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用催促的眼神看了雪女一眼，说道：“之后呢？”

　　一名士兵转达了她的意思。

　　“之后……”雪女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脸上浮现出愤恨的神色。

　　“翔太很快就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大约也就是末世前的一两个月，我问他孩子上哪一所小学会比较好……”

　　有的时候，男人的自私与凉薄令人心惊。

　　至少在雪女说出真相之前，林一没能猜到后来的走向。

　　“他一开始没有给我答复，但是我催得太紧，最后他没有办法，才答应我，明年送翔太去小学。不过后来我才明白，明年只是个借口。”

　　雪女讽刺地笑了一声，“那之后的几天里，他对我的态度突然好转了起来，并且和我说，等到假期的时候，会带我和翔太去国外旅行……”

　　说到这，雪女看了林一一眼，“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这个原因。他把我和翔太带到这里之后，就偷偷给自己订了回去的机票。没有人能体会到，当我和翔太半夜从旅馆醒过来的时候有多绝望。”

　　被林一挟持的雪童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睛里带着强烈的恨意。

　　它当然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它和妈妈在酒店里醒过来，被工作人员告知房间只预定了一个晚上，他们必须在下午两点前离开。

　　而当妈妈要去翻找手机和钱包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包括他们的身份证和护照。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无分文，语言又不通，甚至连可以用于求救的手机都没有，那时两人有多么绝望，可想而知。

　　更绝望的事，还没等两人向别人求救，末世就爆发了。

　　直到彻底变异之前，翔太和母亲还怀抱着希望，盼着父亲能够回来，带着他们回国。

　　可惜直到变成怪物，那个被期盼着出现的人，也依旧没有出现。

　　“我的实力来源于怨恨，我知道他还活着。”

　　说到这，雪女的眼神暗了下去，开始和林一谈判条件，“我不一定非要吃人，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让他陪在我们身边。”

　　雪女苍白如雪的脸色，配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就足以体现，这个“陪”字有多少引申含义。

　　“如果你们愿意放过我们，我愿意带着翔太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我也可以答应你，永远不会主动害人。”

　　林一的虎爪稍微动了动，问道：“你之所以让温度下降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两个地方接壤？”

　　雪女点了点头，语气郁闷地说道：“我应该在那些人抵达的第一时间就离开这里，但是……”

　　她看了看林一几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听到别人觊觎他们的脑浆。

　　林一猜到了雪女的心思，盯着她的头顶，若有所思。

　　无论怎样，林一都不会信任一个吃人的变异物。

　　不过她有信心，让雪女无法违背诺言。

　　因为在雪女交代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林一就得到了她的一部分设定。

　　她在设定的基础上，做了一些能力范围上的修改。

　　她把雪女有关诺言的设定，变成了一把双刃剑。

　　“你应该很不喜欢别人违背诺言，那么你知道，如果你违背了诺言，会有什么下场吗？”林一看着已经更改完毕的设定，眯着眼睛问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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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如果世界有意识

　　雪女听完士兵的翻译, 愣住了。

　　它良久才转头看向林一，好奇地问道：“你是在说认真的，还是在威胁我？”

　　其实, 如果不是林一说话时的语气太胸有成竹, 雪女也不可能把这句话当真。

　　然而一想到林一可以不受精神操控的影响，雪女对林一的异能就产生了更多的遐想。

　　也许她真的可以让违背誓言的人遭到报应。

　　“两者都有, 如果你心里打定主意，要蒙骗我，那么我的话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威胁。”林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雪女说道。

　　两人都心知肚明, 无论林一怎么回答, 她的话也无法在当下得到验证。

　　除非雪女立刻违背诺言，当场杀人。

　　但是对于休战的双方来说，这么做就会让谈判变得毫无意义。

　　雪女当然不会以身试法。

　　最终, 林一答应了放雪女和雪童子离开这里，回到绿雉国去。

　　作为交换, 雪女和雪童子必须以自己的晶核起誓, 除了雪女的丈夫之外, 它们不能主动伤害任何人类, 也不能再踏入这里一步。

　　临走前，雪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林一一眼，说道：“我不会违背誓言，但是你也不要对人性抱有太多期待。”

