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洛主了。”了悟回道。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心底很感激我?”
衡玉闲着无聊,嘴上讨些便宜。
“洛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衡玉扬起唇角,心满意足朝城中集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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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糖果蜜饯出来, 衡玉迎面撞上周创。
周创和一个身穿道袍、气度渊然的年轻男人一同走着。
他语气客套谦卑, 明明和对方境界差不多,却把自己摆在一个姿态很低的位置上。
衡玉目光从周创身上一扫而过, 直接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像周创的实力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但她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察觉出了几分危险。
在衡玉注意到周创时,对方也注意到她了。
周创的神色顿时冷下来:“原来是洛道友。”
“有了酒楼说书人为周道友传播道法, 周道友倒是颇有空闲。”衡玉淡淡道。
她这句话, 周创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这不就是在说他不务正业,身为道门弟子却假借他人之手传播道法吗。
听出衡玉话中的讥讽,周创顾不上和她来话长, 还望道道友勿听信此人片面之言。”
道道友?
这个年轻男人姓道?
结合他身上的道袍,衡玉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道宗门人, 而且估计是道宗掌门族中后辈。
年轻男人把目光放在衡玉身上,掐道诀行了一礼:“在下道宗,道卓,不知这位道友是?”
“合欢宗,洛衡玉。”衡玉回完礼后扬了扬眉梢,“没想到道宗掌门亲传弟子也会到这平城。”
她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对方是道宗掌门悉心栽培的关门弟子。
而且――这位可是慕欢的攻略对象。
如果道卓都到了平城,慕欢应该也在这里吧。
果然,衡玉念头刚起,她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合欢花香味。
同时一道夹杂着香气的凌厉劲风打向衡玉侧脸。
她直接闪身避过,右手两指一夹,将那打来的树叶夹住。
“慕主打招呼的方式倒是颇为别致。”衡玉轻笑。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慕欢直接从酒楼二楼一跃而下。
她的穿衣风格一如往日,这条长裙半遮半露,行走之间反而将她匀称的长腿轮廓完全勾勒出来。
站稳之后,慕欢抬手用指尖勾住耳侧的碎发,抿唇轻笑。
“洛主,一别几月甚是想念。”
“是想念我,还是想念佛子了悟?”
听到衡玉的话,垂眸安静站在旁边的道卓突然抬眼瞥向慕欢。
下一刻又快速移开。
慕欢注意到道卓的视线,忍不住娇笑起来:“自然是更想念洛主。”
衡玉自然也注意到了道卓的视线。
她忍不住在心底一叹:慕欢的效率还挺高,至少目前看来,这道卓对她已经有几分在意。
“这话听着虽虚假,但也叫人高兴。”衡玉轻笑,灵力注入指尖夹着的那片树叶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慕欢侧脸打去。
慕欢目光一凝,险险侧身避开。
“礼尚往来,告辞了。”衡玉直接抱剑离去。
慕欢跺了跺脚。
她瞪了眼衡玉离去的背影,又瞪向道卓,嗔怒道:“你这呆子,没看到别人在欺负我吗?”
道卓理也没理她,看向周创出声询问:“周道友,这场赌约怎么会牵扯进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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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啃着苹果走回城北拱桥时,那里已经冷清下来。
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站在了悟身边。
老人脸上满是生活的风霜之色、手上布满细小的伤口,带着生活的蹉跎。
衡玉走近时,正好听到老人在问:“在大师讲述的佛理小故事里,善恶到头终有报。但我和我的妻子善良了一辈子,为什么我们膝下唯一的孩子会落得这种苦楚?为什么生活对我们如此不公?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种生活苦楚才能得到解脱。”
他声音悲哀,语调里满含着对生活的不忿,隐隐带着些轻生的念头。
这股戾气铺面而来,了悟忍不住轻叹了声。
他望着老人,目光温和。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老人在他那慈悲又平和怜悯的眼神注视下,眼泪一点点从眼眶里冒出来。
最后,垂下头捂着脸崩溃大哭。
了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垂下眼,思考自己要如何安抚这位痛哭的老人。
在这方面,他着实没有经验。
衡玉看出他那平静里的几分局促了。
这种细微的、只有她察觉出来的局促,让她眼里蕴满了笑意。
――他真的很可爱啊。
“静静倾听他说话吧。”衡玉突然传音。
了悟这才注意到她回来了。
他回头去看她,眼里带着些询问之色。
衡玉抿唇轻笑:“如果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如果不能感同身受,那听他说话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了悟眼里划过了然之色。
当初在满雪儿的事情上,她就是这么处理的,是他着相了。
了悟收回视线,对老人说:“施主若有困惑不解,可以详细告知贫僧。”
他抬手,请老人坐到凳子上。
老人坐下来,沉沉看着这位风光霁月的年轻僧人。
从青年一直到老年,他遭逢一次次打击。但最亲近的妻子卧病在床,他不能把这些痛苦告诉妻子加重她的难受,只能自己一个人压在心底。
久而久之就变得越来越沉默。
现在听到了悟这番话,闻着这位大师身上宁心静神的檀香气息,老人那股压抑了很久的倾诉欲彻底爆发开。
他张开了嘴。
但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后面的话也变得顺理成章脱口出来。
说到后面,老人几乎泣不成声。
了悟垂下眼听。
慢慢地,他拨弄念珠,低声为老人默念《静心经》。
不知道是倾吐有了效果,还是在经文中获得了内心的宁静。
老人逐渐止住了泪意。
“喝些水吧。”衡玉适时递了杯温水过去。
老人顺着水杯往上看,瞧着这位宛若画卷里的神女正在给他递水,连忙伸手惶恐接过:“多谢仙子,麻烦仙子了。”
“不用客气。”衡玉轻笑。
接过水时,老人发现水居然是温热的。
这毕竟是十一二月份,温水更容易入喉。
慢慢喝下水时,老人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甜意从舌尖泛开――温水里是融了白糖的。
这股甜意让老人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了悟站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这幕。
等老人喝完温水,他轻声道:“阿弥陀佛,听施主的叙述,你的妻儿如今都卧病在床?若施主不介意,待天色再暗些,贫僧过去帮你的妻儿把脉看看,调理过后他们的身体也许会有些起效。”
老人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这――这实在是太麻烦大师了,真的可以吗?”
“我佛慈悲。”了悟轻叹道。
“佛祖慈悲,是的,当真是佛祖慈悲。”老人脸上泛出喜色。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连连向了悟和衡玉鞠躬道谢。
“老人家不必如此。”
了悟上前,温和而坚定地搀扶住他,没让他再鞠躬道谢下去。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老人说道。
等到天色暗了些,了悟让了念在这里等待,他和衡玉前往老人家里,为他的妻儿把脉开药诊治。
为了不增加老人一家的负担,了悟在开药时,专门挑了些他储物戒指里本就有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