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倏然发笑,指着云晚,面对着窥云镜,还有看台席位上的长老和各宗门的弟子们大吼一声:“她根本不是晚晚!”
此话一出,周遭俱寂。
云晚猛地失言,怔怔对着她难以发声。
云娇勾起唇角,眼角酝着一丝尖锐,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其他,既然杀不了云晚,那就让她身败名裂!
“修真界众人皆知,魔龙不会对修真者臣服,秘境之中它们突然狂暴,这是为何?”
云晚血手紧握,双唇死死抿在一起。
她的这份沉默在云娇看来全然就是心虚,表情端得越发鄙薄:
“昨夜你和楚临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不是晚晚!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兄长,杀了修真界其他人!还可以操控魔龙!你到底是谁?!”
她越说越癫狂,声声控诉着云晚,每一个字眼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云晚生吞活剥了去。
这番话打破场外寂静,嘈杂的私语声不绝于耳,看向云晚的目光也意味不明。
虽然没看到魔龙向云晚臣服的画面,但是不少人都看到云晚是骑着魔龙出来的。魔龙这等生物傲慢,只认高阶魔者为主,万万不会对一个普通修士低头,更不会让她骑坐在魔龙最脆弱的背脊上。
想到这里,就连两边的长老都变了神色。
云晚的忍耐力濒临顶点,在最后一根神经断掉之后,冰冷的手掌用力抓住她的脖颈,让她把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云晚目光凌然:“云娇,你是记恨我没有施手救你,所以想反口咬人?”
云娇根本不畏她,冷冷一笑,近乎是挑衅:“那你敢不敢……把你额头的灵印摘下来?让大家看看你是谁?”
第99章
话音落下,无数视线聚焦在云晚额心。
那是一滴很普通的朱红痣,点缀在眉间,平常的过目即忘。可听云娇的意思,这滴红痣竟然是灵印?
四下哗然。
云娇像是料定云晚心里有鬼,越发的得寸进尺:“怎么,不敢?”
云晚不语,余光瞥见一行人自秘境出来,正是郁无涯等人,手里头还拽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壮年男子,定睛一看正是先前叫嚣着让她好看的孙巍。
郁无涯似丢破烂般将人丢在台中央,眉眼肃冷,低睨着半死不活,勉强还提着一口气的孙巍。
她嘲讽一笑,在周围环视一圈,最后面对向长老席,掷地有声:“晚晚承认,我是戴了灵印隐瞒了相貌,只因我本貌丑陋,怕惹人嫌弃,所以才出此下策。”
云娇神色一凌,“你……”
“倒是无极宗的各位……”云晚根本不给她张口说话的机会,平静的语气下是逼人的压迫感,“你的师兄孙巍在秘境里想要伤及我性命,还恶意中伤我师姐,这些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云晚说着逼近,漆黑的眼瞳宛如两潭深水,瞬间让云娇背脊生寒。
“你的兄长因何被杀,无极尊者最为清楚,只可惜他不在此处,我们不能当面对峙。”说完,她讥讽地笑了笑。
无极尊者好面子,云天意的事让他不好意思再抛头露面,就连这次宗门大比都只是派了两个长老过来。
云娇咬紧下唇,长长的指甲近乎嵌入掌心肉里。
云晚继续说着:“至于你,是刻意栽赃;还是有心嫁祸,我相信秘境长老会给出答案。”
众人缄默,默契地把视线停留在半死不活的孙巍身上。
云晚所言无错,那场红雾让他们没看清魔龙向云晚臣服的画面,却看清孙巍是如何在秘境门前出手伤人,加上无极宗和云晚的往日恩怨,云娇此时的这番话倒更像是栽赃嫁祸报私仇。
云晚对着掌管地下秘穴的秘境长老缓行一礼:“魔龙突然失控暴怒,只追着我一人攻击。我想这里面必定有原因,不妨长老进入一遭,查明真相。如若事出与我无关,那就是云娇故意栽赃,加上无极宗伤我师姐在先,数罪并罚,理应取消此次宗门大比的成绩。”
云晚条理分明,字字清晰,云娇脸上血色尽褪,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嚣着:“明明是你隐瞒身份混入青云界!你、你有本事就把灵印摘喽!”
云娇咬定她的灵印有鬼,云晚失笑,问向净月宗掌门秦荀:“真君,敢问宗门大比可有规定,参赛弟子不得佩戴灵印?”
秦荀真君甚为给面子的摇了摇头。
云晚笑意更深:“如果易容就是混入青云界的魔种,那按照你这个理论,我们青云界岂不早就是魔种的天下了?”
云娇的话漏洞百出,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找出百来个矛盾点。
此时她也反应过来自己着急过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之语言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颤抖如筛糠。
云晚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她的反应。
原著里云娇就不聪明,不是给这个当枪使,就是给那个当出头鸟。可是云晚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戴有灵印,还自认为抓住把柄,想当众戳穿。
云晚认真回想。
只有昨夜星泉时被楚临看穿过身份,如果猜测无错的话,那就是不小心被云娇偷听到了对话。
不论如何,魔龙的事情都要给人一个说法。
秦荀下令道:“苏长老,就劳烦你走一趟龙穴。”
苏长老颔首,折身进入秘境。
作为御兽能手,苏长老有的法子让巨龙沉睡,包括云晚在内的其余人都耐心等待着答案。
苏长老只在里面转了圈便又出来,摇了摇头:“魔龙状态稳定,除非……”他顿了下,“除非是人身上携带的气味诱使它们暴怒,晚晚仙子可否上前一步?”