　　言下之意，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她主动去害，就会送上门来。

　　雪女冲着林一摆了摆手，拉着雪童子的小手, 离开了荒山。

　　“真放它们走啊？”

　　看着雪女和雪童子离开的背影, 段盈盈有些不解。

　　“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否则想杀它们，会非常困难。”

　　林一的目光正对着雪女，却又好像没在看她，“如果它不能找到它的丈夫，那么它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相反，让她找到它的丈夫，它的实力反而会下降许多，减轻对人类的威胁。况且……”

　　说到这，林一的目光暗了下去。

　　这里人太多，很多事情，她不能直接向段盈盈解释。

　　段盈盈也看出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说话。

　　队伍在原地休整了一个小时，一群人在火堆旁烤着火吃了饭，才往鸿鹄基地的方向赶去。

　　路上，林一向段盈盈解释了原因。

　　“你是说，如果它违背誓言，你真的可以让它……”

　　“它的晶核会爆炸的。”林一的语气有些危险。

　　比起费劲巴拉地杀死雪女，用誓言来约束它，反而更加轻松省力。

　　否则以雪女二等的实力，又有它那个渣男丈夫提供的誓言加成，除掉雪女的过程中，队伍里必然要死不少人。

　　如今雪女被它自己的誓言约束，一旦她主动害人，或者重新回到这片大陆，它的晶核就会立刻碎裂。

　　而它不违背誓言，对于人类来说，也没有害处。

　　总之都是利大于弊的。

　　这时穆天英说道：“最好是这样，要不然你做了保证，出了问题也只能算在你头上。”

　　在和雪女谈判完毕之前，林一给基地长打过一通电话，征得了他的同意。

　　不过相应的，林一这个提议放走雪女的人，也要负起责任。

　　假使雪女被放走后，再次危害人类，那么除掉雪女的事，就必须由林一来完成。

　　几人说话间，阿福看着车窗外的积雪，突然说道：“不冷了。”

　　林一低头看了一眼手环。

　　零下四十一度，仅仅是让高等进化者不冷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他们来的时候暖和得多。

　　至少基地里的那些普通人，不必再担心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

　　基地里，何不言坐在供能塔最中央的房间里，手心里捧着一个特殊材质的小香炉。

　　只不过香炉里燃的不是香料，而是在凤凰真火下，被炙烤得越来越小的应声虫。

　　这个房间里，除了何不言和应声虫之外，并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

　　因为出于求生本能，应声虫在临死前，会不顾一切地往周围的人身上寄生。

　　假如有人不幸被应声虫寄生，那么最后为了杀死应声虫，就只能连着被寄生到人一起杀了。

　　只有浑身布满了凤凰真火的凤凰不惧怕这一切。

　　何不言的耳机里，传来周文竹的说话声。

　　“你待在供能塔里，应该还不知道，这几个小时，全国的温度都开始回升了。现在基地外面的温度基本稳定在零下三十五度，估计到了三九天，还会再下降一些，但怎么也不可能再降到零下五十多度了……”

　　周文竹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听在何不言耳朵里，却只是一句话。

　　“林一完成任务的速度果然很快。”

　　周文竹在另一头沉默了半天。

　　合着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就只想到了这个？

　　还有没有点兄弟间的友谊了？

　　周文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过了几秒钟，他才有些犹豫地问道：“老何，你现在……怎么样？”

　　其实周文竹是想问何不言，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是不是会有点难过。

　　但是“杀死亲弟弟”的字眼，周文竹并不想提及。

　　虽然这是客观事实，可周文竹却觉得，这句话带着道德绑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