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惹恼了他,自己从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胃里实在太疼了,他这种从来不需要进食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挨了一天饿,又走了一天路是什么感受。
稍微将头抬离他的肩膀,青姻转过脸去看他,对上那双红得像要杀人的眼眸,声音轻细得让人根本听不清:“慕衡,我饿了,我饿得胃疼。”
“饿?”他恍惚了一瞬,适才明白过来’饿‘是什么。
昏黄的光晕里,她背后仅仅披着一层被褥,前面未着寸缕紧贴在他胸口,像一只可怜又委屈的小白兔。
“等着。”他沉声道,将她放回去躺平。
青姻眼睁睁看他大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经过方才一闹,胃里那股难受劲儿逐渐过去。
慕衡一定又在嘲笑他,觉得她麻烦极了。
天快亮了,她精神渐渐好了一些。
隐约听见楼下一阵兵荒马乱之声,不一会儿,又安静如初。
她强撑着取来一件换洗的衣服,正躲在纱帐里换上,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见慕衡长腿踢了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碗,不由目瞪口呆。
他该不会,刚把酒楼的厨子喊醒来做饭吧。
一碗阳春面,飘着几丝葱花,他拿着筷子立在床前,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若非她先前的难受不似作伪,他真会以为,她是在装病哄人。
青姻呆坐在床上,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帐,一条黛蓝色裙子刚套上身,腰带和领子都还没来得及扣上。
慕衡淡淡别过头,等她把衣服完全整理好。
“吃吧。”他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又去桌边倒了一杯茶。
青姻看着他端着的那杯茶,不一会儿就冒出热气,一时觉得自己只怕在做梦。
慕衡竟会为她做这些。
面煮得很软糯,她吃了几口,觉得胃里有点东西了,便放了筷子。
慕衡哪里会答应,过来一看,碗里的面根本没怎么动,冷着脸命令:“吃完它。”
青姻怔住,凭什么啊?!
“你是要本尊喂你?”慕衡竟真的将碗端起来,夹了一筷子送到她嘴边,“张嘴。”
他动作算不得温柔,青姻只得张口吃了下去。
一连往她嘴里送了五口,最后她捂着肚子,苦着一张脸道:“再吃该吐了。”
慕衡看着剩余的面,摇了摇头,她那小嘴,刚像小鸡啄米似的。
难怪,会这么瘦弱。
他曾见过健壮的民妇,或是身材高大的年轻女子,哪有像她这般,碰一下就会去半条命。
青姻怕他还不放过,往床角挪去,隔了他一段距离。
“还疼吗?”看她那样子,也不知好了几分。
他心里着恼,起身放了碗,心里一股无名火发也发不出来。
青姻其实还想打探哥哥的下落,见他坐在那儿声也不出,整个人像块冰坨子,便歇了声气。
吃饱了,烧也退了,她方觉得困,蜷在角落里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这一觉,才算是真正的睡熟了。
隐隐觉得有人将她放正,头终于枕上柔软的枕头,她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沉。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惊见慕衡躺在自己边上。
他脱了外袍,身上仅着一件月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敞开,纵然是闭着眼睛,整个人气质亦显得清俊高洁。
看他睡着了,才终于放松了些。
虽说修仙之人不容易感到疲惫,但过去,他偶尔也是会睡觉的。
常常早上醒来,他就安详的睡在边上,有时会一脸迷蒙的转过脸来,问她,到什么时辰了。
她正陷入奇怪的迷思,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一道低沉的嗓音隔着厚门板,听上去分外熟悉:“青姻姑娘,你在里面吗?”
是夙霄,他竟寻到这儿来了。
眼下旁边还睡着慕衡,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准备下地去穿鞋子,突然腰被一只手臂霸道的圈住。
那人微一用力,便将她重新带回到床褥上。
“啊——”青姻吓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门外人听到动静,语气里透出心焦:“姑娘,你没事吧!”
