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把他打晕再上来睡觉】

第36章 036 你也想要被摸摸吗

　　早饭时, 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躲过了一次昏迷的杰诺趴在桌上打哈欠，他看起来快困瞎了，两只眼睛都睁不开。尾巴也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拉瑞看了他一眼, 他把小板凳往过来拉了拉，狼尾巴去蹭杰诺的, 雪豹的尾巴又长又毛绒, 被蹭了之后只是把拉瑞的尾巴戳开。看着杰诺只是没精神的扫了他一眼, 换了一边继续趴着，还把尾巴也捞起来叼在了嘴里，拉瑞觉得有点担心了起来。

　　他悄悄地溜进厨房, 想让瑞瑞早饭之后帮杰诺也诊断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毕竟他年纪还这么小，幼崽总是很宝贵的。他们很容易受伤很容易生病，所以需要更多可靠的成年人去保护关照他们。

　　拉瑞：对，比如像我这样这样可靠的成年人！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可靠如我，当然要保护别的幼崽！

　　然后——

　　他在厨房收获了一个因为昨天睡眠不足，今天起床之后持续低气压，到现在都还在寻求自己的伴侣安慰的奇美拉。他打开门的时候瑞瑞正坐在料理台上，双脚悬空，奇美拉的大脑袋整个塞进人家怀里, 鹿角都快戳到瑞瑞的脸了，还在往里拱。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想要更多爱抚的温柔脚蜥, 丝毫看不出来揍自己的时候的那副凶样。

　　估计也是想到外面还有其他人，他没有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拉瑞看见瑞瑞的手从他的后脑抚摸到脖子再到后背, 直到手臂的极限之后, 再回到后脑，再摸一遍。

　　门打开的时候奇美拉动都没动，只是尾巴象征性的抽了一下, 然后仿佛迅速判断出了这个家伙根本不值得自己警戒，抬起头的骨刺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当场又掉了下去。人类慢了一步，但她的目光也很快看了过来。

　　没有害羞，没有放手，瑞瑞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大概像“诶呀被看见了”这样，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她的摸摸大业。

　　拉瑞看得愣住了。其实在瑞瑞竖起手指的时候他就应该缓慢地退出去，但是他好像一下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直到斯维瑟的尾巴重新抬起头来，他还呆呆地站着。

　　像是眼镜蛇昂起了头，拉瑞看见尾巴顶端，原本收拢放松的骨刺打开了一根。

　　两根。

　　三根。

　　第四根打开之前，他连三赶四地退出去把门关了。

　　斯维瑟说过没有必要的话他绝不会把战场扩展到家里，因为家具打坏了收拾起来又贵又麻烦，瑞瑞也会生气，还会让他们好长时间都没有很舒服的地方可以住，但是其中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他把尾巴上的骨刺完全打开的时候。

　　虽然拉瑞不知道这个，但是来自生物的死亡本能告诉他，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估计房间里就会多具尸体。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可靠的马上就要成年的兽人这件事情，也忘记了杰诺没精打采的尾巴。拉瑞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非常梦幻的恍惚之中。他都忘记那顿早饭是怎么吃完的了，只记得自己僵硬的尾巴、杰诺低垂的尾巴、还有奇美拉悄悄缠在瑞瑞小腿的尾巴。

　　小医生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地瞪了斯维瑟一眼。刚才还气场低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的奇美拉像是被喂了一大勺蜂蜜，到现在都全身散发着甜蜜的味道，他没有松开自己的尾巴，只是讨好的夹了一块山虾肉，吹了吹放在瑞瑞的碗里。

　　拉瑞当时觉得，明明饭桌上有四个人，可是他们两个好像直接就被忽视了，这两个人就算不看着彼此的时候，眼睛里好像也只有对方，其他人现在都暂时不重要了。而且这两个人也没什么语言，只是在对视的时候互相笑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拉瑞觉得空气好像都因此变得甜蜜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下意识地用爪子摸着自己的头顶，拉瑞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向往。

　　瑞瑞医生的摸摸一定很舒服吧。

　　我也想要被瑞瑞医生摸摸。

　　但是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人才会做的，比如对她的伴侣才会这样，瑞瑞医生已经有了伴侣了。

　　吃完早饭要消化一会儿，斯维瑟才会开始训练，因为刚吃完就挨打吐到身上很难收拾，味道也不好，所以现在他还在自己自由活动。年轻的狼人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有了不知道是憧憬还是烦恼，他皱着眉头，拽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一边胡乱的拽着，一边把草籽往一边扔去。

　　然后脑袋上就被一枚石子砸中了。

　　拉瑞奇怪的抬起头，抬到一半鼻子又被石子打中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声笑声——啊是那个不正经的暗夜精灵！

