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可不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长,引自《窦娥冤》。
第110章 守得云开(一)
的确, 天魔机关算尽,环环相扣,几乎是每一步都给他们设立了一个甚至于几个陷阱, 这一路上稍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费尽心机, 一直将他们引到这里, 就是为了在这里请君入瓮,让他们不得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早在踏入此殿时, 一面水镜就已经伫立在殿旁,播放着三界此时的模样。
人界失去了王族的统领,一方面各方混战,另一方面通过那万千修士共同树立的、此时已经岌岌可危的结界抵御这妖族的入侵。
无数魔族在三界肆虐, 挑动着一切危险而脆弱的欲|望,欲|望与死亡越多,天魔的力量也就越大。
他得意洋洋,自以为将世间万物都掌握在手中, 于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将几乎所有计划都和他们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来。
天魔以为他们是瓮中之鳖, 囊中之物, 将他们逼近了这充满古怪和血气的大鼎之中,打算将他们一锅炖了, 出来个被迫成魔的女娲, 然而他千算万算,终究是算漏了不周山心,算漏了盘古还留有一手。
他方才说沈千山虽然魂魄不齐但好歹也可一用,可见他并不知道当年伏羲这一魂护女娲魂魄转生后,便被不周山心无声无息地藏匿起来。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这一丝魂魄的气息,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它本就极其虚弱, 应当是消散在这世间了,是以根本没有想到伏羲的这一魂已经归位。
而这也正是他们敢来此地的最大依仗。
伏羲虽执掌教化,然而却是战神出身,又有女娲以大功德加诸其魂魄,此刻魂魄完全归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没有神格,可天魔本体也大部分仍然被封引在黑渊中,尚且未能冲破封印。
岑轻衣的眼睛斜斜地往上一看,踏雪剑光拔地而起,将他们头顶上的黑雾撕裂,长鞭势如破竹地随之而来,划过长空!
自然,当可一战!
金色与蓝色的灵力交相纠缠,裹挟在长鞭之上,如带着雷霆之力,所过之处霹雳拉帕地点燃了一大片。
密不透风的黑雾瞬间被烧出无数个黑洞,成了破破烂烂的丐帮抹布。
巨鼎之中,那股满是血气的吸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岑轻衣两膝微弯,脚尖点地,快速地踩着凸出来的石块,三两下冲上了十丈。
天魔眉心一跳,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反击之力。他眼中的懒散终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狠辣,他一伸手,竟然凭借一双肉掌活生生握住了鞭尾,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的笑:“呵,即刻去死和多活一时,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的手飞速抖动,长鞭在空中疯狂乱飞,岑轻衣手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虎口竟然被震裂开一道口子,而长鞭也脱手而出。
天魔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流血的双手,评价道:“一个修为半桶水的三脚猫,一个魂魄不全的半死人,如今只不过是自不量力。”
然而岑轻衣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来,她对着天魔的后背勾了一勾手,鞭柄灵快地转弯,呼啸着冲向天魔。
天魔的神情依然不屑,他猫逗老鼠一样,几乎是漫步地往旁边踱了一步,轻轻松松地避开冲来的长鞭。
长鞭自半空中飞回岑轻衣的手中,岑轻衣也不恋战,只要打了出去便收手,一时之间鞭影飞舞如龙,虽然没有对天魔造成太大的伤害,然而却粘粘乎乎,就像是如何也甩不掉的蚂蚁一样,搅得天魔眉心间升起一抹烦乱。
天魔“啪”地一下挡开攻击,没成想余势竟然划断了他鬓边的一缕头发。
他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是在看将死之人。
岑轻衣再次扬鞭,这次鞭尾一甩,竟然灵活地紧紧缠在天魔的手上,噼里啪啦地点燃了他身上的黑气。
然而天魔却轻轻一抚,翻涌的黑气便如水一样将这些火全都吞噬下去。
他的手紧紧握住鞭子,黑气顺着长鞭疯狂上涌:“你看,即使这样,你也无法伤我分毫。”
“是么?”在黑气即将咬上手时,岑轻衣忽然放开长鞭,腰身一折,跃至半空,“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改不了你这个自大的毛病么?”
她话音未落,长鞭忽然化而为剑抵上天魔长山的腰腹,清亮剑光当空而出,剑啸冲破黑雾直达九霄!
一直以来仿佛隐了身的沈千山自巨鼎之壁的裂痕中现出身形,剑势如虹,与那长鞭化成的剑一前一后夹击天魔,直取要害!
那剑势饱含着神族战神魂魄归位以来的怒火和全部力量,剑气壮丽,直接将整个大殿地面形成的巨鼎绞成了齑粉,仿佛连空间都能直接劈开。
天魔一向狠辣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堪堪侧身,被踏雪剑在胸口在胸口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一口血猛然喷出!
泛着金光的灵力从伤口的位置突破天魔的身体,腐蚀了他的一大片肺腑,他抬手抹去唇角不断溢出的血,眼睛眯起来,如同毒蛇一样死死地锁定着沈千山:“你的魂魄齐了?”
