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闪着白光的弩|箭直接射爆了这只魔物的脑浆,艾伦偏过头躲避污血,忿忿地看向对方。
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简直能溢出来:“你怎么不等到我和这玩意儿缠绵之后才拿着道具回来?”
“哦。”
薛先生收起弩|箭, 礼貌道歉:“打扰了,下次一定注意。”
艾伦:“……”
他气得抬脚就过去踹。
被薛谨轻轻松松挡了下来。
“别玩了。”朋友端出了正经教导的架势,“我们在工作, 艾伦,别像高中男生那么幼稚地打闹, 这是浪费时间。”
艾伦:nmd。
“你拿个符文道具是去异次元旅游了一趟吗?”
你特么也知道什么叫浪费时间?
“异次元旅游倒是没有, 只是稍微吃了点东西。”
艾伦嗤笑:“编瞎话能走走心吗?你骗谁呢?”
——朋友这几天一直都和他在前线奔波,休息时间本就稀少, 而他又是个一毛不拔的抠鬼——
大多时候,当艾伦被其余猎人拉去消费街边小摊的零食, 往往就看见对方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与压缩饼干,几口啃过后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
虽然此次行动是团队任务,但结算酬金时还是按老规矩、照魔物头数算——薛谨向来是把所有时间都扑在捕杀上的那个,也向来是赚得最多的一个。
总归公会悬赏兑换处那儿的钟海林知道他情况,所以薛谨每次领走的酬劳数目再夸张也绝不会伸张出去——
按照薛谨和公会高层那边达成的奇奇怪怪合作, 他的名字甚至从没上过战力排行、酬劳排行、击杀效率排行等各个榜单。
休息时间循规蹈矩变成养生的老爷爷,工作时间却昼夜颠倒只啃几口压缩饼干——薛谨自己订立的那些规则总是格外狠地针对他自己。
27小时连轴转的超额工作,五分钟的用餐时间,这大抵是社畜的最高境界。
“怎么?你去拿道具的时候突然良心发现, 觉得压缩饼干对身体不好,就做了一桌子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倒没有,切成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和女孩子的嘴唇稍微吃了点。
……这就是他为什么这几天都在磕速效救心丸忍受,而不是直接上手和对方玩亲亲抱抱的原因啊。
开荤和没开荤毕竟是两个概念,“浅尝即止”这种行为的难度比过去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事实上, 薛先生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被颁发一个类似“静心冷情新时代薛下惠”的奖章,直接悟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去寺庙做主持。
……这年头去做主持还能赚不少钱呢。
仅活了二十余年的人类雄性初次开个荤就要天翻地覆,起初亲亲热热暂且不提,那之后再怎么也通常会有一星期左右黏在一起的热恋期。
……哪像他这么倒霉,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好不容易尝到点肉腥味,又要紧赶慢赶投入工作。
差点没被魔物咬死的朋友怨气很足,仅仅只能多亲几口、再多的“事”完全没时间做的薛先生自己怨气也很足。
但这种私密的X生活吐槽明显不该发生在这个时候,擅长忍耐的苦逼雄性只好又忍了忍,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下一个猎场化地点在哪?现在提前把道具准备好吧,我拿了足量的道具。”
“嗤。”
【数小时后,不知第几个猎场化地点】
又是一次分秒必争、瞬息变化的高强度战斗,此处的魔物比前几个稍微轻松点,尸块被装袋盛好、送给教团会议室后,下一个猎场化地点还没能刷出来。
E国魔物需要他们来处理的诡异之处就是这一点:不知为何,一个个超乎寻常的变异魔物总是从L市的各个角落冒出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以魔物为中心成形的猎场化圆形地点。
这些地点俯瞰来看,就像是L市地图上的一颗颗血斑,一次会同时出现好几个,必须要分队全部剿杀完毕,才会刷新出下一波地点、下一波魔物。
通知他们地点坐标的是坐镇会议室的卡斯与卡特,教团在整个E国都拥有庞大的资本体系,是公会的通讯手段、情报网络远远比不上的。
……如果这里不是真真实实的现实,如果死亡人数不是节节攀升,如果那些骤然刷新的魔物不是前所未有、种类奇异、甚至连经验丰富的猎魔人这几天都阵亡了几个——
这次的任务,就像是一次以整个L市为地图,L市居民为NPC展开的大型刷怪副本。
紧凑、危险、却又荒诞。
而撇除某个沉迷凹小透明人设的家伙,艾伦的确是公会不折不扣的第一猎人。
所以他直接对旁边的朋友说:“是教团?”
