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魏芣回答,“虽然救人的目的并不是要把他家底掏空,但是像他这样的压价方法确实……让人膈应。”
“那如果我们答应的话,他准备给我们多少钱?”
“应该不会低于五十万吧。”
魏芣话音刚落,终于收到了“风雨人生”的回复。
“好!两天之后拜托你们救救我儿子行吗?赏金四十万!这真的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四个人眯眼看着“四十万”这三个字,又返回去他的主页,只见最新的一条赏金五十万的动态已经被删除。
魏芣立马猜到了什么,立马把赏金四十九万的动态截了个图,然后再一刷新。这时,赏金超过四十万的动态都已经被删了个干净。
“卧槽!这时候还想着讨价还价,这人到底想不想救他儿子?救援队的人也是靠卖命赚钱的好吧?”槐岳骂道,“同样都是做父母的,你们看看文琴和瑶瑶她爸妈,再看看他,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气得不想再看,一屁股坐回了主驾驶上启动汽车。
魏芣冷哼一声,把赏金四十九万的动态截图发给了他,回复:“看来您觉得您儿子的命也不怎么值钱嘛。”然后就关上了手机。
雨从她们下高速开始就停了,等到了市区里面的时候,乌云散了还露出了晚霞。但就跟“风雨人生”扯皮的这会儿,晚霞也已经变成了紫红色,马上就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安全区门口不让停车逗留,她们只能另找一个尽量安全的地方过夜。
“去哪儿?”槐岳慢慢开车晃荡。
钱溢掰着手指细数道:“先去找个有冰柜的便利店搞一点冰敷脸,然后找个卖羽绒服的店拿几件衣服,再去找个手机店拿两个新手机,最后找个地方过夜……”
四个人开着导航逛了两个区,大约到晚上十点才安顿下来。
冰块没找到,只找到了冰棍儿。钱溢槐岳敷完脸后也化得差不多了,全在塑料袋里成了水,四个人便分了当水喝。
羽绒服和毛衣之类的防寒衣物拿得也挺多,应该足够她们度过这个秋冬。
只是过夜的地方不太好找,她们原本准备混进某个大厦的停车场里过一夜,然而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枪响,吓得立马掉头就跑。
后来又准备停在一条两边停满车的小路上,可刚停下车又听见后面有跑车轰鸣而来,在极窄的小路上飞速驶过,直接撞碎了她们前面一辆车的后视镜。于是她们最终还是回到了兰香小区旁边,把车停在了小区左侧的一堆弃车里。
“安全区附近应该不至于再有人开枪飙车了吧?”秋明左看右看,又指挥槐岳把车往里挤了挤,然后才熄火关灯。
前半夜还算安稳,但后半夜又开始下雨降温。
有人摸着夜色跑到兰香小区的围栏边,想要□□进去,被卫兵及时发现赶了出来。哭喊和哀求被大雨吞没,那人淋了一夜的雨,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变成了丧尸,最后被一直盯着他的卫兵及时解决。
到了中午,她们又看见卫兵在围墙上面铺上了铁丝护网。
“都不容易啊……”槐岳看着冒雨铺设铁丝网的卫兵们感叹道,“这么个大冷天,下着大雨还要出来铺网……”
她说着,又裹紧了羽绒服。车没启动,开不了空调,所以温度还是有点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好事带来了好运,一个下午的时间,其他三人也陆续接到了父母的消息。魏芣和钱溢的父母都逃进了政府的安全区,槐岳家住的小区则在这两天被政府建成了安全区,甚至还修好了在第一天被损坏的水电供应设施。
家里人都平安了,也就只剩她们自己在外流浪了。几个人又是开心又是忧愁,呆在车上坐了一天,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时刻注意着末世论坛上的安全区开放情况。只可惜,这一天K市并没有新的安全区开放,反倒是S市连开了三个,其中两个一小时就满了,还有一个则不过四十五分钟就满员。
傍晚时雨又歇了,正当她们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时候,再次收到了“风雨人生”的信息。
“六十万行吗?”
秋明挑眉,冷笑一声,并没有回消息,对另三人吐槽道:“这次怎么不说全部身家了?是不是还有上升余地的意思?”
“虽然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是这个风雨人生实在是有点过分,嘴里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槐岳把羽绒服的帽子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
“你说他真的为自己儿子着急吧,但是他偏偏就是舍不得花钱,扯皮了这么久还在压价。你说他不着急吧,他这主页几百条动态也不是假的……”魏芣靠着车门慢悠悠说道。
“拜托了!这次的价格已经是市场价了!我真的很着急,我儿子从今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秋明把手机给三个看了眼,问:“接不接呢?”