　　狼人连三赶死的就要从大树下面站起来，但是在扔石头这方面斯卡可是有手艺在身上的，几块石子飞过去，狼人还跌在原地，他连头都没法抬起来，只能捂着鼻子抱住头：“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这威胁换来了斯卡的无情嘲笑，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坏暗夜精灵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嘲讽他的样子。

　　太坏了！恶劣！太恶劣了！暗夜精灵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臭德行！真是讨厌死了！

　　本来就心情欠佳，现在拉瑞更是一下就火起来了，他撑住树不顾被打中的关节就要强站起来——

　　“别动。”暗夜精灵冷淡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斯卡从树上跃下的风仿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拂过拉瑞的耳尖，即便隔着温暖的绒毛也能感觉到冰凉锋利，暗夜精灵的锻造工艺也是排的上号的，拉瑞一点也不像用自己脆弱的脖颈去试验一下斯卡的短刀。

　　斯维瑟虽然训练的时候打他打得很狠，但是他突然觉得蒙托说的很对。那个奇美拉是一个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的好奇美拉，他训练就是训练，下手重但是没有杀意，不想这个暗夜精灵，说话轻飘飘的，但是现在随手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别害怕，小狗。”那把刀移开了，斯卡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轻柔得像甜味菌丝。他说：“聊聊吧。”

　　·

　　斯维瑟洗碗的时候，失眠之后没有精神的乖乖雪豹也叼着自己的尾巴，强撑起气势，表达了想要跟瑞瑞医生谈谈的愿望。虽然这是一场非常正式的谈话邀约，但是瑞瑞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全程都在姨母笑。

　　杰诺：“......我知道这样谈话也许会很不正式，但是请原谅，我在紧张的时候就需要叼着尾巴，这会让我觉得安全一点。我心里还是非常重视这样谈话的，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瑞瑞：“嗯嗯，好的好的，你真可爱，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开始啦，你想谈谈什么呢？”

　　她本来以为小朋友还是会就自己的治疗方式或者信仰问题展开，没想到，话到嘴边的杰诺突然踌躇了起来。尽管已经把尾巴叼在了嘴里，但是他的两只小爪子还是在不停的揉搓衣角，一副快要深呼吸了的模样。

　　他问瑞瑞：“你觉得你做的这一切对吗？”

　　这个问题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因为并不是指纹或者逼问，他的话听起来也没有心中已经确定好的答案，倒像是真的在疑惑。于是瑞瑞没有马上回答，她听着杰诺断断续续的发言，明白了他近期的迷茫和困惑让一直以来都非常坚定的信念似乎有些动摇了。

　　“你...对不起 ，你一点也不优雅，看起来也不高贵，可是他们也非常的尊重您。”这是让杰诺最困惑的事情：“医者应当优雅高贵，时刻从容，可是...”

　　可是瑞瑞显然没有做到啊。

　　瑞瑞小声笑了一声。她实在忍不住了，歪着头的杰诺还在困惑中就被这个人类一下抱住，他身体一下就僵成了一块铁板。瑞瑞连声说着乖乖，一边摸摸他的头顶和耳朵。

　　“我觉得，医者并不是以高贵优雅的姿态博取他人尊重的，别人给予我尊重是因为我的技术，而不是我的姿态。”瑞瑞笑起来：“我当然也可以做出非常高冷的模样，可是我觉得这对我看诊好像没什么帮助，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我除了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还是一个需要生活的普通人类嘛，当然要选择能让我的生活最大程度舒适的方法啦。”

　　杰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个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既然杰诺也立志想要称为一名医生，那不如在学习的时候慢慢地去看吧。”与雪豹额头相抵，瑞瑞觉得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正好碰在自己的鼻子上，痒痒的：“你现在才不过真正见了我一个不太规范的医生，剩下的更多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想想而已。不管是因为神选中了你，还是你自己想成为医生，多去看多去学习，多思考，永远不要忘记你今天的疑惑，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医生的。”

　　杰诺，嘴里叼着尾巴有点含糊：“我可以吗？”

　　“那我也说不准，但是我觉得是可以的。”

　　看来我并没有说服她。杰诺心想。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多学习，多思考。瑞瑞医生作为医者的态度我现在还不能认同，但是我暂时还不能把她完全驳倒。

　　我要更多地见识她的医术，了解她的方法。我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医者才是真正的医者。

　　他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暖融融归结为干劲。

　　“瑞瑞医生，我再过不久就要去出发去参加医者学徒的选拔了。”杰诺后退了两步，向她鞠了一躬：“请让我继续跟您学习。”

　　·

　　雪豹看书学习的时候习惯把尾巴叼在嘴里，这样能让他更好的集中注意力。

　　“哦对了杰诺。”瑞瑞叫住了他：“尾巴要是垂在地上要记得洗一洗哦，小心细菌。”

　　杰诺：“哦，好的。”

