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被拔除了心魔,又因为“违规”还阳,强行被抽出了魂体。
那么谢敬呢?
他完全不知道池西是怎么处理的。
池西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被超度了。”
许肇:“……”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本来他还在想以池西对谢敬的与众不同的情谊,虽然可能到最后还是会发现谢敬“还阳”的不同,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都没有多留他一会儿,直接就把人给超度了。
许肇张了张嘴,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池西的一视同仁。
池西对着他,表情丰富了很多,动不动就冷笑一声,让许肇差点尴尬到找个地缝就把头给缩进去,再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举动,简直就跟被猪油蒙了眼睛没什么区别。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居然把池西的举动想岔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根本就想不起来。
池西见许肇眉头紧皱,一副失智又失意的蠢笨样子,也懒得多看两眼,“这两天,你就好好跪在这里忏悔,两天后,我送你去地府,该怎么处理,都按照正常流程走。”
以许肇做的那些事情,业力缠身,该在地府受刑就得受刑。
池西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
这才是她说的清算。
许肇点了点头,熟练地跪倒在蒲团上,对着祖师爷像忏悔,他忍不住又看向池西,“师父,不给我三炷香吗?”
池西又露出了他熟悉的冷笑,“你想要点香?”
许肇头皮发麻,他自然读懂了池西话里面的意思,就凭他犯下的那点事情,能够让他跪在道观里面反省已经是极限,祖师爷压根就不会受他的供奉的香。
他连忙摇头,但没有来得及,手里已经被池西塞了三炷香。
许肇:“……”
他犹豫着想要开口。
就见池西冷眼看着他,并且面露认真,“你说的对,既然你会觉得为师经常忽略你的要求,那从这一刻起,为师一定会正视你的要求,你上香吧。”
许肇:“……”
不是这个意思。
他面对着池西的目光,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理智回笼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敌大智障。
他硬着头皮,点燃了三炷香,青烟根本就没有飘上天的机会,而是在点燃的那一刻,直接就消散了,只能看到点着的香,还是在燃烧。
许肇闭上眼,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等他才刚站起来的时候,三炷香齐齐绷断,根本没有给他往前走一步把香插进香案的机会。
许肇:“……”
他是感受到了池西和祖师爷两人的愤怒。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两人生气是应该的,又跪回到了蒲团上,“师父,祖师爷,弟子许肇一定会好好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请给弟子一次承担责任的机会。”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等他再想磕第二个的时候,却发现一股力道将他托住,温柔却坚定。
许肇红了眼眶,以为祖师爷并不想要给他这个机会,下一秒,这股力量环绕在他周身,逐渐地增补他虚弱的魂体。
根本就没有想到这茬的许肇呆在原地。
池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两天,你就跪着吧。”
本该是魂体状态,没有眼泪的许肇,在这一刻,终于湿了眼眶。
第221章
许肇感受到面颊两侧落下来的泪珠子,连忙伸出手去接,又托着手好一会儿功夫,确定没有第三滴鬼眼泪落下来以后,才把这两颗鬼眼泪攥紧在手里。
他知道,池西有收集这些材料的爱好。
尤其是对一些少见又多功能的材料,比如说,鬼眼泪。
他想着,等池西来了,就把这两颗鬼眼泪都交给池西,不知道她会不会稍微觉得高兴一点。
许肇攥着鬼眼泪,跪拜在祖师爷的石像跟前,潜心忏悔。而祖师爷石像上传来的柔和的力量,也一直增补着他的灵魂,抵消他在被拔出心魔后的损伤。
一连两天,池西都没有出现。
只有徐乔每天早晚按时出现,做个早晚课,有时候在离开前还会跟他念叨一两句,跟他打探他们的师父到底有多厉害,在徐乔的描述中,池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没有她打不赢的人。
许肇没有直接回答,只沉默应对。
但他心里却是赞同的,池西死了那么多年,人才辈出的玄门却没有谁能够超越她。
一直到第三天,徐乔没有在早上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三天来第一次出现的池西,她面无表情,都没有跟许肇说话,直接拉开一道鬼门,就要带着他往地府受刑。
“等等!”
许肇嗓音沙哑。
池西停顿了一下,就见许肇摊开手,紧攥了两天的鬼眼泪就这么展现在她的眼前。
池西扫了一眼,“你哭的?”