钱溢说道:“六十万啊……虽然这个价格我很心动,但是这个人的人品吧……”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其他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盖在槐岳头上的帽子动了动,好像是在点头。
秋明正打算回绝,又见对方发来消息:“八十万!行不行!”
她将打好的拒绝的话删掉,把手机递给魏芣。
魏芣瞥了眼手机,直接坐起了身,激动又克制地打了个“行”字,正想发出去,又看见钱溢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俩,便把手机递过去。钱溢看直了眼,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发送键。
“八十万可以,我原谅他之前对我们的不敬了。”钱溢说道。
“啥?”槐岳掀开帽子,看到三人的表情,瞬间明白她们已经和“风雨人生”达成了协议。
*
“风雨人生”本人名叫赵人才,他儿子则叫赵人杰,在跟S大背对背的S大附中读高三,是个又白又胖的大高个儿,活像个巨型气球。槐岳看了一眼照片,立即就开始思考她们的车还能不能塞下这么个庞然大物。
“我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在早上七点二十六分,他说宿舍楼停电了,他的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消息。他妈妈急得不行,哭了一天,我这才又来找你们。”赵人才说道。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意思啊……”钱溢啧了一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他先收个定金?万一人救出来了他不认账了怎么办?”
“有道理,他也不是做不出来。”秋明点点头,先把聊天记录截了图,才开始跟他要一半的定金。
又扯皮了半个小时,对方才答应先给二十万的定金,人救出来了再给二十万,最后的四十万尾款则要等他亲眼看到他儿子的时候才给。
赵人才不情不愿地转了账,又说:“那你们明天就去救我儿子吧,人救出来送到S市城北的商业安全区,我们在门口等你们。”
秋明回复:“后天,之前说的休整两天。”
这并不是她们还在拽脾气,而是她们几个确实需要休息。虽说这些天已经锻炼得不至于跑几步就走不动,但是她们现在身上的一些磕碰伤口也需要自然愈合的时间,尤其是槐岳敷了冰却依然肿得惨不忍睹的脸。
就这么又在车上躺了一天,槐岳趁着雨停开车到郊区的空地上,四个人下车活动了会儿筋骨,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踏上了返回S市的路途。
“S大附中占地还挺大的,我们可以开车进去,直接开到赵人杰的宿舍楼下,把他带下来再开走就行。”魏芣想得很简单,“唯一的难点是在宿舍楼,但我们毕竟也是从4号楼成功脱逃的人,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我们。”
钱溢则查到了S大附中的地图,发到了她们的小群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量先把地图记住吧,万一车就开不进去呢。”
她的意思是中学内部路太小,车不一定能开到宿舍楼前,但实际情况却比她们预想得还要糟糕。
S大校门朝南,面前是一条近些年新修的四车道大路,而S大附中校门朝北,面前是一条背两侧梧桐树辙得密不透光的破旧单行道。
现在,这条单行道上满是歪斜停放的弃车,有些里面还有听见动静想要爬出来的丧尸,甚至还有一辆横撞上梧桐树的公交车。路完全被堵住,她们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槐岳把车停在路口,转头看她们:“我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秋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看看手机又看看她:“可能来不及了,钱都收了。”
“可以退吗?”
“大概不太合适。”
“试试?”
秋明说了下情况,把钱退了回去,却立马收到了对方三十万的转账:“我加钱!你们快去救他!要是你们不救,我就曝光你们,说你们是只会骗定金的骗子!”
“诶……”钱溢叹气,“硬着头皮上吧。”说着就收拾好了装备。
手套、围脖、棉衣,浑身上下只有脸露在外面,又往包里塞了点儿压缩饼干,她们拿上锤子就下了车。
槐岳把想了想,把那根已经腐烂发臭的断臂放在了座位上,十分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转身却对上三人疑惑的眼神。
“威慑,也是伪装,万一有其他人想偷我们的车呢?”她解释道。
秋明无语地看着她:“我就说我们车上怎么这么臭呢,原来你还没把它扔掉。我不管,反正等我们出来之后,你必须把它扔掉!没用的东西你留着干什么?是你的铁棍不够硬吗?”
