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丈处,另一黑衣人震惊看着他。
棠篱手缓缓抬起。
“秘——”黑衣人只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睁眼倒下去。
棠篱、梨胭隔空相望。
他飞至她身边。两个人朝秘林而去。
荒山绝壁,非轻功高手,难以中途停下,秘林洞口,即在绝壁之中。
二人跃至洞口,山洞狭□□仄,仅一人可以通过。
鄢月站在洞口,提着灯,手微抖。
梨胭呼吸一滞:“情况如何?”
鄢月摇头,颤声道:“我还没有进去。”
梨胭松一口气,拉住她,“别怕,我们一起。”
鄢月在前,梨胭中间,棠篱最后,三人一路无话。
行半里,遇水潭,三人依次入水,奋力游出,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
秘林展现眼前。
寂无人声,山野空旷,茅屋上杂草丛生。月光下,各处绿影幽光,气氛瘆人。
这里毫无活气。
鄢月泡在水里,冷得牙齿打颤。
这是秘林吗?
人呢?
跑来跑去的小狐狸呢?闪来闪去的白影呢?没有人唱歌吗?讲故事的火堆呢?
梨胭爬上岸,走到荒废的茅屋前,石阶上青苔幽绿。一簸箕扔在地上,底部已经腐烂。
她想象过秘林是什么样子。或许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和人类的没什么两样;或许是一片参天树林,他们都活在树上;或许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四季如春,美得如梦似幻……
没想过它会是这样子——碎石荒草,破屋白土,杂乱无章,废墟一座。
白光一闪,鄢月朝树林深处飞去。
梨胭看向棠篱,目光茫然。
棠篱伸出手,隔空推向她,雄浑的内力包裹住她,无数暖意升起。
片刻后,梨胭衣服干燥如初。
“没有院子了。”她说。
棠篱握住她的手,“会有的。”
“他们死了吗?”
“应该逃走了。”棠篱看着她,目光深深,“情兽一族能力强大,若真的对上,吃亏的是暗部。”
白光一闪,鄢月回来。她眼中发着亮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活着,活着,还活着……”她抓住梨胭,“鄢勿留了信,暗部发现这里,全族迁徙。”
“去哪儿了?”
鄢月摇头,“卷轴上只说鄢森叛变,暗部埋伏,全族迁徙。”应该是怕再有叛变,所以鄢勿没有说迁去哪儿。
梨胭松一口气。
也好。只要活着就好。
鄢月脚一软,跪坐地上。她朝后一倒,瘫在地上。
她眼眶通红,眼中有泪,直直看着月亮。
她这十五年,浪迹天涯,逍遥肆意,从未想过要回来。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活的。
她就是想一个人活。
前提是,她知道有一个秘林存在,她知道他们在秘林活着。
当她意识到秘林可能被毁,族人可能尽亡时,她才茫茫然回过头,明白自己最深的依恋是什么。
她往外跑,随时爱上一个地方,随时舍弃一个地方,不过是知道,她有归处。
那个归处,是秘林。
如今,秘林没有了,族人生死不知,或许亡散天涯。
她幡然悔悟,觉得自己十五年的挥霍是个笑话。
鄢月勾唇一笑,眼泪流出来。
梨胭看着她,心中似破了一个洞,风声呼啸,又冷又空旷。她踏出一步,手伸出,欲将鄢月拉起,身体一僵,喉头腥甜,有什么东西涌上来,梨胭唇口紧闭,狠狠一咽。
下一瞬间,她狠狠喷出一口血,蓦地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二九章 红线之危
棠篱瞬间冲出, 抱住软倒的身体。鄢月也挺身而起,不敢置信。
棠篱扣住她手腕, 凝神皱眉。
脉象完全正常。
鄢月一把扯开梨胭的衣服。棠篱目光一冷, 转瞬后退数步,“你做什么?”
鄢月转瞬移到他身边, “把脉没有用,要看她胸口的红线。”
“什么红线?”
鄢月再次解开她衣服,白衣大敞, 美人肌肤如玉,光滑瓷白,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棠篱偏过头。
鄢月瞧他一眼,“早晚都要看,躲什么躲。”将他的脸一把转过来, “赶紧看, 姐姐教你看情兽的生命线。”
事关梨胭生死, 棠篱目光一闪,落在她身上。
梨胭心脏上方,原本是雪白一片, 两息后,一小红点蓦地出现, 两息后, 又蓦地显示。
红点以两息为界,一显一隐,现了数十下。
鄢月一抖。
棠篱盯着她, 手不自觉将梨胭抱紧,“如何?”
“不可能。”鄢月声音发颤,“我十五年前离开秘林,秘林里的人都认识,那时候没有她。即便我走的那年她刚好出生,距今也该才十五岁,她的生命线……”
太短了。
已经短到只有一个红点。
棠篱看到红点时已有不好的预感。
“这红线平时看不见,只有在情兽遭遇重大创伤时才会出现。刚成年的情兽,红线长三寸,随着年龄增长,逐渐缩短……”
棠篱瞳孔一缩。
鄢月还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呀!她上次受伤我还瞧过,明明很长……”
棠篱将她衣服穿好,神色不辨:“昌城追杀,她的红线多长?”
“至少两寸。”
不过三个月,红线短至红点。他哑声道:“是因为用了心尖血吗?”
鄢月摇头,“我也用了心尖血,生命线没有变化。”
然鄢月的心尖血只控制了一上午的毒素,他是吃了梨胭的心尖血才控制到现在。
梨胭的情兽属性较之他人诡异得多。
现在,她又突然危在旦夕。
棠篱看着双眼紧闭的梨胭,急火攻心,内息大乱,胸口万针穿刺,一口血蓦地喷出。
鄢月一愣,一把扣上他手腕,大惊失色,“你毒还没解?!”
棠篱不语。
“这是什么歹辣之毒?!”她盯着他,“你一普通人,怎么会有人找来如此剧毒非置你死地?”她顿了顿,“这世上不该存在我情兽一族解不了的毒,唯一对情兽有影响的毒物都在暗部,你和暗部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鄢月冷笑一声:“你不知道?”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鄢月一愣:“你也失忆了?”
棠篱颔首。
“你是暗部的人?”转念一想又不对,这毒明显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说他是暗部的仇家或许才对。
“过去的身份不重要。”棠篱道,“我只知道将来要做什么就够了。”他不欲再说自己,蹙眉看着昏迷的梨胭,问:“胭胭的情况谁能看?”
“我不知道。”鄢月头痛得很,“我们的种族特性已经够强大,甚至可以说这二十年是不死不病之身,她的身体状态确实很奇怪,只能等她自愈。”
自愈?这不就是等死吗?
然情兽一族本来就不容易死,若真的要死,也就真的很难救活。
棠篱垂眼,道:“情兽与人结契,应该不是所谓的同生共死,对吗?”
鄢月一愣。
“是情兽依附于契主活,然契主不受情兽影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