角落里,缩在墙角的小孩闻言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太小了,里面那两人的对话太过复杂,他听不明白。听到那男子竟然呕血了,他极想冲进房内,可是……
可是,这“野种”二字何其歹毒。
即使他小小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的污言秽语,但是,还是听出了里面不好的意味。
野种是说他吗?
他的爹爹不是受人爱戴的凤凰城城主江断流,他的母亲不是绝世倾城的圣雪仙子吗?!为什么说他是野种?!
房间内的男子面目狰狞、形容癫狂,再无一点往日里意气风发、伟岸坚定的父亲的模样;房间内的女子披头散发、泪痕满面,也根本不是他心目中那个雍容绝色、云淡风轻的母亲。
他们是谁?
而他又是谁?
野种……
就这两个字,直接就将这小孩的双脚紧紧的钉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半分。
而房间内,他们争吵的声音还在不断的传出来。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气血:
“好!你说那个野种是我的孩子。那我只问你一句,临的生辰八字为何如此?你如何解释?!你如何解释?!”
呵呵……生辰八字。江临渊回忆到此处便忍不住就要笑起来了。
是啊,他家小鱼的生辰乃是在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而他自然也是有生辰的啊……
“……江哥哥。”女子的手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