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辰还没说话,杨无劫先问:“何时说好的?”
“他耍赖!”喻辰抓住机会告状,“我跟他传信,叫他出关去救人,他说他要突破,这一次临时出关,是我欠他的,要是不跟他学,他就同我绝交。尊主你说有这个道理吗?这难道是我自己的事吗?这明明事关整个魔界,是尊主的大事,怎么能是我欠他的呢?”
杨无劫认真想了想:“姜乘说的也没错,那些女子确实是你的人。”
喻辰:“?”尊主你怎么倒戈了你?!
“那你就同他学了试试吧,若两种圣火真能共存,也是好事。”
怎么连这事都同意了?喻辰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姜乘已先喜道:“尊主英明!对了,你们这一趟收获如何?拿到东海珠了?”
喻辰瞪他一眼,取出盒子,“没有,拿到芸香草了。交给你吧。”
姜乘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惊喜不已地打开,发觉里面竟是整整齐齐一片生长着的芸香草,更是大喜过望,“你们不是去玄月教吗?怎么拿到芸香草的?还有这么多,那我可以随便拔几棵来试药了。”
“这些稍后再说,你先给尊主看看。”一说试药,喻辰就想起自己最在意的事了,“尊主在海底受了伤。”
杨无劫无奈:“我的伤他治不了,而且进阶时大半都已自愈,你少操心,先去北山安抚一下吧。”
喻辰不信,看向姜乘,后者点了点头:“以尊主如今修为,阳炎之火只会被天魔烈火吞噬。”
“行了,你们去吧。啊,对了,回来时把叶同尘带回来,我还有话问他。”
想起北山那些姑娘,确实亟待自己去安抚,喻辰只得按捺下来,先跟姜乘去一趟。
第105章 善后
姜乘憋了一肚子疑问, 出了天魔宫,就迫不及待问:“芸香草怎么拿到的?我听卫孑说,你在他们上船出海前才从玄月教离开, 而且只带着风逐和大猫,算上赶回魔界的路程,中间一共也没几日啊,你怎么做到的?”
钟鹊和方秋原夫妇还在后面跟着, 喻辰不想说太细, 只笑道:“不是我的功劳,是尊主洪福齐天。”
姜乘:“……”
喻辰看他一脸“尊主又不在这里, 你说这种谄媚无耻的话给谁听呢”, 一时忍俊不禁, 露出些真诚笑意, “不骗你, 真的是运气好, 遇上了九灵界的人……呃, 树。”
“……树?你是说树精?怎么遇上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树精的?他应当不会自己同你表明身份吧?”
“他当然不会, 是大猫发现的。”喻辰到底还是把乌云岭上的遭遇简略讲了一遍,只隐瞒了所谓树精就是九灵界之主的事实, “我帮他把万年城二公子捉了, 最后换回了离支树, 他才给我芸香草作为答谢的。”
“离支树……,万年城是怎么得到九灵界的灵植的?他们有办法找到九灵界吗?”
“他们倒是想, 九灵界是那么好找的?”喻辰鄙视过万年城,又解释,“是那离支树自己溜出来的,小树刚成精, 不知天高地厚,溜到修仙界,还没等撒欢,就被修士给吞了大半精魄。”
姜乘抖了抖:“那……那还救得活吗?”
“只要本体还在,应该没事。万青他哥也是个傻子,从始至终只当是一棵灵植,竟没瞧出精魄存在的痕迹。”
“那你还真是运气不错,这种事都能赶上。”
是啊,除了运气好,真的没法解释她怎么这么容易就拿到芸香草,喻辰不欲再多说,回头问钟鹊:“鹊鹊,你可有收到我的传讯符?”
钟鹊摇头:“他们包围北山后,应是设了禁制,属下等既无法发出、也无法收到任何消息。”
“那在此之前,你也没有给我发过任何讯息吗?”
钟鹊露出惭愧之色:“开始属下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想着您随侍尊主左右,有大事要做,没敢拿这事打扰,不料事态急转直下……到危急时,已无余裕再发传讯符。”
方秋原帮忙解释:“钟姑娘她们从在陈府被抓,到最后行刑,中间一丝空隙也没有,白至缺和童印是算计好了,不让消息外传的。”
姜乘听到这里,插话问:“你是怎么察觉魔界出事的?就因为钟鹊没回消息?”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从仙盟那边听说的。”喻辰冷笑,“童印真是死有余辜,叫他管情报,探听仙盟消息,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我们这边儿有点动静,倒是连杨无仇都知道了。”
“有这种事?你回禀尊主了么?”姜乘问。
“自然回禀了。不过方才人多口杂,尊主不想打草惊蛇,吩咐我上任后,再慢慢纠察奸细。”
姜乘不解:“怎么会有奸细?天魔城非魔修不能入,仙盟不可能安插人进来啊。”
呵呵,不好意思,你身边刚坐上长老之位的我,就是仙盟盟主亲自安插进来的人。
喻辰在心里叹口气,她早该想到的,既然都派了卧底了,何妨再多派几个?新人就算到不了魔尊身边,至少可以探听些风吹草动,顺便悄悄监督她啊。
眼看北山在望,山口处有人守卫,喻辰远远看清是李辛带着亲卫队的人,传声问姜乘:“我给你传讯那日,距钟鹊她们被困北山,已有几日?”
