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诚的薄唇紧抿:“用你多嘴?”
“放了我,我自然就不多嘴了。”小白蛇嘀咕了两声,却不敢说出口来。
他的兄弟就是在南华给上官松霞斩杀的蛇精,而那野地荒宅里的影魅,跟他有点儿关联,昨晚上他察觉荒宅有变,就悄悄地过来查看情形。
谁知正遇到了上官松霞,本想顺便报个仇的,谁知还未得手,云螭便返回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妖皇的对手,自然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想到,逃过了云螭一劫,又栽在了穆怀诚手中。
当时怀诚因寻找上官松霞,沿路追来,蛇精见他身上是淡淡地道家元气,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便想把他吞了。
当时蛇精大言不惭地说了句——“没吃成上官松霞,吃个道家弟子倒也不错。”
谁知怀诚连兵器都没有取,只一巴掌就把他拍倒在地。
怀诚恰好听见他嘀咕上官松霞的名字,所以才把他生擒了,逼问起来。
谁知还是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穆怀诚一路向南,才不多时,就听见有人叫道:“怀诚哥哥!”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穆怀诚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谢白袅带了一行人,策马停在路边等待,穆怀诚缓缓降落:“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谢白袅下了马,跑到他跟前,关切地问道:“怀诚哥哥你还好吗?”
穆怀诚道:“你先回去吧,我……处理了正事,自然会返回南华。”
谢白袅握住他的手:“先前不是说要回绮霞峰,怎么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好不好?”
穆怀诚把手撤回:“不必了,这件事我要亲自处置。”扫了眼她身后众人:“朝中的事情繁重,陛下身体未愈,自然还是你担着,回吧。”
谢白袅低头:“大师兄,这次若不是你,又怎会轻易平定邕州之乱,父王对你也极为赞许,这次我离朝,也是父王默许的……父王、也是盼着你早日回去。”
穆怀诚沉默片刻,淡淡道:“知道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只小白蛇从袖子里爬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白袅。
谢白袅正因为穆怀诚的态度有些难过,望见这只白蛇,先是一惊,继而叹了声:“我竟连这蛇都不如,它还能贴身跟着师兄。”
穆怀诚皱眉:“你何必把自己跟妖物相提并论。”
谢白袅垂眸,有些楚楚可怜之态:“师兄,我不想惹你生气,你叫我如何我就如何,可是……你也要早点儿回去,别让我担心。”
穆怀诚点头,刚要转身,又道:“近来天下并不太平,你一路也多加小心。”
谢白袅听了这句,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是,师兄也多加留心。”
穆怀诚御风而去,留谢白袅一行人仍在原处目送。
那白蛇扭头看着谢白袅驻留原地,不由道:“这位就是上官宗主所收的第二个女徒弟么?果然是个美人……”
怀诚垂眸瞥了眼,那小白蛇赶紧缩了回去:“我只是称赞而已,并无他意。看得出,她对穆庄主是一往情深的,你们两个倒也算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穆怀诚眼神一暗:“不想死就住口。”
小白蛇本来是刻意地恭维,想讨好怀诚,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
他唯恐再说错话惹祸上身,吐了吐芯子,认命缩头。
正在这时,怀诚望着前方山峦苍翠处,身形一震,衣袖随风浮动,比先前更快了数倍。
先前天不亮,云螭便带了上官松霞,悄悄地离开了古宅。
上官松霞回头,有些舍不得那小丫头,又担心他们的安危:“哥哥,我们这会儿走了,不会还有邪魔来侵扰吧?”
云螭道:“不会,何况还有那老道士在呢。别看他不起眼,对付一般的魔怪还是能够支撑一阵的。”
上官松霞问:“那为什么我们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云螭才不会告诉她,他是不想让那老道士跟着多嘴:“因为我们惹得那个坏人太过厉害了,若我们仍跟他们一路,那坏人追来,伤及了他们就不好了。”
上官松霞听是这个缘故,立刻从善如流:“还是哥哥想的周到。若因为我们而伤到无辜的人,却是我们的罪过了。”
云螭暗笑,自己翻身上马,把她也抱了上来。
上官松霞从未骑过马,甚觉新奇,低头看看左右,生恐掉下去。
云螭垂头看她好奇的神态,忍不住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上官松霞抬头的瞬间,他却又搂住她的腰:“驾!”一抖缰绳,那匹马四蹄如飞,往前疾奔。
顿时,上官松霞的身子向后颠去,她低呼了声,只顾揪着云螭的衣袖,就把他方才的动做抛在脑后了。
两人纵马而行,走了会儿,东方太阳初升。
才下过雨,山林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满目苍翠明丽。天青云白,林子中有鸟鸣蝉唱,头顶的天空中,时不时地有飞鸟翩然掠过,此情此境,简直如画。
上官松霞一路走马观花,心旷神怡。
云螭却怕上官松霞第一次骑马,未免不习惯,逐渐放慢了速度。
马蹄哒哒,云螭靠近她:“累不累?”
上官松霞回头一笑:“不累,哥哥呢?”
云螭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笑容,只觉着满眼明媚,恨不得再亲她一下,但心动之时,心猿意马,竟不敢再抱紧她。
此时已有早起的路人,陆续经过,无一例外,都对他们两个驻足凝视,多半满目惊羡。
上官松霞虽察觉,却不明所以,只悄悄地问云螭:“哥哥,他们为什么盯着我们看?”
