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撕绽,甚至能从翻开的红肉里看见白骨,伤口不再流血,但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怎么弄得?”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的表情有多担心,谢听云屈膝而坐,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腮,笑意有几分慵倦的意味。
“取珠时惹怒六首蛟的神随,不敌我,便使用奸计。”他满不在乎,“无碍。”
结合琉璃镜所看到的画面,云晚越听越觉得扯,“真的?”
谢听云笃定:“真的。”
云晚:“可是我看到你在琉璃镜上摇人哎。”
谢听云静了瞬,“闲来无事,找乐子。”
果然,他就是在扯犊子,云晚没有拆穿,强忍着笑给他上药,红色的药酒涂在伤口处更加狰狞可怖,怕谢听云疼,嘴唇凑过去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他满是无动于衷,反倒让云晚心疼了好久。
“那你折腾这么久,取上蛟珠了吗?”
“嗯。”谢听云一挥袖,掌心多出一个小盒,里面正是光泽圆润且饱满的六首蛟珠。他只给云晚看了一眼便收好,“你呢,龙骨拿到了?”
“拿到了。”云晚也给谢听云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眼眸亮晶晶,“我一拳就把天吴打趴下了,你也是吗?”
谢听云微一思衬,恬不知耻点头:“也是。”顶多就是打不过又摇不到人的时候让薄昭招呼来一群弟子,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苍梧宫的宫主。
云晚没有再问其他,安安静静地给他包扎伤口。
夜色宁静,谢听云那双黑瞳一瞬不瞬望着云晚,她在专注的时候格外动人,明明只是六七章未见,却让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知月夜蛊惑,还是氛围恰好。
他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向云晚靠近,指尖自然而然把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双眸逐渐幽深。
谢听云的触碰让云晚手抖,正当两人的气氛越来越黏腻,眼神越来越纠缠时,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柳渺渺的声音——
“晚晚,我梦见你和师叔在幽会,你是一个人在外面吗?”
宛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让云晚瞬间清醒。
艹!
师姐你的梦里是装了雷达吗!!!!
第67章 “打……打疼你了?”
云晚着急把药瓶塞到他掌心,小跑着挡在柳渺渺面前,挽住她手,重新向寝房走去:“师姐你也说是做梦啦,我们快回去。”
“唔……”
柳渺渺睡意朦胧,迷迷瞪瞪,任由云晚推着走。
她最后朝谢听云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还调皮地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没说话,只是柔和了眼梢的冷清,月光一笼,温柔得不可思议。
云晚心中微动,背影消失在红幔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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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徽院后,云晚把天吴灵骨交给琉尘。
确认无误,他小心收好,又递来一瓷瓶:“每日一颗,连续服用十五日,之后便能换骨。”
瓷瓶里的药丸子和琉璃珠似的晶莹剔透,嗅上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云晚搁放掌心,左右打量,愈发的稀奇:“师父,这是什么?”
“护心丹。防止换骨时心脉俱裂而亡。”琉尘边说,边瞟向站在后面的谢听云,意味深邃,“只有莽夫才不做准备,随随便便抽出一根灵骨。”
谢听云目光收紧,半握拳在嘴边低咳一声,极为刻意地避开了二人的视线接触。
琉尘拂袖:“去把你师姐叫来,我先和你师叔聊会儿天。”
云晚拜别琉尘。
青竹小院刹那只剩下谢听云和琉尘,树叶飒飒作响,他新沏一壶热茶,抬手示意谢听云坐。
谢听云不像琉尘那般在意礼仪繁缛,坐得散漫随意,顺手把取来的蛟珠丢过去,“债务一笔勾销。”
琉尘对着那颗蛟珠挑挑眉,“然后呢?别告诉我你赖我这儿不走……”
“了”字还没出来,谢听云便扶住肩膀,痛苦地皱眉哼唧两声,演技高超,让琉尘一阵哑然。末了叹息一声:“罢了,玉徽院没多余的别院,你先在我这应星院凑合几日,养好伤就滚,别扰我清净。”
谢听云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直用混淆术早晚被掌门老儿发现,不如明目张胆窝在这里。
他懒得继续装模作样,恢复如常,顺便薅了一把青鸟的漂亮尾羽。
沧山冥海也有一对凤凰,机灵倒是机灵,就是倨傲不给摸,日常除了索要吃喝,连凤凰毛都难见,这让谢听云很是羡慕琉尘的青鸟,随叫随到,还品性温柔。
琉尘觉着谢听云碍眼,招呼来小青鸟:“小青,去瞧瞧她们怎么还不来。”
小青啾了声,扑腾着翅膀撞上山池,摔入泉中,它很快飞出来,若无其事地甩去一尾巴的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飞向魔界的方向。
谢听云:“……”
算了,养宠物还是机灵点好。
说话间,云晚已带着柳渺渺过来。
两人行礼,琉尘浅笑盈盈对着柳渺渺说:“你新多了师妹,师叔刚巧也在,机会难得,给他们奏一首白梦记。”
云晚这才想起柳渺渺是个音修。
说起来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师姐弹过琴,奏过曲儿,一时好奇,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和琉尘一样以弦作刃,十步杀一人。
见她还在害羞,云晚不住怂恿:“师姐我想听,你别害羞。”
柳渺渺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虽然答应过等师妹平安回来就给她拉白梦记,但……但多多少少有点秃然,她还没准备好呢……
“师、师父,人有点多……”她不好意思。
琉尘笑道:“无妨,都是自家人。”
柳渺渺……只能拉了。
她搬了张凳子坐下,云晚双手托腮,眼神满是好奇。
然后——
柳渺渺当着她的面掏出一把二胡!