“好像有三四天了。我出关去北山时,他们已有些急了,想用火攻,还是我吓唬住韩赫荣,他们才停手的。”
“那在此之前,除了林艺佳,亲卫队都没有人去找过你回报此事吗?”
“你忘了我在闭关么?我为了不被打扰,在闭关的静室外面设下三重禁制,除非我自己从里面出来,不然外面有再大动静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收到传讯符?”
“……”姜乘想起这事,心情非常复杂,“我忘了还有传讯符。”
喻辰:“……”行吧,幸亏他忘了。
不过有他这番话,喻辰对李辛等人的脸色还是好了一些,没再把脸板得那么难看。
山坳里面很安静,伤势较轻的姑娘们围坐在一起,卫孑带着风逐正给她们发放食物。
看见喻辰他们一行进来,姑娘们齐齐起身,喻辰忙说:“不用起来,坐着吧。”她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没见着叶同尘的身影,就叫卫孑过来问。
“回船上去了。”卫孑指指山顶,“说等喻总您忙完,想同您谈一谈。”
钟鹊站在喻辰后头,纠正道:“是喻长老,尊主方才下令的,接掌情报事务。”
卫孑忙改口:“喻长老。”
喻辰觉得喻长老还不如喻总好听呢,但她发觉钟鹊对着卫孑,似乎有点情绪,这时候倒不好让她下不来台,就只点点头,让卫孑退到一边,自己上前几步,面向大家说:“你们的冤屈,我都已禀报尊主,方才主谋之一童印已经焚身于天魔烈火之中,白至缺及其他帮凶,也将由项护法查清后一并处置。”
其实比起童印,姑娘们更恨处在明面、执掌刑律的白至缺,听说他还没死,且将由先前护着他的项越来处置,一时都不能理解,有些性急的已忍不住说:“交给项护法,这不是纵虎归山吗?”
“先别急。”喻辰不让她们再说下去,免得有什么冒犯尊主的话说出来,“钟鹊还记得尊主都是怎么说的吗?”
“回喻长老,属下记得。”
“那你说给大家听听。”
“是。”钟鹊略过前面那些问答,直接说,“尊主说了,白至缺等人以往有功,尊主已经赏过,他们坐着高位、掌着大权,醇酒美人享用不尽,还做出这种私下勾结的事,可见毫无忠心可言,且又妄想以人多势众逃过罪责,实属叛逆之举。童印当场伏法后,尊主命项护法代掌刑律事宜,将白至缺勾结童印谋害姜长老及我等无辜魔众一事彻查清楚并予以处置。”
喻辰接道:“听见了吗?其中还涉及以蛊虫谋害姜长老,尊主让项护法来查,也是为了将所有帮凶都揪出来,免得有漏网之鱼。另外,项护法虽与白至缺等人有旧,但项护法对尊主一向忠心耿耿,尊主之命,想来项护法绝不会违抗,一定会还姜长老及诸位姐妹一个公道的。”
旁边方秋原听到此处,忍不住和丈夫对了个眼神——尊主刚刚用“忠心耿耿”这四个字骂过白至缺等人,喻长老就现学现卖,拿来暗讽项护法了。
正心里暗笑,就听喻长老又说:“当然,若是项护法没能秉公办事,我也不会让姐妹们失望,无论如何,我喻辰都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这话听着提气,方秋原立即拉着丈夫拜倒:“喻长老万岁!”
喻辰叫她吓了一跳,刚要阻止,其他人已跟着下拜,齐声欢呼万岁,她又尴尬又惶恐——这事儿传到尊主耳朵里,叫他怎么想?幸亏不是在封建王朝,要不然她这跟黄袍加身有什么两样?
