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
“你去青楼干什么?”
“找解药。”
“救谁?”
“救我之人。”
“他知不知道你的奇异之处?”
“……不知道。”梨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如何说?
“他在哪儿救的你?”
“七仙镇。”
女子叹气一声,盯着她道:“问什么都回答,我若是杀你之人,你可怎么办?”
梨胭瞧她一眼,“要杀早杀了,你能力远在我之上。”
女子眯眼:“那我若是宿敌,故意不杀,摸你底细呢?”
“我什么都记不得,有什么好摸的。”
“那你对我凶什么凶?我昨晚还救你呢!”
“生气。”
“我道歉了呀!”
“再生会儿气。”
女子噗哧一笑:“你可真有趣。”
梨胭再次看了日光一眼,皱眉,“我要回去了。”
女子给她解开穴道,道:“你身体有异,怪处甚多,今……”
“今夜凝香楼。”梨胭化作白狐,跃出房间,瞬间不见。
梨胭一跃出房间就嗅到棠篱的味道,似有似无,虚无缥缈。
它鼻子动了动,朝左一转,飞速奔跑,檐角间闪过一道一道白光。
棠篱驾着马车,方向朝着凝香楼而去。
狐狸半夜跑出,身上有脂粉味,会泽县出现绝色清倌,棠篱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去此处找。
马车使到一半,一道白光直冲而来,棠篱还未看清身形,心里就是一松。
待熟悉的白团子“呜”了一声,直直撞进他怀里,棠篱的心缓缓落下。
是它。
狐狸在他怀里滚了几滚,又“呜呜呜”叫了几声,扬起白白圆圆的脑袋,睁大眼睛看他。
棠篱唇一抿,将其提起来,冷声道:“撒娇没有用。”
狐狸偏了偏头,舔了他手腕一下。
“回去再说。”
狐狸又在他怀里滚了几滚,随后抱着他手腕,没心没肺睡着了。
马车慢悠悠往回驶,一路上只有马蹄声。
狐狸趴成一团,淡粉耳尖短短的,它的白肚皮有规律地起起伏伏。
棠篱看着它,目光平静,神色疏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路上看着它。
第九章 情兽一族
一回到院子,棠篱下车,声音冷淡:“过来。”
狐狸跳上他的肩膀,瞅瞅他,乖觉坐好。
许久没用的竹筒已经落了灰,棠篱道:“上去。”
狐狸瞧他一眼,听话的跃上去,也不需要他说,自觉跑起来。
跑滚筒、躲石子儿、走竹条、咬穴位……
狐狸被全方位操练了一遍。
累成死狐狸。
棠篱把它抱起,烧了热水,给它洗了澡。嗯,一切合格,勿过虑。
狐狸精疲力尽,瘫在棠篱腿上四仰八叉。
《百兽图·上》已经被王府送去弥城,按脚程,距离有人来找他不过几日。棠篱需要完成剩下的部分。
他把狐狸放下,欲铺纸作画。哪曾想狐狸一放下就醒,直直跳进他怀里,不满地“呜”了一声。他只好将其重新放回腿上,抱着狐狸作画。
睡了一白天的狐狸,新月初挂时候终于醒来。它神清气爽抖了抖,白色的毛抖得蓬松饱满,大大的狐狸尾巴翘起,像一朵蘑菇。它冲棠篱呜一声,中气十足,精神抖擞,淡蓝眼睛亮晶晶,像晴空倒映静湖。
棠篱动了动腿,摸摸它,小狐狸的脑袋在他手里拱来拱去,看来恢复很好。
狐狸跳上窗台,看了他一眼,似在等什么。
棠篱道:“等会儿做饭。”
“呜?”
“把画作完。”
过了足足一刻钟,棠篱才搁下笔,慢慢站起来,“走罢。”
深夜。
狐狸阖上的眼睛轻轻睁开,棠篱呼吸平稳,节奏舒缓。它轻轻一跃,悄无声息落上窗台,足尖轻点,两下就射出院子。
棠篱睁眼。
梨胭来到凝香楼,钱老太婆拿出一张纸来,对梨胭道:“这是你讨解药的凭证,需在上面摁一个手印,这凭证会存在王府,你四日后去了,王府的人会比对你的手印,确认无误后便会把解药给你。”
梨胭看了一眼便摁了。
钱老太婆桀桀一笑。原本以为这女子有几分心思,未曾想如此好骗,倒是她多心了。
卖身契到手,钱货两清,以后不管这女子惹出多少事来,也和凝香楼没关系了。
钱老太婆前脚走,神秘女子后脚就落到她身边,“你知道刚摁的是什么吗?”
“卖身契。”
女子讶然:“你知道还摁?”
“会写字吗?”
“会。”
梨胭一笑:“有劳。”
梨胭第六日上台,听了一刻钟杂七杂八的诗词歌赋,目光一转,落到王文翰身上,“大人高姓?”声音泠泠,如清露溅甘泉。
王文翰状若痴呆,颤声道:“小、小生姓王名文翰,字士林,会泽人士,祖三代……”
“在下赵洪文!祖籍山东,寓居于此,尚未婚配……”
“不才吴泽之,丧偶未娶……”
梨胭虽只问了一人,台下诸人却没有一个坐得住,纷纷自报家门,恐落人后。
梨胭耳朵动了动,听到楼上某房间里传出女子笑声:“□□熏心,臭气熏天,臭不可闻!”
“郑……睿锗,‘锗’怎么写来着?”
“算了算了,下一个。”
“吴泽之……”
老鸨不知梨胭何意,在一旁不断使眼色,梨胭撇开眼,不看她。
底下念诗的念诗,说名字的说名字,送画的送画,一时间好不热闹。
轻纱薄缦,一帘之隔,外面人声吵杂,里面美人发呆。
门口处,一人一身青衫,俊逸深致,正刚刚进入大堂。他目光四处游扫,似在找寻什么。
门口处两女子跟其身边,跨进门后,一左一右将人拦住。两个女子衣衫轻薄,隐隐露出傲人玉峰。
左边的柔若无骨,止不住往男子肩上靠,声音娇嫩如蕊:“公子尊姓?奴名青儿,年芳十八……”
右边的弱柳扶风,一不小心就倒在男子怀里,气若芳兰,如烟如云:“唤奴雅君……”
男子后退一步,目不斜视,抿唇道:“失礼。”
左边的娇笑道:“公子也为兰君而来?”
右边的道:“可惜兰君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六日未邀一位入幕,公子面部有瑕,恐或更难入其青眼。”
男子面上带着面具,遮住大半面容。女子有此猜想,再正常不过。
男子不反驳,只是作了一揖,往旁边去了。
左边的扑哧一笑:“还朝我们作揖呢!迂腐书生,真是傻得可爱。”
右边的嗔她一眼:“平日里自怜,总说要一个敬你重你的知心人儿,遇上一个敬你的,又笑人家迂傻,啧,贱蹄子!”
“嘻嘻,自怜的话都是醉话,醉话哪里信得?”
龟奴跟在男子身后,笑道:“若青儿、雅君不入爷眼,小的再给您叫两个来。”
男子递上十两银子,“二楼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