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爱上一只魔啊!
朝夕相处, 他知道妙儿和他往日所杀的魔族不一样。
她性子单纯善良,个性阳光爽朗, 毫无魔族的样子, 偏偏还喜欢缠着他, 缠着他这个令无数魔族闻风丧胆的神界杀神……
渐渐地, 不知不觉中, 他便中了妙儿的“魅惑之术”,哪怕明知不该沉溺,他却心甘情愿地落入了这张情网。
但是,妙儿呢?
不知妙儿看见现在的自己, 会说些什么?
在她知道她的元周哥哥就是那个率军灭了她全族的初元后,她还会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吗?
他本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以元周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但是昨晚他彻夜未眠,沉思许久,终究还是不愿欺瞒她……
一边沉思着,初元一边推开了灵妙殿正门,走了进去。
他心事重重,压根儿没注意到,院落里空空荡荡,竟不见卯跃等一众宫女。
他踏上石阶,又推开了寝宫的红木门,木门发出了“吱”的一声,他抬头望去,那粉色幔帐之中显出一纤细高挑的身影。
初元的脸色顿时一变,浑身气息瞬间凝结作冰霜。
一剑寒芒从那粉色幔帐中射出,直直点向他胸口。
初元的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杀意,嗓子眼里挤出一声透露着情绪的冷哼。
接着,一道白影被踢出殿门,在寝宫前的院落之中打了几个滚,方才稳住了步伐身形。
从那白影脚下弥漫出浓浓烟雾,渐渐将四周的花草吞没,整个院落宛如一盆充满了泡沫的浴汤。
初元刚一踏出正殿,耳尖微动,便听见寝宫后传出一阵熟悉的轰鸣。
他抬眼一看,眼前被那白茫茫的烟雾遮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看招!”浓雾之中,一道红色耀眼的光芒突然自一侧袭来,初元以剑相抵,剑身所包围的护体剑气竟被那红光侵蚀了大半!
初元眼皮一跳,自然也认出了那道诡异的红光是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
这不是妙儿发明的“灵□□”吗!?怎么会落在二皇子手里?
初元一脚踏入浓雾,浑身战意骤然迸发,似是一只隐形的大手,将四周的浓浓白雾一掌压下,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便烟消云散。
雾被打散,一道道冰凌又缠了上来,从初元脚下向四面八方辐射,好似绽放出一朵冰雪之花。
星雾的身形也无处可躲,他手中握着那柄金色的小剑,瞄准了初元仙帝的方位,剑尖红芒又一次闪耀。
按照妙儿所说,这金色的小剑开到最大档位,以他金仙的修为,应当能释放出不逊于仙君的攻击力。
初元仙帝重伤未愈,就算是仙君修为,也足以能多拖住他一会儿,让妙儿得以脱身便好!
然而,星雾这一击尚未出手,视野里便失去了对手的踪影。
他顿时感到后背发凉,若是有皮毛,恐怕此时都得毛发直竖。
然而身体还没来得及行动,一道白光自右侧而来,看起来似乎是一只……仙履?
这一幕怎么这般眼熟?
星雾一回生二回熟,身体不由自主地循着本能而动,将那金色的小剑竖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
没有什么然后,这一次,小剑直接镶进他本就裹着纱布的脸蛋里,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出去,径直撞出了灵妙殿的大门。
“二殿下!”走过路过的天兵和天官们见了,急忙拥了过来,搀扶起摔得狼狈的星雾二皇子。
天兵们更是警惕地持剑在灵妙殿门口向内张望,可这灵妙殿里空空荡荡,竟然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难不成是二皇子自己把自己打飞了出来不成?
“哼。”天宫之上,刚刚答应天帝不暴露实力却忍不住出手教训了熊孩子的初元仙帝只好遁于云霄,向着远处眺望。
一道诡异的云烟自西向东,笔直地徜徉在天宫宽敞的主道上,肆无忌惮,速度极快。
初元微微叹了一口气,脚步一转,便向着那制造着云烟的“铁老鼠”掠去。
“铁老鼠”有着尖尖的铁头,细长的身子,全身散发着金属光泽,屁股后喷射着蓝色火焰,制造出了大量的烟雾。
初元在“铁老鼠”前面不远处落下,便听那“铁老鼠”发出了“吱”的一声尖锐叫声,整个躯壳都颤抖着向一边歪滑,从他身旁险险地擦肩而过,又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在地上打了个转儿,直直地朝着一旁的宫殿石栏上撞去。
“小心!”初元看得眼角直跳,心脏跟着突突蹦跶。
他急忙出手,抢先一步将那宫殿的石栏尽数化作粉末,同时又唤出了佩剑。
那佩剑贴着地面呼啸而去,挡在了“铁老鼠”的前面。“铁老鼠”猛地撞上去,在那细细的剑上撞出了四溅的火花。
剑尖死死扎根在青石地面,剑刃仿佛拥有弹性,整段朝后以夸张的角度弯曲着,却偏偏没有折断,竟生生将那失了控的“铁老鼠”给挡了下来。
“铁老鼠”的鼠头“砰”的一声,窜出几道火花,接着便吐出了几道黑烟,那轰鸣声也跟着平息了下来,仿佛一只死透了的魔兽。
初元急忙上前,轻车熟路地弹开“铁老鼠”的舱门。
“噗嗤”一声,舱门内也喷出了黑色的烟雾,一人顶着一张黑漆漆的大花脸从座舱里爬起,还大声地咳着。
“咳咳咳……哎妈呀,吓死我了!”那声音听起来,分明是个男人的!