“快起来,别胡闹!”喻辰板了脸,“我说这话,是为了给你们吃个定心丸,都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卫孑、还有钟鹊说。”
安抚过这边的娘子军,喻辰又去看几个重伤的姑娘。
萧滢还不太清醒,魏绵绵守在床边,腰往下盖着被子,遮住残缺的双腿。
喻辰看她精神还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就在魏绵绵身边坐下,柔声道:“好好养伤,其他什么都不用多想,有我呢,以后一定不叫你们再受委屈。”
魏绵绵红了眼眶:“多谢喻长老……”她声音细细软软,样貌也如其名一样,是个标准软妹,“奴婢都听说了,幸亏您及时赶回来,救了大伙,都怪我连累了大家……”
喻辰按住她交缠在一起的手,感觉她双手冰凉,声音又柔和一分:“不许这么说。你什么错都没有,是那些人渣存了坏心,故意害人,大家之所以都牵涉进来,一是出于义愤,二是被他们构陷,你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是无辜的。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不是奴婢。”
魏绵绵落下眼泪,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非要说连累,寻根究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喻辰见她似乎还没释怀,就换了一种方式,“当初阉割赵万恶,是我给尊主出的主意,又因为我给你们安置了去处,在白至缺童印那些人眼里,你们就都成了我的人,他们对我不满,却不敢对我怎么样,这才趁我不在,拿你们开刀的。”
魏绵绵哪知道这些事,一时听愣了,眼泪就那么含在眼眶里,泪眼朦胧地看着喻辰。
喻辰取出绢帕,细细给她擦了眼泪,笑问道:“你说是不是我连累了你们?”
魏绵绵使劲摇头:“怎……怎么能怪您?要……要不是您,我……我们还在……还在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呢!”
“那就是了,不怪我,也不怪你,怪只怪那些恶贯满盈的王八蛋。你放心,童印已经死了,白至缺最多活到明日,你们的好日子,却还在后头呢。”
魏绵绵又流下泪来,口中呜呜咽咽,一时说不出话。
喻辰伸手揽了揽这姑娘单薄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看看叶鱼儿和令令她们。”
魏绵绵不停点头,喻辰看着好好一个姑娘变成残疾,心里十分难过,却不敢露出,还强忍着向她又笑了笑,才转身出去。
第106章 有点乱
叶鱼儿就在魏绵绵她们隔壁房间养伤, 她主要是内伤,服下疗愈内伤的灵药,以后慢慢调息即可。
但身体上的伤只是一方面。
她和青苇一起到喻辰身边服侍, 喻辰不习惯有人近身服侍,公事上有钟鹊等人辅助,冲锋陷阵又有风逐大猫,几乎用不着她们。
最后两人一起管厨房, 给炎心院的人准备餐食, 才算有了用武之地,但到这个地步, 不管两人到喻辰身边时各自有什么想法, 这时也都没什么可争竞的了。
加上喻辰是个很特别的主人, 不但不拿她们当奴婢使唤, 还叫她们闲暇了只管修炼, 有甚不懂都可以去问, 两人就把劲儿都用在了提升修为上, 平时一起做事有商有量, 偶尔还切磋一下功法,三年下来, 不说亲如姐妹, 也是十分亲密的同伴了。
喻辰想起先前听钟鹊说, 青苇惨死时,叶鱼儿也在旁边, 踏进叶鱼儿房间的脚步都不由沉重起来。
“喻总……”叶鱼儿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她进来,眼圈儿顿时一红,喉咙也哽咽起来。
喻辰快步进去, 按着她肩膀,不让她起来,“好好躺着,我听姜长老说,你服过药,内伤恢复得不错,但还不能乱动,须得好好调息将养。”
叶鱼儿含泪点头:“奴婢知道。”
“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跟你说,杀青苇的凶手,我已经杀了,其他元凶,一个都逃不过,你只管等着看他们下场。”
叶鱼儿连连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落到枕上。
“钟鹊会留下来照顾你们——受伤的姐妹不少,大家都留在北山,方便一起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她。等伤好一些了,再跟钟鹊她们一同回我身边。”
“是,喻总不用挂记奴婢,奴婢会好好养伤的。”叶鱼儿擦了眼泪,打起精神,“其实这次的事,奴婢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给大伙添了不少乱……”
喻辰拍拍她肩膀:“能跟大伙站在一起,就是帮忙、不叫添乱。魔界轻贱女子的风气由来已久,大伙往往敢怒不敢言,看见有姐妹因反抗而遭难,也常常有心无力,时日一长,心气儿没了,心也冷了,遇事只想自保,如你这般还能和姐妹们站在一起的,已经非常难得。”
叶鱼儿惭愧道:“奴婢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平日得鹊鹊姑娘和令令姑娘许多照顾,就算帮不上忙,能帮她们挡挡刀剑也好,可惜奴婢太没用,最后还是要令令姑娘舍命来搭救……”
这话说得十分朴实,喻辰却听的心里又暖又酸,“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以后好好修炼,总有帮上她们的一日。”
“嗯。”叶鱼儿重重点头,又说,“听说令令姑娘又受伤了,喻总去看过了么?”
“还没,不过姜长老去给她疗伤了,放心,有姜长老在,什么伤都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