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分了吧(打赏加更)
庄南甲咳嗽一声:“窦姑娘要是不忍心,就由我代劳吧。”霍芳芳的死状确实凄惨了些,小姑娘大概心里害怕。
“不,还是我来吧。”窦芽咬了咬唇蹲下,伸手去帆布底下掏。
霍芳芳身上的东西,她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甲板上。
散银子,金锞子,宝石戒面十几颗。除此之外,就是包在软巾子里的一摞大成钱庄的宝钞,面值都在一千两到九千两不等。大成钱庄是四大钱庄之一,它家发出来的宝钞甚至连春明城也可以通用。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地契。其中一套是云城的大宅,还有一套是罕见的连契,连田产、店铺、屋宅成套作契,方便作为质押。
地契当中包裹一只透明的水晶小瓶。瓶子里好像装着两枚肉丸,但已经风干,颜色呈现墨绿。
然后,就没有了。
“就这样?”看窦芽掏出掏去都没掏出新东西,庄南甲忍不住多问一句。
放到外界去,这就是一大笔横财,够人吃喝几辈子不愁;但在船上众人看来,霍芳芳这点儿东西却少得可怜。
丁云正嗤了一声:“就这点儿身家,还想去迷藏海国?”
览于高额的入场费,前去迷藏海国的旅行都抱着高买高卖的心思,至少要把几万两的成本赚回来。如果霍芳芳只有这么一点儿家私,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出海?
荆庆却指着小瓶子问:“这是什么?”
瓶子里的东西,用“其貌不扬”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但他有阅历,知道人与物都不可貌相。“说不定霍芳芳就打算靠它翻身。”
大伙儿看了一圈,纷纷摇头,都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窦芽也不敢贸然打开瓶塞。
只有燕三郎默不作声。
荆庆见状即问:“燕小哥儿,你知道?”
“好像某种生物的胆囊。”燕三郎常年摆弄药材,从前药浴的药物里就有一味雷蛇胆,看起来跟这东西挺像的,就是比它小上好几号。
如果这就是霍芳芳的倚仗,那么它一定很贵重,至少能值个十万两银子。
什么生物的胆这么值钱?
窦芽再回舱房,把霍芳芳的包袱拿过来,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料子虽然不错,但对在场的人来说,不值钱。
庄南甲指着包东西的软巾道:“这块巾子也挺特别,水火难侵。”
除了钱银,贵重之物都用软巾包住。霍芳芳浑身上下精湿,但巾子里的东西样样干燥,半丝儿水汽也没有。
“还有。”庄南甲缓缓道,“她的通行令牌哪里去了?”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燕三郎看了窦芽一点,后者急道:“我搜了好几遍,她身上再没别的东西了!”
荆庆忍不住了:“她没带牌子上船么?”这可能性未免太小了吧?
悍匪胡勇还可以空手套白狼,先上船再杀人夺牌;霍芳芳只是弱质女流,没有胡勇那样的体格和修为。
燕三郎目光微闪:“或许被人拿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了窦芽那里。后者一呆,下一秒就瞪圆了杏眼:“不是我!我没拿!”
可是方才搜身的是你。这句话在大伙儿脑海里盘旋两圈,只有燕三郎说了出来。
窦芽眼睛都红了:“我真没拿,我要两个牌子作甚!”说罢手中一晃,亮出迷藏海国的木牌。
闵川突然道:“这牌子真是你原先所有?”
窦芽一怔,接着大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六十年一遇的机缘,拢沙宗怎么会派给一个少年弟子?”如果窦芽所言属实,她才入师门几年而已。进出迷藏海国不易,拢沙宗里人才济济,的确应该派给更年长、更稳重、更有阅历的长辈才是。
“你懂什么,只有我才……”窦芽被他激得脱口而出,但说到这里就回过神来,小脸依旧胀得通红,却不肯往下说了,“反正我的牌子来历清白,你这纯属诬陷!”
丁云正摆了摆手:“好了,反正人也死了,东西就这么多,再计较也没甚意义。”他打了个呵欠,“不若回去休息吧,余下的事交给船夫做就得了。”他都快要累死了,连站立都很勉强。
燕三郎的目光一直放在闵川身上。后者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你看什么?”
“你的袖子。”
为了护侍方便,闵川穿戴扣腕箭袖。众人闻言一低头,看见他右边袖子上有几道划痕,不过他衣服颜色偏深,划痕位置又靠近内腕,并不惹人注意。
闵川像是也才注意到,抬腕看了看:“搬箱子留下的。”
方才他搬箱去堵船底的破洞,箱子可是粗木条钉成,制工很糙,毛边都没收。当时船晃得厉害,谁都立足不稳,他搬运箱子被划上几道,亦属正常。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千岁附在燕三郎耳边低语,“但他浑身都被海水浸泡过了,我也看不出端倪。”
燕三郎嗯了一声:“下葬吧。”
闵川冷冷多看他一眼,也不言语。这时船老大找来一张被拆掉的木板,把霍芳芳的遗体放了上去。
众人合力将它送入海中。
船行很快,木板在海上载沉载浮,很快就从人们视野中消失不见。
洋面依旧金光闪烁,生机勃勃,仿佛两个时辰前不曾吞掉一条人命。
海葬完毕,窦芽望着霍芳芳的遗物犯了难:“这些怎么办?”