云螭道:“因为……你生得好看啊。”
上官松霞对于“好看”这个词,不是很懂,回头打量云螭的眉眼,只见少年剑眉星眸,意气风发的,很是入眼,她便笑道:“哥哥才好看呢。”
云螭目光闪烁,仿佛是太阳之光坠入其中,一时也笑了。
他们两个看似年纪相仿,又是明珠碧玉似的人物,相拥策马而行,自然是一道令人无法忽略的风景。
正在云螭觉着该找个地方稍微歇息之时,耳畔水声潺潺,云螭放眼看去,见前方是一条长河,波光粼粼,他即刻拉住缰绳。
跳下地,接了上官松霞,放马儿自己去吃草。
来至河畔,云螭掬水洗脸,回头,看到上官松霞坐在一块青石上,微微仰头晒太阳呢,阳光照着她才洗过的脸,晶莹微光,她仿佛很喜欢,双眼微闭,甚是惬意。
水声之中,云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大起来,他不知不觉走到跟前:“……九妹妹。”
上官松霞睁开双眼:“哥哥?”
云螭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半蹲了下去,还未开口,先在她的手上亲了下。
上官松霞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为何,也觉出了一点异样似的:“哥哥,你做什么?”
云螭润了润唇:“我……想亲你。”
上官松霞的眼睛睁大了些,突然想起之前在马背上:“就是先前那样?”
云螭一愣:“唔。”
上官松霞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乌发白肤,少年的脸庞,俊美中透着一点天真无害,上官松霞慢慢低头,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在云螭的脸颊上也轻轻地啄了一下:“就是这样?”
云螭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越发愣在原地,听见她问,他的唇动了动:“九妹妹……”
“哥哥怎么只管叫我?”上官松霞疑惑:“难道不是?”
云螭听着身后的水声,河水泛着太阳光,水光跟日影交汇,照的上官松霞的容颜越发鲜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笼在白金色的光芒中,如此清澈无瑕,令人心折。
脑中已经一片混乱,云螭没法张口,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半是起身,一歪头,吻向她的唇。
其实之前在上官松霞昏迷的时候,云螭曾偷亲过,但这时侯显然跟那会不同。
她并不是不知道,她的眼睛睁大了些,却满是惊奇不解,但她并未抗拒,只是出自本能地,将身体往后微微倾斜。
云螭的双眸迷离,瞧见她的神态,另一只手便转过去将她揽住。
他把这个本该是蜻蜓点水的吻,加深了些。
岸上,那匹被放开的马儿,在路边悠闲地吃草,吃了会儿,猛地打了个响鼻。
马儿抬头,瞪向岸边。
云螭慢慢地将上官松霞放开,却见她原本如雪似玉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的晕红。
“哥哥……做什么?”嗫嚅的,她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舌尖有些发麻的缘故:“为什么吃我的嘴?”
云螭听了这句,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曾立志要把她吃了的话,但当时怎么会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吃”。
“这不是吃,这是亲。”他大着胆子,仗着她不懂这些,又厚颜无耻地问:“你不喜欢么?”
上官松霞自然不太习惯,本来想说“不喜欢”的,可又一转念,虽然有点怪,但却不算难受,于是诚实地回答:“哥哥喜欢,我就喜欢。”
云螭的心一下子更痒了起来。
正欲靠近,便听到岸上响起一声唿哨,竟有几个人跳了出来,其中一个拉住马儿,另外几个却望着云螭跟上官松霞,痴痴呆呆地,目不转睛。
原来这几个,是出没于此处的山贼,本来看到有一匹马在这里,以为是白捡的,谁知又看到云螭跟上官松霞两人,顿时大喜过望。
看清楚两人后,几个山贼飞快地跑了下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却见少年清隽过人,少女如花似玉,竟不知要多看他们哪个才好。
等穆怀诚赶到的时候,河畔地上横七竖八的,却是几个山贼。
他们多半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但竟没有死,有的挣扎着爬起来,有的喃喃咒骂。
其中一个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两个人,小小年纪那样厉害,竟叫咱们吃了这个大亏。”
另一个痛骂:“看他们的样貌,多半是什么狐狸精之类!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下,干那苟且之事!”
“说的是,应该就是妖怪出没,否则的话,怎么那少年只一抬手,地上的石头就都冲我们飞来了呢,哎哟我的腿好像断了……”
正勉勉强强互相拉扯着从地上站起来,突然看到不远处悄悄地站着一个黑衣人,一双暗沉的眸子正盯着他们。
几个山贼愣在当场,却听对方寒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两人往哪边去了。”
山贼们面面相觑,心意相通。
这些贼寇横行此地,经常以打劫过往行人为生,除非是人多的队伍他们不敢碰,但如果是三三两两,或者落单的人,轻则截取财物,若看不顺眼,便一刀杀了了事。
他们才在云螭手上吃了大亏,却并不晓得,若非云螭不敢在上官松霞面前大开杀戒,他们这些人早已经进了枉死城了,所以他们的胆气还是壮的。
这会儿见了穆怀诚来到,看他只身一人,自然而然又生出恶念。
其中一个狞笑:“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跟那两个人是一伙儿的?呵呵,来的正好!”
另一人道:“看你的年纪,敢情是他们的家里人?刚才他们在这儿抱作一团,差点就天长被地当床了,你这家长也算是教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