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喝上一坛。”
沈二叔又道,“吴真人先入座,我先安置好我的弟兄,等会再过去。”
吴不守问道,“紫儿草是解毒所用吧?”
“嗯,我们去万丈深渊采集炼制材料,谁想被毒物攻击,有十余人受了伤……说起来,刚才要三间房的莫不是你们?”
吴不守笑道,“正是。”
沈二叔说道,“倒是我的错。”
“沈二叔不必自责,你也不过是怜惜下属,而且你们二十余人,房间也不够吧,还匀了一间房给我的师侄。”吴不守说道,“我这里带了一些药,于他们的伤有奇效,沈二叔不嫌弃就收下吧,先将他们安顿好。”
沈二叔也不跟他客套,道了谢接过药,便让小二带路,先带他们上楼。
等吴不守回到桌前,菜已经上来了。
探头看了一会的阿璃问道,“师叔,那是谁呀,你朋友?”
吴不守说道,“是沈二庄主,沈二叔。”
阿璃立刻打了个嗝,“谁?沈二叔?炼剑山庄的沈二叔?”
“对啊。”
“嗝。”
吴不守提了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胃不舒服?”
“没有。”她何止是胃不舒服,是全身都不舒服,脑海里全是沈潇死去时的模样,她至今都忘不了沈潇那至死都没有闭上的眼。
炼剑山庄,那竟是炼剑山庄的人。
沈二叔不正是沈潇的亲叔叔?
看他刚才的样子,想必还不知道沈潇已死的消息。
阿璃暗暗叹气,这个消息,还是让别人告诉他吧,枇杷镇的事很快就会满天飞了。
吴不守见她惊诧,问道,“怎么了?”
阿璃立刻摇头,“没什么,没事。”
一会沈二叔安排好房间下来,还特意从牛车那抱了一坛酒来,见了他们三人便笑道,“原来还有两个小朋友。”
这个年纪还被叫成小朋友,阿璃——很高兴。
瞬间有种被长辈宠爱的暖意。
不愧是沈二叔,太遭人喜欢了。
不听冷不丁说道,“你不是老头,老头才能说我年纪尚小。”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拆台的,沈二叔又是朗声笑了起来,“这个小兄弟有趣。”
吴不守笑笑,他知不听天性,并不责怪他,“不听没有恶意。”
沈二叔说道,“诶,说得我计较这事一样,不碍事,人有千面,各不相同才有趣。”
不听觉得这人有点不一样。
这笑声听来竟不聒噪。
嗯,比那些小屁孩好多了。
阿璃见他的敌意散了些,暗暗称奇,这沈二叔也太厉害了吧,连不听都瞬间对他放下了戒备。
传闻中朋友遍布天下的沈二叔果然厉害。
沈二叔已经开了酒坛,让小二拿了碗来,给三人满上,“这酒是我路过万露观的时候他们赠我的,本想带回家去,可今日见了几位有缘,那得赶紧开封,否则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吴不守已闻浓郁酒香,他说道,“果然是十七代都酿酒的世家,这酒无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是上乘佳酿。”
沈二叔已经拿起碗,“三位真人请。”
修仙之人素来喜欢喝酒,闲时小酌几杯,颇有仙家风范。
也有人喜欢这酒带来的刚烈,飘飘欲仙,既可解愁,又可化作片刻欢喜。
问月门的上下也喜喝酒,还专门有个酒窖,偶尔还会给试炼第一的弟子奖一坛好酒。
阿璃自觉酒量不差,她也爱喝,更何况当年试炼总得第一的她可没少收到好酒。
还惹得一众师叔特地商讨了一番——
让个小姑娘喝酒到底好不好哇?