这句问话没头没脑,但薛谨听懂了。
他点点头,回复同样没头没脑:“时间正好是我击杀Akuama之后。”
嗤。
他们没再就这个话题开展什么,艾伦转转脖子,吐出一口浊气,觉得里面的软骨噼啪作响。
薛谨在他旁边清洗脸上手上沾到的血迹,手里那条污渍斑斑的毛巾基本报废,但俭朴贫穷的屑魔人还是把它浸入清水中,洗了又洗,反复拧干,再重新清洗,如此往复。
他洗毛巾的时候把袖子高高卷在了手肘上方,艾伦稍稍一瞥,就看见他手臂上狰狞的疤痕。
……好像是几天前直接伸进魔物口器时被剐的,当时朋友不知怎的竟然在工作时接电话。
“还没愈合?”
以他那变态恢复能力,不应该啊。
薛谨摇摇头,神色有点莫名。
“那之后还重复割开几次,做了点准备。”
既然已经察觉了古怪,那么根据规则,凡事必要准备万全。
闻言,艾伦又仔细瞧了几眼,便发现了由口器导致的旧疤痕上,林林总总叠了好几层的新疤。
似乎是用匕首划出来的,切口整齐均匀、划开了口器没能咬开的皮肤组织。
“……啧,不愧是你,下手真狠。”
艾伦没问他具体做了什么准备,也没问那准备为什么要划伤他自己。
他知道薛谨那份甚至有点病态的谨慎——如果“准备万全”这种话从朋友嘴里说出来,可以直接等同于“我准备了一万种无法被破解的后手”了。
毕竟是个相亲自带灭火器的家伙。
神经质归神经质,靠谱倒是毋庸置疑——
“对了,艾伦。明天你替我代班两小时吧。”
“?”
“还有今晚我要提前走,你知道附近哪家炸鱼薯条比较有名吗?”
“?”
“就这样,我会补偿……”
“等等等等!”
刚感叹对方靠谱的艾伦:“你请假干嘛?你不是连五分钟的吃饭时间都要扑在猎杀上吗?”
而且你以为我们这儿的工作内容是坐办公室搞文件,说代班就代班?怎么代?
屑魔人:“我老婆明天工作没有排班,她缠着我说要去玩。”
而且再让这天生点满撒娇天赋的姑娘缠下去,他可怜的心脏就不是救心丸能救得了的。
“你老婆?不是还在C国吗?”
……对哦。
屑魔人自然补充:“我老婆的猫在这儿。她明天打工没有排班,要去玩。”
艾伦:“……”
他第二次愤怒地吼出声:“你编瞎话能用心点吗?!”
薛谨:“不能。”
因为这真的不是瞎话啊。
艾伦瞅瞅这混蛋,满脸的血污和手臂上的疤痕实在很凄惨。
……害,瞎话就瞎话吧。
“……行行行,你休息时间要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随便……我会尽量帮你撑几小时的。但顶多几小时啊?”
——话虽如此,在猎杀最忙碌的时候请假简直是天方夜谈。
两位猎人的闲谈,很快就被下一只狰狞变异的巨型魔物打断。
【又是数小时后,深夜】
沈凌怀里紧紧抱着的收音机浅浅振动了一下,把她弄醒了。
她咕哝了几句梦话,扭过脑袋去蹭另一边的枕头。
……另一边的枕头冰冰凉凉的,另一边的被窝也是冰冰凉凉的。
什么都没有。
沈凌蹭清醒了,揉揉眼睛,发现旁边没有躺人。
于是她又拉开了卧室的吊灯,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凌晨一点五十,而阿谨还没有回来。
……比以前他最最最晚归的时间还要晚呢。
沈凌愣了愣,刚要重新沉入“阿谨在哪里”的思绪里,睡前紧抱在怀中的收音机又振动了一下。
是阿谨的消息?
她按下第一个按钮。
“凌凌?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你正在准备上床休息吧?”
——是阿谨的消息。
沈凌又揉揉眼睛,稍微坐直了一点,重新打量了一下挂钟。
是凌晨一点五十……哦,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一分了,她没看错啊。
阿谨忙到忽略了时间,没工夫看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