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猛然醒悟,可惜为时太晚,那两个人已然不见人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泥鳅跑掉!
……
死泥鳅死泥鳅死泥鳅死泥鳅!
他用幌子擦了把脸,泪流满面,骂骂咧咧哭着钻到船舱。
狂喜、巨悲,他有幸坐上人生的过山车。
果然人还是不要贪便宜。
——
七里红桥附近夜市最为热闹,路上人摩肩擦踵,鱼龙旗子迎风招展,头顶上都是悬着的花灯。
乔孜走到一处突然止住,身后的少年停住问道。
“怎么了?”
乔孜指给他看。
一家卖糕饼的挂了新幌子,几个卖花女担着鲜花在附近叫卖,当中一个卖的居然是月饼花束。一大捧抱在怀里极为显眼。
万疏君笑着问道:“你想吃月饼吗?”
大抵是察觉的目光所在,那头的卖花女雄赳赳扛着花束过来。
“这是新出的口味,绝对正宗的海鲜月饼!”她把一支月饼花束递给乔孜,只见油纸上映着无双月饼两个字。
“整个六朝府城也找不出第二种这样的月饼。”卖花女信誓旦旦道,睁大眼生怕她不信,又道,“可以试吃的。”
乔孜正好肚子饿了,点点头:“那就不客气了,我试一试。”
小巷附近灯火璀璨,她小心翼翼拆开油纸,一口咬下去。
嗯——
背着光的少女闭上眼,眼睫颤了颤,唇抿成一条线,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指尖都在抖。
万疏君垂眼瞧着,见她半天没有话,伸手拿过那一块月饼跟着咬了口尝味道。
只是尝到味道后他忽而想笑,茶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映着灯火微微明亮。
糯米皮裹着的黑色馅儿,被咬了两口,当中裹着的玩意儿暴露出来。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看出来。
因为这是沾了盐的泥鳅馅儿。
乔孜一脸震惊,盯着万疏君手里的冰皮月饼为难至极,买还是不买呢?
正在纠结时他已经摸出钱递过去,只见一捧月饼花束塞过来,而转眼间就只能看到卖花女夺路狂奔的背影。
不远处有人大呼:“就是那个骗子!哪里是什么无双海鲜月饼!快还钱!”
卖花女逃跑不忘辩解:“没有骗人,我真的叫无双。”
“……”
乔孜赶紧避过,几个人风一样冲过去,万疏君抱着花束无奈一笑,上前又去糕饼店前买了几种时下受欢迎的月饼。
他说:“今夜倒是有缘。”
重新漱口,乔孜站在巷口啃了几口鲜花味道的月饼,闻言笑了笑,慢慢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可能是因为——”
话到一半身后猛地被人撞到。
巷口里冲出几个人,猫跟老鼠一般逃的逃,追的追。
她几乎来不及回头,耳畔又是与海鲜月饼相关的叫骂声。
而眼前黯淡,嘴角还残留的月饼碎儿被压住,没有阻隔,略带着湿润感的唇在一刹那撞到他。
柔软的唇瓣带着糕点与胭脂的甜味,少年眼神微变,忙抬起头,细微的摩擦后心开始滚烫起来。
只是视线触及到高楼上的一道人影时霎时冻住。
第64章
接正文六十二章
傍晚时分, 暖风里夹了雨点,小窗紧闭,竹屋内两个人没有分开。
乔孜抱着他, 直等到少年力疲晕睡过去。按照系统的导航, 她在屋里翻找到伤药跟干净的绷带。
碎瓷片扎到万疏君的身上, 乔孜小心剪开他的衣裳,一点一点□□。
等做完一切后已然是寂静的夜里, 风声飒飒,她再低着头把干枯翘裂的鳞片拔掉,忍着痛爬进院子里养花的大水缸中。
这一日过去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天上似乎又在飘雨点, 她整个缩到水面之下。
乔孜心里从没想到万疏君原来是这样恶心妖怪, 竟然魔怔了。
吐了几个泡泡, 她叹息着闭上眼睛。
——
六朝府城内,宋雅生回来找长兄报信。
只是找遍整个府邸都不见孟潮青的影子,碰到院里的侍女才知道他近日都在寻书,这夜恐怕又是要留宿府外了。
寻救兵无果宋雅生心里更急更躁, 当夜应付完老母亲就偷偷摸摸跑了出去。
旷野上风吹草低,一轮圆月压着佝偻老树,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辛夷山赶。
宋雅生路上不停催促。
“快点!”