二胡一出手,柳渺渺那清冷的气质都变得微妙许多,见她认真调整着两股弦,云晚狠狠的震惊了,“师姐,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胡修?”
“也就一般水平啦~”柳渺渺红着耳根,坐直身体,在几双视线之下拉响二胡。
当曲音奏出来的瞬间,天边刮起邪风,魔音入耳,疯狂摧残着神智。不能说是跑调,只能说是离谱,就好像宫商角徵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在弦上放飞自我,自由发挥,每个调子都会落在云晚想象不到的地方。
云晚痛苦面具。
再看坐在旁边的两个人,琉尘听得较为认真,津津有味,时不时赞赏点头;谢听云也在认真聆听,这让云晚生出一种她耳朵有毛病的错觉。
一曲终于结束,柳渺渺腼腆一笑:“师父,我结束了。”
“不错。”琉尘问谢听云,“你觉得如何?”
谢听云附和:“挺好。”
云晚“……?”突然觉得这里面就她一个正常人。
师父和师叔都发表了各自看法,现在只剩下云晚了。
柳渺渺手握二胡,满是期待地看向云晚,她那亮晶晶的眼神让云晚脊梁一僵,紧张捏了捏指节,不自在地点头,并且勾出一个假笑:“好、好听,天籁之音。”
柳渺渺这才松了口气,满意地笑了,“好听的话,下次再拉给你听。”
……这就不必了师姐!
会死人的!!
云晚苦着张脸,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再看身旁两人,就像是达成某种默契,彼此一唱一和:“我想听渺渺还不拉给我听呢,这可是你的福气。”
谢听云跟着点头,笑容里满是坏意:“晚晚,还不快谢谢师姐。”
魔鬼师兄弟吗你们是?
不当人了?
柳渺渺的那一手二胡让云晚到晚上时还是恍惚的,甚至出现了幻听,就好像白梦记还在脑海里重播一样。扰得她脑壳疼,睡不着,决定出去找个清净点缓一缓。
结果刚出清风苑,就又听到《白梦记》。
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应该不是幻觉,云晚捂住耳朵,跟着二胡调子的方向走,很快便来到琴冢——柳渺渺叮嘱她不要进来的禁地。
这里葬着无主的琴弦;也葬着无法归来的亡魂。
柳渺渺身单影只跪坐在地上,就着清寂宵晖,专注而缓慢地拉着二胡。
“师姐,小师妹也说我拉得好听。”柳渺渺垂睫,夜色之中的嗓音清缓,“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叔也给师父取来蛟珠,相信师父的身体也会变好的,玉徽院……早晚会恢复到从前。”
柳渺渺不住对着琴冢絮絮叨叨,二胡音中除了难听还多了一丝悲伤。
云晚放下手,正考虑着要不要接近,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捞住她的腰,云晚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对方带入到云顶神树上。
神树已有千年寿命,日夜吸收天地灵气,生长得光辉茂密,这里同样也是昆山制高点,低头可俯瞰整个人间。
云晚惊魂未定,眼前之人却毫无觉察,向眼下的风光示意:“美吗?”。
“美个屁啊!”她没忍住,一拳头砸了过去:“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谢听云捂着胸口闷哼,浓眉微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云晚这才想起他是个重伤患者,立马把手收回,“打……打疼你了?”说完又把责任甩过去,“……谁让你偷偷抱我的。”
谢听云也不计较,倏自缓过痛意,“若被你师姐发现你去琴冢,她会生气。”
“我睡不着路过那里。”听谢听云话里面的意思,好像对那里很了解,她调整好坐姿,“我听见渺渺师姐也叫师姐,难道那里……”她没有把话说全。
谢听云颔首,“玉徽院死去的弟子都葬在那里。”
云晚惊得瞪大眼睛,谢听云淡淡说道:“你柳师姐是琉尘收的最后一个徒弟,资质不如别人,拜师大典上其他三院都拒收,后来就入了琉尘门下。她不是音修的苗子,练来练去也就二胡趁手。那时她年幼,同门师兄都宠着让着。”
原著里对这些小角色着墨过浅,并不会详细描述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听到谢听云这样讲述,云晚突然来了兴致,“然后呢?”
“虽然你师姐音修一般,但是在术法上颇有造诣,于是琉尘主要教她术法;至于二胡……也就在同门面前拉一拉。”
没错,要是在外面拉,会被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