慕衡骤然压上去,在她唇上惩罚性的用力吻住,直到’轰‘的一声,门被人推开,方慢条斯理的抬起上半身。
见身下人满脸通红,一双眼睛水光潋滟似的,含羞带怒瞪他。
憋闷了一天的心情,适才熨贴不少。
身后脚步声逼近,他用被褥裹紧了身下的人,转身长腿一撩,下了床挡在苏霄身前。
“慕,慕世兄。”夙霄看清楚眼前,整个人如被石化。
第26章 前世今生当年神农氏的嫡小姐,毅然以……
“慕,慕世兄。”夙霄看清楚眼前,整个人宛若被石化。
怎么会是他?
眼前气质矜贵清绝的男子,便是昨日纡尊降贵造访,与他喝酒畅谈,今晨又一起去探了九幽族老巢的慕家家主,慕衡。
原以为像他那样的男人,当是一心匡扶大道,专心修行。
可此时看他身后,床帘纱帐轻轻晃动,里头一片朦胧光影,透出暧昧的气息。
尤其是,慕衡身上仅穿一层薄薄的里衣,领口敞开着,就像欢好过后还未来得及扣……
他甚至可以确定,青姻姑娘就在帐内。
想起少女那张艳色无双的脸,夙霄心里有几分悸动。
那日初见,他便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好不容易想起来是像谁,立马又去看了画像。
竟果真与神农氏那位小神女有八分相似。
今日巴巴的赶来想再看一眼,就遇着这一幕。
夙霄是何等聪明人,很快便猜到,那夜慕仙宗突然造访,只怕就是因为她。
实在忌惮对方身份,即使被耍了,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不服。
且眼下,正是拉拢盟友的关键阶段,他自然不会因为一名女子,扰乱九尾狐一族回归于天的计划。
“慕世兄,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他当作对一切浑然未觉,仿佛此行过来,就只是单纯的送东西而已。
却又不甘心,未立马将东西拿出,也没有转身离开。
那人眼神睨着他,目光渐渐冷却,带有几分警告意味。
是因为自己刚朝床上看了一眼吗,不过是一眼,竟然就如此紧张。
夙霄既决定了要避让,便不会再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往后退了一步,脚上又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勾勾缠缠的。
低头一查,竟是早上青姻姑娘所穿那件雪白镶狐狸毛的长裙。
隐隐窥得,是被人从前襟扯破,继而撕成了碎片。
饶是夙霄那么见惯风月的人,此时,都不禁老脸一红。
再看向眼前男人,端的是一副天人之姿态,怎么也想象不到,他手段竟那般激烈。
“换个地方说。”慕衡语气淡淡的,却在转身朝向床上那人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温和。
顺便将地上掉落的铃铛捡起来,送进纱帐内。
青姻见着这铃铛,心里就十分憋屈,赌气不肯接。
慕衡当然知晓她是在气什么,此刻心情好,自是不介意再哄一哄她。
躬身钻进纱帐里头,在她面上捏了一把,凑过去低声诱哄道:“姻姻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不该不理你。”
夙霄心头又是一震,真是活见鬼!
“世兄先忙,我到外面等就是。”再见不得这幅场景,转身急匆匆去了。
青姻无语,慕衡这么霸道的性子,若真不想让人进来,早就在外面布下结界。
既放了夙霄进来,还不就是在做戏给人看。
“他都走了,大人没必要再装下去。”青姻面上涨得通红,仍不肯去拿铃铛。
慕衡便摇了摇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下一刻,却是将其捏碎了。
细碎的小粉末从他指尖落下,伴随他凉凉的嗓音:“确实,不再需要这玩意儿。”
日后,他亲自盯着便是。
包厢内,夙霄掏出袖中一方玄铁宝盒,放置于桌面上。
里头正静静卧着一支玉凌霄,乃是他下午亲上玉山向药老求来。
这种花,本身没多大用处,唯一的作用,便是在给人洗髓重塑灵根时,能减轻当事人的痛苦。
在中原近乎绝迹的花儿,唯独上古神农氏焦氏,随手一种就能轻易得了。
九天寰宇,六道众生,只要是水里生、土里长的,就没有焦氏种不出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