杜宜修满脸的汗, 终于累的跑不下去, 一把拽住宋雅生。
“等一等。”
“怎么等的起!”
“看着。”
杜宜修喘了口气, 随后咬破手指, 蹲下在地上画了个传送阵。
宋雅生见状抱怨:“你怎么不早点画?”
“学艺不精会出意外,不过你这么急, 顾不得了。”
他说罢掐诀启阵, 芳草碎屑聚散浮沉, 细小的风声里有微微明的光线一闪而过。
宋雅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倒在柔润湿润的泥土中,而后背上一沉,是杜宜修掉了下来。
两个人摔得懵懵懂懂,对视一眼却猛然发现不对。
对比身旁的花枝,杜宜修只到花苞下头,而枝叶上的露水坠落,宋雅生整个衣裳都湿光了。
“这是哪里?”他眼前都是水,视野模糊的,一脚还踩到某个凸起的东西,低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根骨头!
变小后声音都跟蚊子哼一样。
杜宜修盯了会儿,摸着下巴点点头:“应该是埋骨之地。”
“什么埋骨地,传送阵失灵了?我们要去辛夷山!不是破坟场。”
宋雅生骂骂咧咧,背着手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小蚂蚁,地上烫脚似的。
紫衣少年见状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弯腰把土踢开一点。
这次仔细看后不像人骨,杜宜修茅塞顿开,望着四周估摸道:“是山鬼埋鸡骨头的地方,你看,这是鸡的大腿骨。”
原来是鸡的坟场。
宋雅生想骂他:“……”
如此心却从嗓子眼落到肚子里。
两个巴掌大小的人按照记忆蹦蹦跳跳顺着篱笆根往前,绕过一堆花草终于看到小竹屋。
屋内有一盏明灯。
宋雅生爬上窗前小树妄图从窗户细缝里跳进去,只是喘着爬到半腰,却见有人影晃过。苦涩的药味飘出,两人伸长脖子努力望着,只瞥到内室里一个散着发的少年。
不见乔孜。
万疏君歪坐在白簟席上,发丝汗涔涔地贴着前额,虚弱而又懒散,衣衫不整,霁青色缎面上尽是刮痕跟血点。
背光落下的阴翳笼罩着半边身子,唇上是才咬出的血,在苍白的肤色上过分的显眼,单手捂着一只眼,垂着眸子盯着一处发呆。
几案上的鳞片总共有五片,粘着肉,被水泡得发白。
靠着墙角摆了只水缸,不知他什么时候拖回来的。
良久,理智回归,万疏君撑起身子走过去,挽起袖子在水缸里摸了摸,哗啦啦的水声在夜里十分突兀。
浓密的发丝穿过指缝,他抱起缸里的人鱼。
而被墙挡住视线,窗外两个小人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未几,一条鱼尾出现。
水珠砸落,地上溅了水,少年胸.前一块都是湿漉漉的,晕开了凝固的血点。
将她抱坐在角落里,万疏君一点一点找出那些伤口,敷上药,用心缠好绷带。光润的鱼尾上鳞片恢复平滑状态,指腹滑落,有微微热的温度。
他低头贴上乔孜的前额,像是发烧了,泡在水里脸颊泛.红,本来冰冷的身躯温度灼.热,潮湿的布料隔绝不断,明晰地传到他身上。
万疏君轻轻扇了扇羽睫,指尖略有迟疑地探过去。
窗外雨已经停了,虫鸣声微弱。
他动作缓慢至极,细带松散一扯就开,修长的脖.子上都是斑斑点点的咬痕,望着逐渐往下的迹象,万疏君面露窘迫之色,苍白的脸上神情几变,索性闭上眼用力扯开白色襟缘。
倚在怀里的人鱼没有多少反应,滚.烫的面颊恰恰撞到心.口,淡淡的香气散出,他靠着墙屏住呼吸。
脖.子泛红,一点一点往耳.根爬。
想起他魔怔时做出的举动,万疏君愈发觉得难堪,摸索着她身上的伤痕,心跳极乱,热.烫.滑.腻的肌.肤在手下展露,洒的药几次错了位置。
少年眼睛睁开一条缝,蓦地别过脸,药瓶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