许肇:“……”这还能有谁!他别过脸,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胶着着的内疚、自责以及后悔。
池西看他这幅愣头青的样子,冷笑一声,收下他这两颗鬼眼泪,直接把他带到了地府。
黄泉路上,弥漫着森森的鬼气,与以往的平静不同,四周的鬼气弥漫着一种肃然,整个地府都比平日里安静很多。
池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她拎着许肇的魂体,直接给崔判官打了个微信语音。
许肇不明所以地看着池西,他虽然死过一次,但也没有真正来过地府,而池西应该是在地府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打上了电话?这一路上,他又陆续看到了不少安静飘过去的鬼,鬼手捏着一部手机——这些新鲜事物都是他还阳复生以后见过,却没有研究过的。
崔判官很快接了电话,语气严肃,“老友,你来一趟地牢,我让阴差带你进来。”
池西“嗯”了一声,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黄泉路的交叉口等阴差过来,大概猜到可能是汤崇出了事情,但是当崔判官派过来的阴差带着她过去的时候,地牢周围围满了阴差,每个阴差都极为严肃,把守着地牢。
那名带路的阴差凑过去小声说道,“有人死在地牢里了。”
池西看了他一眼,她都还没有表示惊讶,许肇已经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死的人会是汤崇吗?
他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死了?
池西拎紧了许肇,后者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力道,当即安静下来,没有再乱动,更没敢表现出什么来,只是那名带路的阴差偷偷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目不斜视,一直把池西和许肇师徒两人带到了地牢里面。
崔判官瞥见池西,他也没有想到汤崇会死,昨天巡查的时候,汤崇还是一副被捆绑住的样子,再者,地牢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闯进来的,光是要突破周围这层层叠叠的鬼气,那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崔判官第一时间想的是,地府出了内鬼。
他没有把汤崇的死讯大肆张扬,只说地牢内的无极突然失踪,怀疑是有人偷溜进了地牢,这才召集了大量的阴差,把地牢重重包围起来,不让任何其他的阴差和魂体进出,就连看守的阴差,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他看了眼负责带人的阴差,后者心领神会就要下去。
池西突然出声阻止,“不用了,他就干脆留在地牢里面看着,免得还有人进来。”
崔判官的视线转移到池西身上,又落在她手上拎着的这人身上,对许肇的印象并没有太过深刻,事实上,他们与池西也是在她来了地府以后才熟稔起来。
后来便是对归元派的弟子多有关照。
但许肇死后并没有下来地府,崔判官没有印象也是正常。
那名被池西点到的阴差站在地牢内,本来要退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它左看右看,察觉崔判官默认了池西的话,索性也就站在旁边,不过安静如鸡。
崔判官大袖一甩。
原本地牢里掩盖的鬼气尽数撤去,露出了倒在地上的汤崇。
他看起来就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场的都能察觉到他的魂体消失无踪。
崔判官沉声说道,“我已经翻看过,生死簿上多了汤崇的卒年,也追踪过他的魂体,但一无所获。”
查不到魂体的位置。
一来有可能是魂体被遮掩了天机,二来,也有可能是已经魂飞魄散。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汤崇周身的灵力都被封住,没有任何换手的可能,但要悄无声息的杀了一个得道飞升境界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许肇已经傻眼,汤崇死的突然,就看池西和崔判官两人的模样,再看看地牢外的那些阵仗,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池西松开许肇,抬脚走到汤崇的尸体边上,垂眼盯着他那张毫无血色又看着平静的脸。
好一会儿,她突然蹲下来。
崔判官动了动嘴皮子,想要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见池西一脸认真地样子,他又不敢出声,怕打断了池西的思路。
正在犹豫的时候,崔判官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的手机都是做过原工特殊处理的,手机里不会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也不知道队方都说了什么,崔判官脸色一变再变,等挂了电话,他脸色铁青,看向池西。
“上头来人了,说是要把汤崇绑回去。”
这来的也太快了!
前脚刚出事,后脚,这就来要人了。
现在他们到哪里去找一个汤崇交差?连魂体都不见了!
池西面色不变,伸手在汤崇身上按了下来,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法器,那日,池西记得清楚,汤崇腰间还有一个专门的香囊,带着一股子混着油味的桂花香,破破旧旧,还染上了一些污渍,看着年代久远,据说是苏嫦替他缝制的。
这会儿,他身上除了一身衣服,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池西凑近闻了闻。
崔判官见池西还没有什么反应,忍不住问道,“老友,你准备怎么办?”
地府这边还好说,顶多是一个看管不严,但地牢都被人悄无声息的摸进来了,对方的实力显然不是阴差能够相比的,甚至连他们四大判官都不够看。
只是池西这边就难办了。
她替上头找人,却把人关在地府,现在人死了,她怎么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