云晚无愧于心,从容地来到他面前。
“神珠可在手上?”
云晚把神珠递过去。
这颗珠子是比试前被人放进去的,暗红色的琉璃珠静静躺在匣子之中,流光溢彩,毫无异样。
苏长老全身上下打量起她,突然在后背处看到一片不明显的深渍,加上有头发遮挡,不仔细看绝对觉察不出。
“冒犯了。”苏长老凑上前嗅了嗅,又用银针在上面轻轻一刮,抬手施下法术,那根银针渐渐化作蓝色,还飘着一层薄薄的毒雾。
苏长老眉头微皱,下了定论:“此乃魂佛叶草汁。”
秦荀真君道:“用作何处?”
苏长老解释说:“魂佛叶草散发出的特殊气息会刺激魔兽。正因晚晚仙子的身上染着魂佛叶草汁,才使之发狂。”
“不过……”苏长老欲言又止,“魂佛叶草多生长在魔界,按理说我们这里是不应该出现的,而且这草汁还被特别提纯过。”
不似意外,反倒是故意有人为之,引诱魔龙袭击她。
众人不禁陷入沉默,目光再次对准云娇。
云娇脸色苍白,愤怒指着云晚:“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害她?!”
“我没说过。”云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过云天意未死之前,在黑市做着妖魔两界的生意,就算你手上有魔界的东西也不奇怪。”
当时所有人都去吸引魔龙,留下的只有她们三人。云晚和云娇缠斗时有过肢体接触,之后魔龙便上来攻击她和嫦曦,思来想去,云娇的可能性最大。
这番话再次引起讨论,云天意那事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但是背地里不少人都晓得,过于丢脸,不然无极尊者也不会缺席这次的宗门大比。
“我看这佛叶草就是她下的……”
“云天意背地里没少害人,现在死了,说不定就是想借魔龙杀了晚晚报仇,还能对外说是意外,无极宗好手段啊。”
“她一出来就忙于指责,八成是贼喊捉贼……”
猜忌之音不绝于耳,云娇气得眼眶通红,清秀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你连本来面貌都不敢露!凭什么又空口诬蔑我!既然如此我还说是你设下苦肉计想陷害我!”
一直坐在台上的秦芷嫣再也看不下去,飞身而来挡在云晚身前:“这件事我们净月宗会彻夜查清,她脸上有缺陷不想让人看见,你一个劲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云娇狠唾一口:“如果真是有缺陷,普通的易容术就可以隐藏,为何还会刻意用高阶灵印?更别提高阶灵印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才可炼制而成,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我看你躲躲藏藏不肯摘,就是心里有鬼!”
两人各执一词,台上面面相觑,也都拿不定主意。
易容术是修真界最为常见的术法。
最高等的易容术就是灵印,高阶可以改变外貌,隐藏体形,甚至能遮掩气息。的确,如果只是单纯的外貌丑陋,只用简单的易容术就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用高阶灵印做掩饰。
除非……真是像云娇所言,她心里有鬼。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摘了不就真相大白了?”
到底是相貌丑陋还是另有其因,灵印一摘便知,省得猜来猜去让这里的人都不安生。
不少人都开始发声起哄,云晚攥了攥拳头。
她这灵印已经戴不了多久了,早晚得摘,可这天离岛四面八方都是窥云镜,不单单接连着岛内,还接连着岛外。
如果被无极尊者看到,务必会来要人。
犹豫的这段时间,猜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晚晚,把灵印摘了。”
昆仑宗院的万不会落人口舌,倘若云晚今日不摘灵印,将会一直引起猜忌。
云民撩起眼皮看了郁无涯一眼,唇瓣咬得更紧。
“怎么不摘啊?”
“难不成真的丑得不敢给人看?”
人群中窃窃私语,云晚始终不为所动。
她这副僵持的神态越发惹人怀疑。
云娇心底冷笑,“看吧,你就是不敢摘。”
她落不了好,别人也别想落好,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见云晚迟迟没有动手,郁无涯沉了沉眸光,上前几步:“我来帮你摘。”
云晚心一紧,还没来得及躲闪,郁无涯就已经施咒。
咒光将她全身包围,灵印被强大的灵力强行自身体里剥离,淡淡的金芒闪过,所有人都看清了被她掩藏起来的面容。
距离她咫尺之间的郁无涯手持灵印,向来平冷的眼眸划过一抹惊愕。
台上台下猛然陷入死寂,就连守在窥云镜前看赛的弟子们都有一瞬间忘却呼吸。
她站在天地辉映间。
黑发墨染,白肤雪铸,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倾世之姿。那双眼尾勾着,含着无限春媚,眸光却是凉的,犹如寂月,令人不敢直视。
曜光刚巧落在她身上,犹如披着霞烟薄雾,让她的身躯显得似真似幻,不像凡尘之人。
未上九重天,却见月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