槐岳撅嘴“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催着她们向S大附中校门走去。
别看单行道路窄、两边的人行道也窄,但两边的绿化带却一点都不少。
几个人轻手轻脚,走几步看几眼,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经过路边的商店,本没有惊动里面的丧尸。然而再往里走,人行道上出现了好几个背书包穿校服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
单行道内的车缝中间,也有几个丧尸在其中穿行,看模样都是中年人,应该是来接孩子时变成丧尸的。
几个人躲在一辆早餐车后面,看着这几个来回晃荡的丧尸,越看越后悔。
“我们要是态度强硬一点,就硬把钱退给他行吗?”槐岳蹲在最后面,说出来的话也最怂,几乎已经退到了旁边一家店的门口,随时准备拔腿往后跑。
“不许动摇军心!”魏芣转头严肃对她说道,却霎时脸色一变,一锤子挥过去从槐岳耳边擦过。
“噗哧”一声,血红混着白点炸裂开来,槐岳半张脸都被溅满了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惊魂未定,她侧头一看,只见一个被砸开脑壳儿的两三岁小孩子“扑通”倒在地上。
小孩子的头骨还很软,魏芣的一锤子直接将它半个脑袋都砸陷了进去。
惨白的小脸上两眼圆睁,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而他的一只小手还勾在槐岳的胳膊上,尖利的指甲几乎弯成了半圆形。
“卧槽,你不看着点儿周围?!”魏芣低声骂道。
然而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远处几个校服丧尸的注意。
钱溢秋明恰好探了半个脑袋到边上,正在查看前面的情况。它们在此时循着声音看过来,直接和她们来了个对视。
“唔啊!”距离她们最近的马尾辫丧尸兴奋大吼,伸出双手朝她们跑过来。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槐岳来不及多想,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提着棍子冲上前去和马尾辫对打。
铁棍虽然结实,但长度不够。眼看就要砸上马尾辫的脸,它却突然化掌为爪,身体前倾,伸直的双臂一下向上抬起,差一点儿就要抓上槐岳的手臂,槐岳及时抬手才堪堪躲过。
然而两人奔跑的脚步都已经刹不住,惯性让他们在停下双腿的时候依然身体往前冲。
“砰”的一下子,槐岳直接一头栽进了马尾辫怀里,直接将对方撞倒在地。
“唔啊!”紧跟在马尾辫身后的寸头丧尸立即大步踏上了前,一头向槐岳扑过来。
“卧槽!别、啊——”槐岳刚抬起一点头,就看见一个黑影从上方倾倒而下,下一刻身上就如泰山压顶。胸肺部被猛然挤压,她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瞬间就喘不过气,甚至还能感觉到胸骨和肋骨近乎支撑不住的微妙松动。
上下两个丧尸像夹汉堡一样把她夹在中间,而她也确实要被压成了肉饼。
尸体腐烂的气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她包围,马尾辫被两个人压在最底下,更是暴怒,双臂胡乱挥舞,抓上的却是寸头丧尸的身体。
槐岳正要为此而庆幸,大腿却突然被一双手掐住,寸头丧尸“唔啊”的怒吼在她屁股上方响起。她心里一惊,屏住呼吸奋力向上抬身,脑额都青筋毕露,却丝毫撼动不了寸头丧尸千斤压顶般的重量。
正当感受到十根指甲马上就要刺破她的绒裤抵达她的皮肤之际,两个锤子砸上了她的大腿。
她“啊”的一声惨叫,和寸头丧尸的“唔啊”声重合,下一刻三把锤子同时砸向它的脑袋。槐岳还没从疼痛之中回过神,就感觉自己屁股上方有东西炸开了花儿。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不就和她脸上一样的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嘛。
魏芣冲上前去和另外几个校服丧尸拼命,另两人则趁马尾辫被压住不能动,砸烂了它的脑袋,才掀开寸头丧尸把槐岳救了出来。
单行道上游荡的丧尸也被这动静吸引,爬过几辆车到了路边,却又被绿化带拦住。平衡能力好的还能慢慢蹚过来,平衡能力不好的则直接脸朝下趴到了灌木丛,游泳一样扑棱着过来。
一时间四个人成了众矢之的。
槐岳刚站稳身子就抄起铁棍再次冲了上去,像是要找回面子一般,她这次格外凶猛,接连三下都是直戳丧尸脑中,瞬间就为魏芣减轻了压力。
然而丧尸不断涌过来,她们只能攻防结合,拼命向前跑去。
不过多久S大附中的校门就出现了她们眼前。校门大开,一个保安死在了保安室里,另一个则耷拉着骨折的双臂在门口来回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