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杏儿惊呼一声就往屋里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身手居然十分敏捷。
这木门看着挺结实,能不能挡住怪物?她咽了下口水,正想把厅里的桌子搬来抵住门,一转头却见窗子大开,吓得亡魂大冒。
糟糕!
她飞快冲去窗边,想放下挡条,目光往下一扫,却见怪物趴在地上正对着窗子,嘴上还咬着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
她目力不错,虽是匆匆一瞥,也依稀认出那应该是张纸片。
“啪嗒”,窗户也关紧了。
涂杏儿坐在厅里,浑身发抖。
屋外静悄悄地,什么响声也没有。
怪物并没有攻击木屋,虽然她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力大无穷,打烂门窗进来并不算难事;可它也没有起身离开,否则她应该会听见它的脚步声。
涂杏儿坐在屋里等来又等去,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慌乱的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她想起怪物嘴里叼着的纸片仿佛有字。
那怪物只是随便咬着玩儿,涂杏儿对自己道,它哪里懂得上面写了什么,对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头还是半点声响也无,她心底却好奇更甚。
安坐了半个时辰后,她缓步挪去窗边,想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往外窥探。
可是窗缝里夹着一张白纸。
好像就是怪物嘴里叼着的那张?
是它塞进来的?涂杏儿头皮发麻,可还是拈着那张白纸,一点一点从窗缝里抽出。
纸上就一行字:
杏儿莫怕,怪物名为小西,只会护你不会害你。我有事外出,你乖乖等我回来,届时有问必答。
落款就一个字:
铭。
涂杏儿把字条来回看了两遍,心头的惧意都被疑团替代了大半。
她大着胆子,再把窗户打开一点。
呵,那怪物还趴在地上,眼睛半闭。涂杏儿一开窗,它的耳朵就动了动,随后睁眼看了过来。
她强忍着缩手的冲动,微敞着窗与这怪物对视。后者冲她眨了两下眼,又侧头假寐了。
看起来,它的确没有攻击性。
涂杏儿更觉难以置信了,铭哥居然能指使这头怪物?
她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铭哥说,他回来以后就会解答她的疑问,有问必答。
涂杏儿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离家这一连串遭遇,只觉恍若隔世。
在私奔之前,她体会到的最大艰辛也就是家族对她情事的坚决反对。可是现在,她先后经历了怪物奔袭,坠崖又被救起,潘涂沟种种异象,还有其他一系列怪事,便觉自己当时太过幼稚,只道感情能够大过天。
再说,铭哥也变得古里古怪的,连这一手字——
她低头看了看字条,铭哥的字很漂亮,但有一丁点浮夸。可这纸上的字看起来与铭哥笔迹相似,沉稳老练却更胜之。
都说字如其人,难道是经历过生死一线,铭哥的心境也长进了?
这时户外传来啧啧水声。
涂杏儿往窗外一看,怪物正凑在水缸里喝水呢。
她抿着唇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你认得铭哥吗?”
她没想过这怪物能回应,哪知它居然冲她点了点头。
它能听懂?涂杏儿立刻振作起精神:“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怪物又点头。
也就是说,只有她不知道喽?涂杏儿有点烦躁,但依旧好声好气问它:“你能带我去找他不?”
这回,怪物摇头了,又踱回原地。
涂杏儿懂了,这不仅是保护,也是监视和围圈。怪物要确保她不会私自跑出去。
她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女声:“我可以带你去。”
谁?
涂杏儿吃了一惊,怪物飞快爬起,压低身形、呲出獠牙,作出攻击的前奏。
有人缓缓走近篱笆。
这是个女人,三旬左右,面皮白净,神态雍容。
怪物口中的低咆声越来越大,眼里全是仇恨。涂杏儿终于在它身上见识到什么叫作“凶相毕露”。
“你的主人不在这里,凭你可护不住她。”女子笑着对涂杏儿道,“乖乖跟我走,我不伤你。”
“你是谁?”涂杏儿犹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初来乍到,跟你无怨无仇!”
这女子笑了:“你是不是涂杏儿?你丈夫是不是汪铭直?”
名字都说对了。涂杏儿大惊:“你、你!”但她转而又道,“汪铭直不是我丈夫!”还不是。
“唔?随便了。”女子耸了耸肩,忽然打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怪物一声震天咆哮,扑了上去。
这架式比猛虎扑人还可怕,涂杏儿闭眼掩面,不敢再看。
第939章 邻里不和
老实说,燕三郎等四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门后就是有甚幺蛾子都不会引人吃惊,不过门这一开,众人还是一怔。
燕三郎还记得,同悦客栈进门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梯下是迎宾的柜台,那个长年睡不醒的掌柜总趴在柜台后头打盹。
可是现在,正大门后头没有楼梯了,只有一堵门。
自然,柜台和掌柜也不见了。
其他三面都是墙,阳光照进来,墙壁光秃秃地,连条缝都没有。
看来,汪铭直是打算让大家走这一扇门了。并且四人都看见门缝里面透出来的光。
门后好像很亮?
燕三郎提气,轻喝一声:“汪铭直。”
无人应答。
燕三郎遂对白苓道:“去开门。”
“啊?”白苓一怔,下意识应了声“好”,这才小心翼翼踏步上前。
吴城主看了燕三郎一眼,少年面不改色。
这小子。
白苓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绿草如茵,盛夏的暑热扑面而至。一缕阳光透进来,照在她的薄底快靴上。
与此同时,四人身后“喀啦”一声响。
他们回头,望见客栈的大门关上。
金羽迅速回身,用力推门。
木门纹丝不动。
“往前走吧。”三人都往回看,只有燕三郎望着屋外的天光,率先一步跨过门槛。
三人跟着走了出去。
眼前一片林地,树木要稀疏,荒草却长得很高。
大家回头,发现自己从一间废弃的茅草屋中走出。屋外的篱笆烂了,长满爬山虎和野牵牛。
天很蓝,树很绿,他们在郊野。
吴城主和金羽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汪铭直的手段,左顾右盼,很是新奇。白苓也慨叹一声:“这幻境做得真好。”
“恐怕不是幻境。”接话的不是燕三郎,而是吴城主。他伸手往前一指,“前面有田,田里有人。”
四人往前一看,果然稀疏的林场外头就是大处农田。青泱泱的麦子已经有半人高了,长势喜人,再过不久就要灌浆。
田地尽头,村庄的轮廓隐现。燕三郎还听到鸡犬之声,见到村里人影晃动。
这样的景象,燕三郎刚进桃源境时随处可见。这里的地力肥厚,种出来的庄稼都长势喜人。
不过从同悦客栈的后门出来,一步就走到这里,众人只觉眼前这片悠然的田园风光也诡异起来。
汪铭直为什么引他们到这里来?事先说好的交易,要怎么完成?
“走吧。”老在这里站着,也找不到答案。四人干脆抬腿走出山林,沿着麦田的田埂前进。
白苓忽然伸手一指:“那里有动静。”
田园一派喜悦和气,田边的小路却不是这番景象。
一眼望去,底下是两伙乡民举着铁锹锄头,斗得正欢!
乡民打群架了?
最诡异的是,田间还扔着一口新棺材,棺材盖半开。
前几天下过大雨,田地仍然湿润,棺身都溅满了泥巴。
白苓数了数,底下两边各有五十多人,都是青壮年。莫看手里举着的武器只是农具,抡起来也能让人头破血流,如果打中太阳穴,那也能把人一下打晕过去。
她就看见有个农夫一锄头抡在对手脑壳上,顿时鲜血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