他的声音从咬紧的牙关里蹭出来,因此听起来有点阴森可怖。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方才他以为他是胜券在握的猎手,不慌不忙地玩弄着两人,但看来他才是被玩弄的哪一个。
若是伏羲的魂魄未全,以他现在的实力、他现在的布置,是完全可以实现他的计划的,但是现在——
魂魄归位,带在魂魄上的、属于神族的力量混合着大功德不断从胸口蚕食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飞快腐蚀的速度。
他的这一个分|身也要坚持不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水镜。
水镜之中,南方城墙上,一只巨大的狐狸呲其牙来一口洞穿了从外攻来的□□妖,下一刻却忽然愣住了。
一柄长剑洞穿了它的腹部,十几个修士趁它战后脆弱之时将它包围,眼睛里流露出对大妖内丹毫不掩饰的渴望。
天魔忽然笑了。
他疯狂的神色忽然退去,取而代之的异常的平静。
封印没有被完全破除,此刻天魔又受重创,岑轻衣手上结印,水蓝色的灵力从她的十指间溢出。
即使现在此刻无法彻底杀死天魔,她也需要再次将他封印起来。
然而天魔此时却忽然开口道:“只要世间万物心中的欲望一日不消失,我就不会消失。你可以灭了此时的我,灭了我的这一个□□,可是你能灭得了生灵心中的欲望么?你封印得了世人心中的欲望么?”
他示意岑轻衣看看那水镜,水镜之中,血汹涌地顺着狐狸红色的皮毛大片大片地往下涌,而那些围着它的修士眼中的贪婪更盛:“杀了它,这狐丹定然可以炼出更好的药来!”
“好!”
“快!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岑轻衣认出了那只狐狸,那是楚楚,然而此时此刻,她在封印,而沈千山在为她护法,他们谁也无法去帮楚楚一把。
在剧烈的疼痛之下,天魔的额角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然而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恶劣地说:“万物本质就是贪婪恶劣的,你看那婴孩自从在母体中形成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榨取着母体的能量、灵力乃至生命力。人族的修士要杀了妖族,拿他们去炼丹,去提升自己的修为。不择手段地活着,这就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我不否认万物都有掠夺的本能,可万物也有向善的追求。”修复封印并不简单,岑轻衣的额角也出了一层冷汗,然而她加大了手中灵力的输出,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开口说,“而且,你看。”
“什么?”
天魔终于把他那充满恶劣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撕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而下一秒,他却睁大了眼睛。只见水镜之中,一个妖力微弱、温润如玉的小妖冲破修士的法阵,扑倒在已经缩小成一臂长的狐狸身上,将它敛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狐狸挡住了接下来的攻击。
可以融化妖物的阵法和无数刀剑一起加诸于他的身上,他的身形瞬间就淡了。
然而下一刻,身着阆玉宫弟子服的方子明带着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使出一招“惊雷”,引下惊天巨雷,将那些企图趁人之危、恩将仇报地杀妖夺丹的修士统统劈成了飞灰。
岑轻衣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笑着说:“我不能消灭他们的欲望,可是我能让他们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天魔的目光顿时阴沉下去。
“你是赢不了的,万年前如此,万年后亦是如此。”
天魔的分|身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然而他却忽然抬起手来,手心上凝聚出一个岑轻衣再熟悉不过的漆黑光团。
“我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你无论如何都拔除不掉的,种子。”他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说出一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此刻就是它出来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正文完结啦,大概还有三章一万字的篇幅了!
顺便带另一个预收:
文名:掌中娇娘
文案:
兵临城下,南国第一美人沈卿湘势与社稷共存亡。
然而城墙之上,她遥遥望见敌国御驾亲征之人的脸,心胆俱裂。
她死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这人濒死之际被她救下,许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却在大婚前突然消失不见,任她堂堂长公主沦为南国笑柄。
她苦苦寻觅,谁知他日再见,竟是兵戈相对、血流漂橹。
她想,如果从来没有遇见就好了。
国破家亡,她成为他的笼中鸟,才知道当初花团锦簇的真心不过是她自作多情,于他而言只是寄人篱下的屈辱和夺权上位的筹码。
然故国遗民犹在,她身为皇族最后一人,万不敢耽于情爱。
她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誓要他成为手上复国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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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晏一出生便被批命为天煞孤星,宫女娘留下一句没有人会爱他的诅咒后,活活吊死在他眼前。
他无依无靠,差点死在尔虞我诈的北国宫廷中。
然而凭借狠辣算计和铁血手腕,他成了北国权势最高之人。
举目之下,他的仇人只剩那个曾经在南国侮他的娇纵长公主。
铁骑踏下,他终于将这个虚伪的女人扯下云端,同他在泥潭中一起沉沦。
1.疯批有病狗皇帝X一心复国长公主,男主真偏执,女主假娇软。
2.泼天狗血火葬场,HE,身心1V1。
3.非完美人格,权谋大长篇,男女主都会成长。
第111章 守得云开(二)
随着天魔话音落下, 一股熟悉的、加之于魂魄的束缚感再次袭来,密密麻麻地将她的意识捆绑在其中,同身体分离开来。
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自己被分成了两个。
没有那一刻的神识要比现在更加灵敏, 岑轻衣被束缚的魂魄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在身体心脏的位置, 仿佛有一团火被点起来了,过往的所有都像是一张纸一样, 被清清楚楚地、分毫毕现地展开。
天魔眯起眼睛,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的记忆,看到不周虚影与灵核合二为一,看到从不周山心里出来那抹归位的魂魄, 终于明白了自己此次失误在何处。
他舔了舔唇角:“果然当年应该直接让共工带着他那宝贝神龙直接把不周山毁个粉碎,彻底打断这通天之路,也不枉他们在我面前表演的那样……”
他皱起眉头,仿佛想到了很恶心的事情:“……那样一往情深了。”
天魔布满裂痕的手把玩这那个漆黑的光球, 唇角微微勾起,并未出声, 然而命令却直达岑轻衣的脑中:“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