“你们处置罢。”燕三郎率先抱起被褥,往自己舱房走去。
千岁笑他道:“喂,你这样子让别人很难办啊。”
他“嗯”了一声。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窦芽也不想呆在甲板上,可她手里还有烫手山芋,哦不,是一大笔财富呢。
“这些怎办?”她又问了一遍。
荆庆目光一直粘在那些地契上,两次欲言又止。丁云正不耐烦道:“有P就放!”
荆庆嘿了一声:“我说,不若将它们分了?”
庄南甲拣起几颗戒面,凑近眼睛细看:“我也做珠宝生意。这些戒面成色和分割都很好,又是成套出现可以推高价格。唔,这些加起来至少值起一万五千两银子。”
第625章 这是你那一份
他迅速点了点其他财物,“再加上宝钞、地契,唔,也能有个两万两左右。那么一共是三万五千两左右,不算这瓶药物。”
他一指药瓶子:“不识此物,估不得价。”
但谁都清楚,这瓶里的东西或许比其他所有财物加起来都贵重。至少,它看起来像是霍芳芳前往迷藏海国的底牌。
三万多两!荆庆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各位,意下如何?”
丁云正抱臂在前,不置可否;庄南甲笑眯眯地没有出声;窦芽却摇了摇头:“她本想用这些在迷藏国换宝,才好回去救人。东西若是交不回去,她夫家那么多人都没有活路了。”她咬住下唇,“我想替她完成遗愿。”
“你要替她买下宝物,再送回去?”庄南甲和荆庆面面相视,都看出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窦姑娘心善,可谁知道她说的就是真话?”
荆庆也附和了:“是啊,都是空口无凭。”
窦芽好生不满:“我们同住几天,她跟我说起家事。我看她不似撒谎。”她也不傻,看得出这几人怀着什么心思。真是好笑,平时一个个都像贵人,怎么看到真金白银时眼珠子也是红的?
丁云正突然道:“万一她要买的东西太贵,这点钱不够怎么办?”他朝窦芽呶了呶下巴,“你要倒贴她?”
“这个……”小姑娘也犯了难,丁云正说得在理。
船老大正好经过,插了一句嘴:“人死就像灯灭,没人会怪你们分她财产的。我们常年出海走船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到时候给她家里捎几样信物就行了。要是讲究点,就留些银子。”
他一帮腔,荆庆赶紧道:“正是这个道理呢,还是船家看得通透。”
燕三郎坐在舱房里,透过窗户看见这几人站在甲板上议论。
海风呼呼,但不妨碍他将众人对话听清。
千岁问他:“看出什么端倪?”小三儿提前退场,就是为了旁观各家的反应吧?
这种时候,人性的流露最是真实不过。
“没有。”燕三郎眼皮不抬,“都是人之常情。”
恻隐之心是人之常情,贪婪和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我看哪,保不济小姑娘想独吞这笔钱财。”千岁背后说人坏话时毫无心理负担,“她要是打着替霍芳芳完成遗愿的幌子,或许可以将这笔钱按在手里,谁也不分。”
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恶意:“你想想,她出身再好、再得师门青睐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年纪的小鬼,哪个能有这么多零花钱?”
“我。”燕三郎立刻回应。
千岁呸了一声:“按常理,常理!谁能跟你比!”她怎么忘了,这个小怪胎可有钱了!
“能上这条船的人,好像都不遵循常理。”燕三郎随便指了指荆庆,“按常理,他就不该在这里。”
千岁得承认,这小子说得真对。荆庆这种穷酸就该卖掉牌子换几辈子富贵,安全无风险。
可他还是来了。
“话说回来,你看霍芳芳是死于意外还是人为?”千岁换了个话题,“我赌十两金子,是意外。”
“说不好,证据不足。”燕三郎沉吟,“假定她死于人为,至少凶手不是窦芽。”
两个女子同舱四五天,霍芳芳又没有修为,窦芽如果图她的钱财或者木牌,有的是机会和手段制造“意外”,不需特地挑在风暴圈下手。
千岁哼了一声,但没有反驳。小三儿在理,她无话可说。
“你推测是丁云正主仆?”她记得燕三郎方才的质疑:
闵川的袖口有划痕。
“或许。”燕三郎仍在观察那几人,“荆庆说过,若有人伪造通行令上船,最要紧之事就是抢夺别人的牌子。”迷藏海国的通行令一直有价无市,这玩意儿并非有钱就一定能买到。
他顿了一顿:“胡勇在海岛上死得蹊跷,我们搜到的尸体上没有牌子。”
“如果胡勇原本是持牌上船,那么他的牌子就被凶手拣走了。”这种分析千岁也会,“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他本来就没牌子,凶手还会继续杀人。”
霍芳芳的死,看起来似乎符合后一种情况。
“还有一点说不通。”燕三郎道,“我们在岛上的路径与丁云正主仆相反,除非他们杀掉胡勇以后再绕回去。从时间上来说,太仓促。”
“还有一人,行踪也有些飘忽呢。”千岁打了个呵欠,“呵,看来他们最后决定分赃了。”
从燕三郎这角度看出去,几人似乎争执了一会儿,窦芽取走宝石,留下一堆宝钞。庄南甲拿走了地契和连契,也取出银票相抵。
看起来算是他们出资,买走了这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