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开学典礼那天的吻。又亲密,又安全,又小心。
安娜贝尔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每次接吻都会闭眼睛。
“……好啦。”
好一会儿后,他轻声说:“我原谅你。”
“我、我也原谅你。”
他的手又开始上滑了,但这次没停留在令她安心的头发上。
是……肩膀。
安娜贝尔轻微抖了一下,明白了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她被缓缓按住,翻过来,倒进柔软的织物,迎接不一样的吻。
那种带着滚烫的热意,曾让她害怕不已的东西。
可是……
热意没有跑到其他地方。
烫烫的东西眷恋地在她的脸颊上停留,慢慢消散——它这次甚至没有涉及到脖子或耳根。
安娜贝尔睁开眼睛,洛森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只是眼睛里的绿色深的吓人。
“……不往下做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露出一个没有危险感的笑容,摇摇头。
“今天不做,放心。”
说完后他便一并撤开了拥抱和热度:“你睡吧,明天要早起。”
安娜贝尔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洛森立刻伸手挡住了这幕景色。
他出声警告:“别这样。”
安娜贝尔就是故意的。但她嘟着嘴说:“我没怎样……”
“今天真的不做。”
洛森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而且,我不会因为被拒绝这种事就讨厌你。”
可是他今晚也太克制了。
已经做到那样的吻,他哪次都没这么克制……
安娜贝尔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但她说不清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明明以前每次他主动撤离她都会松好大一口气。
“可以做的。”
安娜贝尔撇过头,“今晚约会不就是为了往下做……我没关系,反正你哪次都没有真的进去啊。只要不是真的进去,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洛森:“……蠢宝宝,在这方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相信我的自制力?我很危险你知道吗?”
哼。
安娜贝尔踢蹬了一下被子,那点点微妙的不舒服又放大了一些。
但她确定那不是生气,她不清楚那种酸酸涩涩的小情绪是什么原因。
失落,烦躁,羞恼,小小的不满足?
洛森撑在她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接着他转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整理衣服准备翻阳台走了吧。
也是,他明天的课程表也……等等!
我明天早上没课,他的课程表也早上没课,为什么要突然打住,表示“今晚不行”啊?!
洛森正在低头抚平自己T恤上被她刚刚抓皱的部位,就感到背上被踢了一脚。
回头一看,女朋友背对着他躺着,侧脸埋在枕头里。
“怎么了?”
等了好几十秒,她嗡嗡地说:
“床头柜抽屉,有润滑油。”
“……醋栗味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洛森·试图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布朗宁:迎风爆炸.jpg
第156章 雨水带来的碎片和吻和夜晚(上)
安娜贝尔喜欢洛森穿浅色T恤。
最好还是圆领,大大方方露出男生特有的喉结,被拥抱时能够最直接地接触到颈侧的动脉,靠上去就能一并感受震动或起伏。
曾经,天天礼服套装的小姐并不知晓T恤的魅力,直到她无意中看到了运动会台下的蠢熊。
晕厥了一次的蠢蛋被匆匆赶去的校医扶起来,他被聚拢过去的两个长辈强制脱掉了厚厚的玩偶服,一位年长美丽的夫人还满脸担忧地把一件T恤往他头上灌。
洛森一边有些不适地抓着低低的T恤领,一边接过矿泉水,面对几位长辈的脸上的笑容尴尬又局促,少有的,像做错了事听训的小孩。