　　......什么是细菌。

第37章 037 瑞瑞改名叫急诊科大夫

　　斯维瑟觉得很奇怪。

　　他觉得拉瑞现在的状态不对。

　　这个狼人显然现在心都没在这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无论是格挡还是攻击全部都慢半拍，现在的训练说是训练, 根本就是一个心不在焉的家伙在疯狂挨打。

　　斯维瑟不得不停下来。

　　【你怎么回事】

　　他拍自己的画板：【如果今天有什么事情或者不舒服可以休息】

　　拉瑞反映了两秒，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好像没有不舒服, 但是我, 好吧, 我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平时活力满满没心没肺只知道傻乐的拉瑞突然变得没精神起来，那条尾巴垂下来，看起来确实好像不太舒服。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拍了拍杰诺的脑袋, 斯维瑟摸了一把拉瑞，觉得这个孩子温度没什么问题。

　　那怎么回事啊，最近训练太疲惫了，虽然身体可以跟得上但是大脑已经跟不上了吗？不能吧？

　　他也不是没有和狼人在同一小队完成任务过，兽人的身体素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啊，流血过半挣扎着活下来的都不少呢，极端环境没有食物的时候大家都直接把石头塞进去让肚子里有点东西，等找到吃的再吐出来重新进食，就他知道的最长坚持了一个月呢！这都不死, 生命力相当顽强，哪有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就、就成了兽人早期驯服四肢珍贵资料呢？

　　但是没办法, 现在这样子，就算强行要他训练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欺负弱小的人, 干脆休息吧。

　　平时一听到休息就会“好耶！”然后跳到树荫下吨吨吨狂灌水，然后整个狼四脚朝天平躺在地上，把自己伪装成一张地毯。但是今天, 就算是休息，拉瑞都没有振奋起来。

　　他塌着肩膀走到树边坐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就垂着头。也不说话，也不躺下。

　　斯维瑟：？

　　揣测一个青春期狼人的心思对于一个奇美拉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懒得做，于是斯维瑟直接宣布今天的训练全部取消，让他赶快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一下，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一副模样，他肯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毕竟拉瑞肯定也不想在选拔的时候丧命。

　　宣布自由活动之后斯维瑟就要回家去了，今天要和瑞瑞一起去最后测试一下潜水帽的防水性，之前从矮人那里拿回来之后就调试尺寸，组装好之后还没有完全下水过，正好今天没事可以去试试。

　　“斯维瑟先生！”拉瑞声音有些犹豫，看到奇美拉回过头来，他踌躇再三，往过挪了挪：“那个......”

　　一向直爽的狼人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都怪之前的那个暗夜精灵，要不是跟他聊天自己才不会变成这么一副奇怪的样子呢，那个叫做斯卡的家伙真是太坏了，等他成为骑士之后......他一定要第一个向这家伙决斗！

　　已经快要把脑袋藏到膝盖里了，拉瑞嗫嚅着，请求道：“......你是怎么和瑞瑞小姐认识的呢？”

　　·

　　斯维瑟和瑞瑞的故事太长了，这两个人再认识彼此之前都已经拥有了足够丰富的经历，并不是那种会被外貌打动的人，换句话说，对这两个人而言，第一眼爱人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是已经归零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的第一面几乎都不是他们的全盛时态。

　　众所周知，陌生环境中陷入虚弱状态，这时候更能激发人的警惕性，也会让人对于外界的刺激产生更大的应激反应。这种状态下很难做出信任行为，对于善意也会非常谨慎地释放。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见面的场景可真是太糟糕了，无论怎么说都算不上一次愉快的见面。

　　奇美拉刚刚结束了一场来自亡灵法师的追杀，身上沾满了死亡气息，死神的使者环伺左右。他几乎已经无法在自愈，身上连骨头都被剥落了一大半，尾巴上的骨刺只剩下两根。

　　斯维瑟想了想，改口。

　　其实是一根半，因为另外半根也在奔逃的过程中折断掉落了，他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那个亡灵法师还找不到他，只要他能在逃半天，他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就会完全消散，接下来只要等到死亡的气息散去，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自己痊愈完成就好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奇美拉本来就对于痛觉不太敏感，还是因为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战斗，已经习惯了陪伴在周身的痛楚，反正那个时候疼痛对于他的影响不大，反倒是流了太多血让人感到懊恼。

　　血迹会暴露行踪，也会吸引来看热闹的幽灵，马上就要入夜了，只要能够躲过今夜，他就安全了......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但是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某一刻，他甚至看见死神的使者手中的镰刀已经对准了他。

　　摔倒爬不起来的时候，斯维瑟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当时他心里好像没有什么对于死亡的恐惧或者对于亡灵法师的憎恨，反倒是一下有点空荡荡的。好像长久以来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工作休息工作，周而复始，顶多在空窗期的时候抽点时间去河边坐坐，玩玩水之类的，生活实在是单调的乏善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