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唇与唇之间的触碰不同,这样的触感……
让她忍不住骨头发麻,只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轻呼。
……这也太羞耻了吧。
难怪裴渡平日里只字不提,只有在醉酒之后,才敢对她做出这种动作。
等他清醒之后,大抵会羞愧至死。
谢镜辞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时的景象。
“谢小姐。”
裴渡的声音低不可闻:“以后还可以像这样做吗?”
他在担心自己做得不好,惹她不快。
谢镜辞只想捂住自己的脸,看看能不能用掌心来降温。
这种问题,谁会想要回答啊。
她咬着牙没出声,身边是桃林幽谧的灯光,四周没有声音,安静得令人心慌。
忽然之间,在漫无边际的寂静里,传来一道踏踏脚步。
有人来了。
谢镜辞的心脏瞬间悬到喉口,用右手锤他后背,压低声音:“……裴渡!”
他没回答,薄唇落在她侧颈上的骨头,轻轻一压:“这样呢?”
救命救命。
谢镜辞脑子里的小人哐哐撞墙,惊声鸡叫――裴渡他喝傻了喝傻了,变成接吻机器人了!
那人的身影渐渐靠近。
是莫霄阳。
他们二人被笼罩在桃林阴影里,谢镜辞竭力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目光紧紧定在莫霄阳身上。
他像是在找什么人,环顾四周,试探性问了句:“谢小姐、裴渡?”
没有人回答。
谢镜辞已经快窒息死掉,眼看莫霄阳朝着这边步步靠近,赶忙用神识对裴渡应声:“可以!现在停下,以后随时都行!你做得很好,太好了,神之手法,天赋异禀,我超级超级喜欢!多来点也没关系!”
可恶她在说些什么啊!
莫霄阳更近了。
在心脏被紧紧攥住的间隙,谢镜辞看见他直勾勾望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撞。
她当场宣布死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莫霄阳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是恍如无物般迅速挪开,对身后的人道了声:“没在这儿!”
“奇怪,房间里也没有人,他们去哪儿了?”
孟小汀语气紧张:“应该不会出事吧?”
“有谢小姐带着他,能出什么事。”
莫霄阳打了个哈欠:“这种时候哪能打扰,也就只有你见谢小姐没回房间,成天瞎想――快回客房睡觉吧,我头还晕着呢。”
他一步步走开。
谢镜辞如遇大赦,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对了。
方才事态紧张,她一时乱了方寸,没察觉到空气里陡然蔓延的灵力。
裴渡在他们身边设了障眼法。
所以他才能有恃无恐,自始至终心平气和,而她――
念及此处,谢镜辞脸上更热。
她却讲出那么奇怪的话,什么“多来点也没关系”,什么“神之手法天赋异禀”,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东西吗?
他完了。
等裴渡酒后清醒过来,她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谢镜辞脑袋爆炸,裴渡却心满意足,抿唇轻笑,安静从她脖颈里退出来。
他想到什么,笑意加深,一把握住谢镜辞手腕,放在少年人绯红俊朗的面颊。
“除了那些,这个也送给你。”
裴渡动作笨拙,引着她的食指来到酒窝,小小一个,圆圆滚滚,仿佛装了蜜糖。
他哑了声,双眼莹亮如琥珀,轻笑着对她说:“这里只给谢小姐戳,其他人谁都不让碰。”
谢镜辞:……
该死。
有点可爱,正中靶心。
什么叫致命暴击。
谢镜辞食指戳在他酒窝,心口则被一支箭毫不留情彻底戳穿。方才的恼羞成怒荡然无存,脑海里的小人浑身无力瘫倒在地,险些软成一汪糖浆。
这样的攻势直来直往、毫无保留,她只觉一颗心脏噼里啪啦碎掉,手指和脚趾都悄悄蜷缩,与此同时,又听见裴渡的声音。
在酒精作用下,所有羞赧的、拘束的、自卑的禁锢消失殆尽,被压抑了十年的情愫喷薄而出。
他的思绪肆无忌惮,许许多多被藏在角落的贪恋涌上心头,再无遮掩。
“谢小姐,你若是方才尝一尝。”
他眉眼一弯,眼尾映着桃花色,当真如同桃林里勾人的妖魄,一步步将她诱入囊中:“说不定……里面的酒是甜的。”
第五十七章 (死无葬身之地。)
俗语有道, 酒后吐真言。
醉酒后的行为举止虽然大多怪异,但其中不少所作所为,都是心底潜意识的投射。
褪去理智的束缚, 把一切本能全然释放的、最真实的投射。
因此, 面对着这样的裴渡, 谢镜辞不免有点懵。
他平日里那样循规蹈矩, 连碰一碰都会脸红,心底里……却在悄悄期盼着像这样做吗?
――还有孟小汀的那些话本, 究竟给他教了些什么东西!
裴渡长睫微垂, 安静看着她。
他的凤眼生得狭长漂亮,黑瞳本是清清冷冷,眼尾却内勾着上挑,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韵致。此时双眼皆是蒙了层雾,与她四目相对, 莫名生出希冀与渴求的意思。
这是鲜少有人能够拒绝的目光。
谢镜辞并不属于这极少数的其中之一。
书生吻上了花丛中的妖精。
裴渡浑身散发着淡淡酒香,隔得近了, 便有清新的树香萦绕在鼻尖, 混杂着桃花的味道,最是撩人心弦。
当她的唇落在少年圆润的酒窝,能感到裴渡笑意加深,高高扬了嘴角。
他愉悦的情绪越是不加遮掩, 谢镜辞的耳朵就越发滚烫。脸颊的触感和嘴唇不太一样,虽然也是软绵绵的,但不像棉花,更像紧实的果冻。
无论鼻尖还是唇齿, 所感受到的气息,的确是甜的。
*
裴渡被亲上酒窝, 之后便浑然没了意识,很快败在满园春凶悍的酒劲下。
早春的深夜算不得寒凉,但在林中过夜总归不太舒适,谢镜辞又戳了戳他酒窝,动用灵力,把裴渡运回房屋。
一夜无梦。
对于裴渡来说,等第二日醒来,才是真正的噩梦伊始。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不偏不倚落在少年人白皙隽秀的面庞。
裴渡长睫一动,睁开眼睛。
昨夜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裴渡整个身子僵成一块木头,一动不动,平躺在被褥之中。
若是寻常酒酿,不会致使修士产生醉意,满园春里蕴藏灵力,能将酒意渗入道道筋脉,不少人都是几杯倒,撑不了太久。
但无论多么烂醉如泥,修士体内都有灵气相护,能有效防止记忆错乱,很少出现断片失忆的情况。
一段段零星的记忆恍如碎片,缓慢聚拢。
昨夜谢小姐特意留下来陪他。
一股热气从被褥中腾起,裴渡侧过身,把脸埋进枕头。
他不但轻薄了谢小姐,还当着莫霄阳的面用了障眼法,不顾谢小姐的反抗……让她不得已说出那种话。
他甚至恬不知耻地索吻,说什么“酒窝是甜的”。
虽然这些举动裴渡都曾无意中设想过,但它们实在羞耻,哪怕只是想上一想,都会情不自禁觉得脸红、唯恐冒犯了谢小姐,他怎能――
谢小姐好心好意留下陪他,他怎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好孟浪,好心机,他是被农夫捡回家中、结果却反咬一口的蛇。
裴渡还记得谢小姐当时的满脸绯红,以及听见莫霄阳声音时的仓皇无措。
他实在太……太过分了。
他浑身发烫,下意识把膝盖一蜷,乌发蜿蜒,拂过白玉般的鼻尖。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