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定义也太模糊了吧。
“你就是在瞎讲,什么‘不由自主吸引注意力’,本小姐才不会有那么失态的……”
“是,是,是我瞎讲啦。现在我总算能午睡了吧?算我求你了,别吵行吗,等我睡醒再吵?”
哼。
于是她终于停止追问,不由自主地拍拍自己之前因为激动而弄乱的蛋糕裙。
小精灵见状,立刻捏过小帽子,盖在脸上,重新躺倒睡觉。
某天的午后,树下,他们彼此之间安静了一会儿。
可很快,又和开始的安静一样,小女孩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他脸上跑。
被树叶编织的三角帽挡住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捧过裙摆,膝盖抵着柔软的草地,跪爬到他身边。
——是睡着的他。
以上这段流程太长太静,阳光下午睡的精灵已经全然睡熟了。
安娜贝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摘掉这个讨厌鬼挡太阳的帽子,再在他的额头惩戒性咬上一口。
……可很快,她又不由自主想到,对方挡太阳的帽子如果被摘掉,就会被阳光惊醒了。
惊醒的讨厌鬼肯定不会给她啃额头的机会。
安娜贝尔便重新缩回手,不由自主地,继续保持安静,坐在他身边。
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放松的手指,想着他帽子下的睫毛是什么样,醒过来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又把刚才与他的对话放在心里反复播放,咀嚼着一字一句。
【从未预料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她猛地愣住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喜欢?】
某天午后,穿着蛋糕裙的幼年崽崽,终于消失。
穿着最心仪的裙子的……女孩,她顺应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午后,出现在了,她最喜欢的某个男孩身边。
【是喜欢呀。】
【我喜欢——】
女孩陡然站起,慌慌张张跑开了。
树下的男孩依旧没有醒,这时的他,依旧是快快乐乐的小精灵,还没学会“哭宝宝”的称呼。
森林当然是纵容他的怠惰的。
月亮也乐意给这只精灵时间。
可属于他最喜欢的、月亮与森林以外的世界——
“安娜贝尔。”
那天傍晚,回程的马车上,年轻的海伦娜不满开口。
“听说你今天很排斥与未婚夫的接触,中午就返回了帐篷。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父亲十分重视这份婚事,逃避行为失态且令我不耻——”
“我没有逃避呀,母亲。”
她面前,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低着头不说话的女儿,第一次抬起头来。
她满脸通红,眼神游移,手指揪着裙摆。
“我……我今天发现,我有点喜欢他,母亲。”
“只是一点点。”
海伦娜动作一顿。
只是几秒钟的停顿,很快,她就重新恢复了优雅的仪态。
“哦。”她慵懒地说,“喜欢。说给我听听,安娜贝尔。”
——只是,那双洁白的手套,抽出了法杖,将杖尖对准安娜贝尔,细细把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就没有人好奇,为何小精灵与小安娜的这些童年时光,从未出现过小莉莉吗。
而且,怎么可能——会有迟钝到真的将“喜欢”代换为“讨厌”认知,即便被最聪明的精灵反复引导、拼命暗示,周围所有朋友劝导说服,群众起哄,还多次遭遇告白——却也要多次拒绝,不抱任何积极情绪的女孩呢。
【我喜欢你。】
——这个事实,她很久很久以前,曾记住明白。
这毕竟是魔法世界呀。
第79章 最终便只能向闪亮的太阳伸出手臂(下)
前注:请结合上章一起使用,这是篇被拆开的超大章
What is this unseen flame of darkness whose sparks are the stars
这份隐匿在不可见的黑暗中,以繁星为其火花的火焰,到底是什么呢?
——引自泰戈尔《飞鸟集》
【喜欢】。
这是一份错误,也是一次耻辱。
海伦娜一直觉得这是种极端片面的东西——自她年少的情人将她独自抛在窗下后,她就深刻认识到了这玩意儿的恶心。
肤浅愚蠢至极,会让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
而德里克……那个可怕的男人估计连什么是“喜欢”都不屑于了解吧。
单就这方面而言,海伦娜还有些羡慕他:起码对方没有体会过被“喜欢”所操控后,那愚蠢尴尬的失态。
哦,不过,她毕竟也是个美丽的女人,太明白女孩的脑子里都在转着什么东西,尤其是年轻的小女孩……
“我有点喜欢他。”
当安娜贝尔对她说出这话时,海伦娜其实一点也不惊讶。
她的女儿虽然流淌着斯威特的血,却总过分愚蠢。
不懂遮掩对旁人的喜恶,不懂摒弃无聊的感情,不懂惩戒冒犯自己的弟弟们,甚至连眼泪都管不住——每次因为自己懦弱的错误被惩罚时几乎都会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得海伦娜心烦不已。
虽然也是她刻意想把对方培养成懦弱愚钝的性子……但难免会对这个眼泪格外多的小孩感到厌烦。
废物。
……废物,即将为她的某份“错误”遭受侮辱,也是理所当然。
“哦,是吗,那很好,安娜贝尔。感情无疑是联姻利益最大化的催化剂。”
海伦娜转着自己的法杖说:“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为联姻所做的准备将不仅仅是新娘修行——得到对方更甚的喜欢,让他痴迷于你——这点你能做到吧?”
小安娜一愣,立刻惊喜地点点头。
哈。
简直等不及看这个小废物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模样了。
海伦娜的心里有鄙夷、有厌恶,还有那么一些些的怜悯,不过最多的,还是好笑。
放任斯威特的女儿,一头栽进【喜欢】这份泥潭里,欣赏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再没什么比这更适合娱乐的了。
于是,作为小安娜身边的第一监护人,又作为负责她联姻中所有细节准备的主母……海伦娜瞒着德里克,悄悄给小小的安娜贝尔,开放了最大的行动自由。
她放任女孩去展示自己、卖弄自己、用书上学来的奇怪法子博得对方的目光……快乐得就像看猴戏。
只不过,聪明如海伦娜,也做了些后手。
她可是记得自己年少时听闻的那些传言——什么“为爱私奔”“为爱夺权”——女人这种生物万一被【喜欢】冲昏头脑,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一边欣赏着女儿在【喜欢】的泥潭里愈陷愈深,一边捡起某些被封禁在斯威特家密室里的古籍。
【喜欢】当然不可能被当成物质简简单单削减、抽离……但运用某种古老的家族魔法将其封印、压制,还是做得到的。
【喜欢】无法删除,却可以按照斯威特家火系传承魔法的原理,将其暂时“具象化”,然后“锁”在“盒子”里。
听上去很简单,实际要掌握很难。
要在德里克的眼皮底下动手脚,更难。
不过,海伦娜也的确是个聪明的学徒——如果不是她年轻时花了太多时间与男人们周旋,她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名法师——
不久,海伦娜就完全掌握了这份魔法。
那感觉棒极了。
她又握住了一件,他们无法发现的权柄。
况且这权柄——
“欧文,向斯威特小姐问好。”
怯懦善良的外来女人,怯懦软弱的小拖油瓶。
与那天窥视着儿童房前的德里克一样,海伦娜·斯威特站在上方旋转楼梯的阴影里。
又一个“传承斯威特家血脉”的孩子。
又一只没流淌她的血液的虫子。
“……我、我叫欧文。”
“嗯。我叫安娜贝尔。”
初来乍到的欧文·斯威特的确害怕极了,这个“家”的地板都洁净得让他不敢压上鞋底。
可对面漂亮优雅,姿态端庄的小女孩……
他一直被妈妈藏在房子里,还没和同龄人玩过呢。
而且妈妈说这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