初元仙帝的脸色顿时又一次变得难看,上前一把将人从座舱中提出来,毫不手软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人在地上滚了两滚,爬起来时已是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哎?我这是到哪儿了?公主殿下?”
仔细一瞧,这不是赵疏家那傻兮兮的老二又是谁?
“你们在做什么?”初元仙帝站在了君益的面前,冷声问道,“妙儿呢?”
把“灵□□”给了星雾,又让君益坐上她的铁甲将自己调虎离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初、初元仙帝。”君益舌头打结,把头低得几乎要贴在了地上。
他哪里敢抬起头来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这位大人可是从小就被长辈们用来吓唬他们这些熊孩子仙二代的典范啊!
他卑微地匍匐在初元仙帝的脚边,只敢把视线放在那双雪白无暇的鞋面上,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此刻他的嘴巴却完全不受心、脑的控制,说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忤逆之言。
“请你放过公主殿下吧!”
初元仙帝:……
他的手指紧紧地蜷缩了起来,佩剑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发出了“嗡嗡”的剑鸣。
放过?
撼动了他万年不化的心,哪里能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我再问你一次,妙儿去哪里了?”初元的嗓音低沉、冷冽,几乎要把君益给冻起来。
他伸手一挥,佩剑拔地而起,“噌”的一下,猛地扎在了君益的面前,几乎要擦过他的脑袋。
君益吓得腿软,那剑若是稍稍往里歪斜一点点,他的脑袋便是不保了!
若在往日,他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但现在,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公主,是他这一生之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没有像天宫城其他世家弟子那般欺他辱他,骂他是废物,更从未在他面前摆过公主的架子,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友谊,什么叫真正的尊重!
所以他也要为了这份友谊,挺起腰板做一次英雄,不负友人信任之托!
“晚辈不知!”君益猛地把脑袋磕在地面上,咬紧了牙关,紧紧闭着双眼,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只希望初元仙帝能看在其父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条小命……
时间一分一秒,宛如将他放在火上炙烤,额头泌出的冷汗,渐渐模糊了他的视野,可是却未听得初元仙帝对他的处置。
君益鼓起勇气,稍稍抬起头来,却见前方已没了初元仙帝的踪影,就连那柄细剑都不知去向。
君益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铁老鼠”,却发现那件原本打算送去参加拍卖、无比珍贵的宝贝,在初元仙帝手下,竟然就此化作了破铜烂铁。
君益心痛得犹如被针扎,懊恼沮丧,无处宣泄,只能猛地踢了一脚那厚实的铁甲,然后抱着脚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林苗苗此时在何处呢?
距离灵妙殿不远处,通往天帝宫的长廊上,缓缓走过一列宫女,袅袅娉婷,仪态端庄,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唯独队伍末梢,总有一名小宫女,步伐显得很不协调,身子还左摇右晃,探头探脑。
“咳咳!”卯跃清了清嗓子,瞪了瞪眼睛,示意林苗苗注意。
林苗苗蹙着眉,收回了自己到处乱飘的目光,但没走几步,她又忍不住想要踮起脚来,看看距离天帝宫还有多远,那个可怕的杀魔大佬有没有追上来。
她想得很简单,没必要听从星雾的意见逃出宫去,那样反而容易被人在半路抓住灭口。
其实她只要到了天帝宫,只要抱住了乾炎爸爸的大腿,那个叫初元的家伙便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还可以趁机让天帝爸爸向初元仙帝洗脑,告诉他自己对三界有多么重要,告诉他自己可是故砚老祖钦点的救世之星!
所以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在初元仙帝眼皮子底下,摸到天帝宫去!
林苗苗让豆豆模拟了多种出逃方式,最终,她选择了一个存活率最高的方法——让星雾和君益做好掩护,声东击西,引诱初元仙帝上钩,然后自己再浑水摸鱼,乔装打扮,在初元仙帝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
眼看天帝宫近在眼前了,林苗苗喜不自禁,脚步也越发虚浮,就差没放开蹄子撒欢地奔跑起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横生,一名红衣青年被一列天官护送着,刚刚从天帝宫里出来,走进了长廊,一抬头便看见了这一队宫女。
红衣青年抬起头来,唇角微微上扬,那双火瞳更是一动不动地盯住了队伍的末梢,仿佛锁定了美味的猎物。
与那双漂亮的眼眸对上了视线,林苗苗心里打了个寒战,暗道不妙。
怎么会在这里撞见了这位妖族大佬?
他该不会是认出自己来了吧?
林苗苗急忙低下头,打算来个掩耳盗铃,装着糊涂,随着宫女们的步伐从红衣青年面前缓缓而行。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我只是一团空气!
然而就在林苗苗彻底无视了对方,即将与其擦肩而过时,那道火红的身影忽然一晃,挡住了她的去路。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打扮?”厉冬抱着双臂,从上到下把林苗苗打量了一番,脸上笑意更甚了几分,如同三月烂漫的桃花,“不过,这样的殿下倒也可爱得紧,令微臣心动不已。”
“少族长请自重!”卯跃急忙挡在了林苗苗的面前,小心谨慎地盯着厉冬。
“卯跃姑娘不必紧张,本少只是随意问问。”厉冬张开双手,释放着自己的善意,目光温柔,殷切问道,“公主殿下这样赶来天帝宫,怕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需要在下帮忙?”
“我只是有事想找父皇商量,这身打扮只是……”自从醉酒以来,林苗苗打从心里对这位妖族少族长有些忌惮。
毕竟只不过要了他一丝头发,就能引来这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