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星还想说什么,只听见静悄悄地空气中,突然传来“咕”的一声,当即他便红了脸,不自觉捂着肚子,却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既然来了,先吃点东西吧,我叫的有些多。摆在这里,凉
了也不好。”程安也假装自己没听见。
江如星又是一阵沉默,他本不想欠这位来历不明的前辈太多,可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却怎么也让他移不开眼睛。
而且,都是肉菜……
自从上了紫霄宗,除了灵果外,他就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他还想坚持一会……
“仙门辟谷,肉食浊气太重,不利修行。”
然而……
“咕——”
“噗嗤”程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随手拈起一只羊腿放在他面前的碗里。
“得了吧。别忍着了,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江如星放弃挣扎,抓着羊腿咬了一口。
程安叫了两壶花雕和猴儿酒,也没给他留的意思,一个人在边上喝酒。
半个时辰后,少年人面色明显缓和下来,少了方才面对修士剑拔弩张。
“……对了。”见他戒心稍放下,程安咳嗽两声,出于对往日朋友拔刀相助的关切,“方才的那三人,同你有什么仇?”
上一世她在数十年后才认识江如星,后来世传她屠杀谷平城,外加江如星飞升,他们之间便断了关系,更不用提知道这些往事。
提到那三人,江如星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杀气:“我早晚要杀了他们!”
“有志气。”程安抬手象征性地鼓了鼓掌,“可是你现在凭什么杀?”
“……”
江如星不说话了。
他只是看向程安,嘴上依旧倔强:“就算现在不可以,十年后,百年后,终有一朝,我将让整个仙门得罪我的人付出代价!”
妙啊。
程安联想起江如星在飞升之日,在雷劫之下,境界不稳连连吐血,便知这些事情,恐怕是在他心中留了个心魔。
……终归是昔日朋友。
程安想起当年江如星还是凡人时,也曾和自己喝过酒打过架,看过星星赏过月,便道:“你知道太清剑诀吗?”
太清剑诀,世人无所不知,世上数一数二的一流剑法,虽内容简单,但极为深奥,也是程安秉持收集的原则,唯一会背的剑诀。
“……什么?”
程安见他一脸茫然,知晓他还真是入门才不久,便道:“一本还算不错的剑法,你若是要报仇雪恨,暂修此本剑法也不错。”
“总之,我只说一遍。”
第55章 出门不吉
程安朗声念道:“道生万物, 三清本源,其剑清正为上……”
她逐字念完,却见江如星沉默着坐在原地, 一双星目盯着她看。
“你不是没记住吧。”程安皱眉。
她知晓江如星过目不忘, 莫非过耳, 就没了那能力?
“…记了。”江如星半晌才吐出这两个字。
“那便好。”程安朝他一笑, “好好练,咱们今日就此告别, 日后有缘……”
“你为何……帮我?”江如星并没有让她离去的意思,而是抿着唇,相当倔强道。
“交个朋友。”程安勾着唇角,笑容坦荡,“自然,也是想让你欠我个人情,日后, 我若有难, 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我有什么能拉你的?”
江如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眼底都笑得发红,“我不过紫霄宗弃子。江峰主酒后乱性,凌辱凡女所得。资质平平, 碌碌无为,人人都巴不得我死。”
“资质平平、碌碌无为?”程安念着这四个字,摆手道,“可别说笑了。光说这过耳不忘,世上就有多少人求不得。何况你说要在未来报仇雪恨,又怎会真觉得自己资质平平?”
话落,她也不顾江如星听进去多少, 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道:“好好练,你就是未来剑仙。”
“……”
江如星再回过神来,程安已消失不见,如自己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桌上的吃食还在散发着热气,他握着铁剑,立在原地,凝着桌上那壶喝了一半的花雕,一股脑往嘴里灌,辛辣酒香冲得他脑子发昏。
酒坛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未、来、剑、仙?
这是江如星头一回听到这句话。
程安不知道,若是上一世,江如星也曾在这时期听见这句话,也不会最终踏上堕魔枭首的路子。
.
——今日不宜出门。
程安告别江如星,看着面前一窝蜂的一身紫霄宗仙袍的修士如流星雨般自天空划过,后知后觉地陷入沉思。
见了鬼了,这些仙人成群结队下来过节的?
她敛却气息,故作轻松地放慢脚步,同街市小摊卖花饼的摊主交流。
“这个怎么卖?”
“六钱一块,两块十钱。”
程安从储物袋中正要摸出银子,却发现自己带的都是整银,摊主有些为难地看她,示意自己找不开。
“两块,包起来。”
一串铜钱被放在摊上。
“……好嘞!”
闻声,程安僵在原地,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说要两块的,并不是她,而是……
程安盯着边上这个穿重袍玄服的男子,重剑不在他身边,面色依旧冷峻,见她视线落向自己,也垂眸望她。
有鬼吧,绝对有鬼吧!
小摊将花饼包好,递给谢湛,他却将油纸转手递向程安,示意她接着。
程安额角冒了点半是尴尬半是紧张的冷汗,朝他勉强一笑,不留痕迹后退一步:“多谢公子解围,无功不受禄,这花饼,还是公子自己留着吧。”
“程安。”
“……”
她今日真就不该出来。
于是她只好转过身,手不自觉凝出一把冰刺:“神君要如何”
谢湛神情还是没什么温度的凉意,目光触及她面纱上的莲花刺绣和残留的鬼王气息时,有一瞬几近无法察觉地停顿。
是修祈的东西,这般特殊浓稠的鬼息,只能出自他之手。
程安和修祈,已经到这种关系了?
他不自觉伸手,想将那块碍眼的面纱扯下,程安却稍稍向后退了一步,面露警惕,他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
“……”
谢湛觉脑袋似乎有什么在难以平复地叫嚣,凡人时的十来年光阴历历在目,一如这些日子他在玉宸殿不日夜处理公文时,吵得人有些头疼。
一旦停下,便愈演愈烈,如一把火烧得人难受。
杏花苑的笑声,结实的大杏树,定胜糕的甜香,明媚的春光和笑脸,都不会再有。
南诏之后,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过去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吗?
为什么…放下了。
他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放平缓语气,试图让自己显得没有那样生硬。
“跟我走,带你去一
处地方。”
程安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即便她在感到神力向她卷来的第一瞬间,祭出数根鬼刺,向前飞速刺去,可极寒的神力却绕着她的胳膊,无形中将她整个人都老老实实捆了起来。
鬼刺啪嗒一声碎成冰消失在空中。
“你做什么!”
她试着用力挣脱,却发现完全动弹不得。
偏生寻常人看不见神力,只能看到程安对着空气原地手足舞蹈。
摊主老头甚至很是关切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无事。”替她回答的是谢湛,他面无表情,却很无耻道,“内人旧疾复发,不碍事。”
“您有大病……”程安欲骂的话刚到嘴边,便让神力消在空中。
“是夫人啊。我就说嘛。”摊主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回家哄哄。吃了这花饼啊,保准就开心了。”
“多谢。”
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