最后还是师祖出面,说道,“一视同仁。”
不过给阿璃的多是强身健体的酒,那种纯粹的烈酒阿璃甚少喝。
如今这酒就是烈酒,阿璃一口喝完,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喝的东西。
沈二叔见她一口就见了碗底,赞叹道,“小姑娘好酒量。”
吴不守微顿,“这酒烈得很,后劲强,等会可别醉了。”
阿璃说道,“我酒量好着呢,师叔我还要喝一碗。”
“不行,你和不听先上楼,我再和沈二叔聊聊。”
阿璃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她又看中了不听的酒,他竟是一口不喝,还在拧眉打量。
不听见她看自己,说道,“不喝。”
沈二叔和吴不守都笑了起来。
阿璃说道,“那给我喝。”
说罢就要去拿,吴不守板起脸道,“阿璃。”
阿璃叹气,收回了手。吴师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不给就是不给的,而且沈二叔也没有要再倒酒的意思,看样子是真不给她喝了。
她甚是可惜,“那你们能不能留一碗给我,明天我再喝?”
沈二叔哑然失笑,“好,我留一碗给你。”
阿璃这才依依不舍地上楼睡觉去。
不听见她走了,也跟了上去。
什么美酒都比不过阿璃,更何况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房间在二楼,但阿璃上楼的时候就觉得脚好像有点轻飘飘的,像踩在了棉花团上。
她一步一步往上蹦,踩得这木板吱呀作响。
“嘻,好玩。”阿璃缓缓转身,看着不听说道,“你为什么跟着我呀?”
不听没发现她喝醉了,就是觉得她的语调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我要看着你进房里。”
“噢——”阿璃手指轻抵唇间,“那你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说罢叉腰,大声问道,“听见了吗!不、要、太、大、声!”
不听:“……”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傻子。
他实在是不放心阿璃,跟了她进房间,要去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又发高烧了,是不是又要去一趟沧澜阁。
谁想阿璃突然不走了,猛地转身一头撞到他的心口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没有偷息壤!我没有!我要回去浇花,我在屋檐下种的小白花都要死了,你赔我!”
虽然她无理取闹,但不听还是说道,“那我赔你吧。”
“你混蛋!”阿璃突然更加生气了,“你坑了我还想走,跟他们说清楚,我没有偷息壤,是你害我的,是你!”
不听皱眉,“我没害你,你不讲道理。”
“就是你,就是你……”阿璃死死拽着他的衣服大哭,“我不喜欢你了,我后悔了,后悔了九百九十九遍……”
“为什么不是一千?”
“不许插话!”
“哦。”不听一顿,捉了她的肩头看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可阿璃完全醉酒状态中,根本听不见,“我迟早想要你的狗命。”
不听:“……”
“度云劫你这个人渣。”
“哦——”不听安心了,原来她不是在说他,而是那个面瘫师叔。
不听又是微微一顿,原来阿璃喜欢他。
喜欢那个师叔。
那个面瘫有什么好的?
不听不解,也不服气,阿璃一定是个猪脑袋,竟会喜欢一座冰山。
阿璃还在痛哭,不听的衣服都被她抓得皱巴巴了,还浸满了泪水。
“我逃了五年,背着这口大锅逃了五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吃不好睡不好,我、我……”阿璃大哭,“我都饿瘦了,胸都瘦没了……我好惨……好惨啊……”
不听:“……”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有的阿璃,不要哭了。
阿璃果然不哭了,可却揪住他的衣服怒晃,“我要告诉师父你们欺负我!让师父锤爆你们的脑壳子!让你们不听话!!”
说罢又哭了起来。
衣服已经快被她扯烂了,但不听生不起气来。
阿璃在哭,难过极了。
他伸手抱住阿璃,紧紧抱着,低声,“没事,我在这。”
阿璃一愣,仿佛哭累了,她又趴回他的胸膛,这里真暖。
就是不够软。
嘻,没她的软。
她又撞了撞,确定了,这里没她的软!没她的大!
不听的胸口被她撞得砰砰响,仿佛将他当成了一块铁板。
他顿时有些忧虑,阿璃的脑门不会磕出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