安娜贝尔当时一直偷偷在看台上望着他,还攥着一瓶贴着三铜币小卖部标签纸的冰镇绿豆汤。瓶身明明是隔热的魔法玻璃,贴附着冰冰的水珠——
可它被攥在她手里太久了,汗液、心跳与复杂的情绪一起,把过冰的温度烘到正正好好。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走下这打着阳伞放着冰沙的阴凉看台,走到最下方,再把这瓶东西好好递给他。
用力一锤把瓶子砸过去才是宿敌的姿态……但中暑的他脸色太苍白了,宿敌不屑于挑选这样的时机出手。
安娜贝尔只是偷偷看他。
抱着当时不甚清晰的心情,想,这家伙穿浅绿色的T恤,原来还不赖。
她最近很喜欢绿色。所以只是单纯在欣赏浅绿色的平民T恤衫。
又透明,又白皙,暴露出来的线条……嗯,打上去一定很痛吧,又找到了新弱点啦,这也是我一直忍不住盯着的原因。
台下的洛森和那位强制他换上夏装的夫人说了几句话,又旋开瓶盖,仰起她偷偷盯着看的漂亮线条。
他喝水的动作很粗鲁,单纯图快,只是咕嘟嘟瞎灌。
安娜贝尔的手指悄悄在玻璃瓶的标签纸上抠起来。
【呛死活该】
——虽然这么想,但莫名的,她也感到干渴。
那天攥在手里的绿豆汤没能送出手,安娜贝尔默默喝完了一整瓶。
从那以后,她就偷偷注意起洛森穿T恤的时候——甚至为此买通了学院摄影社,与他曾玩闹着加过的运动社团。
然而,洛森很少穿T恤。
不说T恤,安娜贝尔也很少能见到他穿其他款式的衣服——除了校服衬衫以外的衣服。
一套深色的长袖校服,穿遍春夏秋冬。他的衬衫上打着次时代的补丁,补丁还被墨水仔仔细细涂成与衬衫本身相仿的深色,廉价洗衣粉的味道闻一遍就能记住。
家务魔法一遍遍遮掩修饰,最终把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衬衫折腾到没办法使用魔法修饰,只能小心翼翼用最质朴的物理手法维持表象。
安娜贝尔恶劣地想,他这些烂衬衫的里面比外表更糟糕,否则为什么总要把扣子好端端扣起来——就算不扣,他也要在会暴露那一小片皮肤的地方遮上一条校服领带。
真奇怪。
明明一点都不讲究,听课写题时衬衫袖口蹭得乱七八糟,仪表再干净,衣服也总有那么一块沾着墨水药剂或粉末——安娜贝尔知道,那是因为那块布料脆弱到不能再经过任何浸泡搓洗,所以洛森只好留着那么一块污渍。
衬衫永远遮的严严实实,夏天只肯解开几颗扣子再挂上领带,袖子很少卷上手肘,衣服只有那么几件,却勤奋地洗来洗去。
一个粗鲁的讨厌鬼,却这么用力地维持得体洁净的外观,还能让所有其他人觉得他“放荡不堪”。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穿我偷偷丢过去的那些T恤,只肯偶尔换换高领的丝绸衬衫?
安娜贝尔不明白。
起初,她觉得,这大抵是巧克力脑袋的臭脾气,他心高气傲,觉得他自己的线条特别好看,凡人都没资格去偷偷看。
这让她更生气了。
可后来,她知道他是精灵,就猜测,这可能是他骨子里作为精灵、依旧喜爱‘洁净’、不肯暴露皮肤的小习惯。
再后来……
夏天的太阳消失不见,运动会里纷纷扰扰的杂音从她耳边散去。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窗外好像有雨的声音。
而安娜贝尔曾抠动着小卖部标签纸的手指头,抓在了不会划花她美甲的地方。
温热的,有起伏,埋进去的感觉非常棒,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吟游诗人专门写诗赞颂。
【爱人的肩膀】
……重点是前面的修饰词吧。
安娜贝尔皱紧眉,手上乱攥的力气忍不住加重,指节微微发白。
她浆糊般的脑子里闪过一点点担忧,万一划伤——
其实,也本不会划伤。
自从某次听见他不经意的抱怨疼痛,安娜贝尔就再没做过尖利的美甲,甲盖削得圆润可爱。
现在的她不记得了,现在的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碎片般的思绪在空白的脑子里时不时闪动一下。
……安娜贝尔喜欢洛森穿浅色T恤。
尤其是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浅绿色,在自己床上,被自己一点点抓皱。
床帐拉得很紧,他也记得她的要求,今夜依旧没有开灯,因为开灯她就再没办法放纵自己抽泣或尖叫,开灯后她只会难堪地把嘴唇咬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