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玉兰树通过摇晃树叶给她报信,她都能通过树叶的声音来判断玉兰树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只能懂简单的几句,但执道来了这句,她永远不会听错。
原本以为是沉浸回忆里产生的错觉,可头顶树叶哗哗地响,虽有细微的不同,但分明在喊执道。
执道圣君怎么了?
正想着,就见一朵玉兰花落下来,恰好盖在了小蘑菇身上。
执道圣君曾坐于树下,也有花瓣落他肩头。
她弯腰伸手去捡起那朵花,就好像替圣君轻轻摘走他身上的花一样。
结果刚拿走花,又有花瓣落下盖住蘑菇,同时树叶沙沙摇晃,不停在喊:“圣君圣君!”
沙沙声音听起来好似越来越急切一般。
重复多次后,阮玉蹲到蘑菇旁边,想了想,朝那蘑菇下了手。
她把蘑菇挖了出来,看到花瓣往坑里坠,阮玉继续往下挖。而等她往下挖开的时候,头上的树叶终于不抖了。
玉兰树心里都在哭了。
阮玉再领会不了它的意思,它花都快掉光了,圣君将周围灵气封禁,还禁了它的灵,使得它变得跟凡树无疑,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开花结果。
没有灵气,树上的花都谢了大半,它小心呵护,才剩了这么几朵,险些都给掉光了。
它舍不得阮玉这么伤心难过。
更搞不懂圣君如今的想法。只知道他清醒时就枯坐在殿内,一坐坐到天黑。
好在它当初偷偷拾起了那枚玉简。
如今能为阮玉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树下,阮玉一直往下挖。
坑挖到三尺深时,她看到了一个发着莹莹绿光的东西,被玉兰树的根须紧紧缠绕。
那是一枚玉简。
阮玉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取出,还习惯性地吹了吹上面的灰。
做完这个动作才想起她如今是元婴期的大修士,还是没忘记凡尘的那些小习惯。
她抬头看向玉兰树:“你想我看这个啊?”
一边说一边往玉简内探入神识:“里面是什么?”
下一瞬,阮玉愣在原地,接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脸上表情像是凡间夏日的天气时晴时雨变幻莫测。
许久之后,她才再次抬头,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神采。
不过转瞬间,她又有了新的迷惑。
既然圣君都做好了与她坦诚的准备,为何会突然变卦,一副根本不爱她的模样。
按照玉简所说,圣君是打算等她从临安城回去之后就坦白的,应该是她被困在魔渊的那段时间出了什么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他要死了,所以宁愿让她暂时伤心,也好过叫她守活寡。
毕竟他年纪很大,还受了好重的伤。
阮玉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她坐在树下反复地观看玉简,等天一亮,确定梦域仍没出现后,阮玉再次去找掌教,把圣君这段时间的变化,以及她的迷惑给说了出来。
阮玉:“从临安城回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全告诉我,不要遗漏!”是什么事情,导致圣君做出了远离她的决定。
虽不一定能寻到真相,但阮玉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李莲方仔细回忆,一点点地讲了出来。恰好孤云岫、洛存真他们也在,三人互相补充。
“圣君请玄天门的知微老祖出手,找到你的位置。”
“后来,他们就把你送回来了。”
孤云岫一边说一边瞟阮玉肩头的药蝶,“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条件吧……”
洛存真冷哼一声:“圣言一出,谁敢违背?”他手中戒尺微颤一下,却是里头蕴养的徐青竹飘了出来,“上次玄天门那些人不是等在高墙外,他们一直盘坐在地好几天位置都没动过,后来阮玉回来时,我感觉那几个坐着的人变得有些奇怪,而站在外面的一个女子神色也不对劲儿。”
执道圣君询问阮玉的位置,玄天门的让给他们点儿时间。
洛存真他们几个也守在外头,他们几个才从临安城出来个个身负重伤,全凭一口气撑着,观察得也没徐青竹细微。
“就眼睛蒙了一层布的那个。”阮玉:“哦,是小道君闻香雪。”
徐青竹补充道,“明明她蒙着眼睛,我仿佛看见她眼里藏着不忍。”正因为此,才让她觉得怪异。
小道君不苟言笑,常年累月脸上没太多表情。
跟圣君都有几分相似。她与爹爹交流的时候,都没少说他们面瘫,还开玩笑说是不是修为越高,脸越僵。
莫非玄天门的人做了什么手脚,让小道君都面露不忍!
想到逢岁晚突然说没感情,她眼皮一跳,该不会是跟洛惊禅倒的那毒酒一样,让人忘记心爱之人吧。
可玄天门的修士根本没有进入忘缘山,执道圣君更不可能吃他们给的东西。
修真界阮玉还没接触过的知识点很多,不能以常理来推论。一定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能够造成现在的后果。
阮玉转身就走。
李莲方追问:“你去哪儿?”
阮玉:“找爹!打听下玄天门的人有没动手脚。”
李莲方连忙提醒:“你爹修为低微,应该接触不了这些事。”
阮玉头也不回:“他师父是小道君啊,再说,他还能掐会算呢!”
李莲方:……
连知微老祖,都不敢说自己能算出圣君命数!
不过李莲方也未劝阻。这段时间,阮玉的消沉和削瘦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知道问题所在,总不会继续受那无情之伤了。
接下来,就该阮一峰去操心了。
谁叫他师父是小道君呢。
第149章 小西瓜
玄天门。
阮一峰看着飞过来的小花灵,问:“师父还在闭关?”
小花灵点点头,接着用两片小叶子做往外推手的动作,示意阮一峰赶紧离开。
阮一峰看它那动作都觉得它像在赶鸭子似的。
他也并不是多想来这里,实在是没办法,谁叫他是个心疼闺女的老父亲呢。
阮玉要问的,也就能从小师父那套套话,其他玄天门的高层,他连面都见不到,更别说问个真相了。
只可惜,小师父最近在闭关,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出来。
没法子,只能多学点儿窥探天命的本事,搞些罗盘练练手,万一哪天运气通天,真算出点儿什么来了呢……
他在新人弟子饭堂后厨的灶火台里找到了一本手札,里头记录的应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修行心得,讲得比宗门内的玉简可透彻得多,阮一峰打定主意回去勤加练习,否则的话,他这个岳丈以后在女婿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远在忘缘山的阮玉同样很刻苦。
逢岁晚的玉简坚定了她想要进入听风殿的想法,要进去,只能苦修阵道。
这日,阮玉又摘下一片树叶。神识一探,发现叶子里写了几句话。
“七月十六:今天陪小西瓜玩了一天。明天,明天一定开始修炼。”
“七月十七:小西瓜不见了,找了一天没找到。”
“七月十八:又找了一天,三天没修炼了,我好愧疚。”
“七月十九:说我没认真找?我哪里不认真了,打麻将跟找小西瓜之间有什么冲突吗?仇牧远炼的机关人不正上天入地地找着么。孤云岫又扮猪吃老虎,赢了我三十块灵石!下次再听他说不会打,我捶爆他的狗头!”
阮玉:这就是掌教口中沉迷阵道无法自拔,脾气温和的阵道大宗师许知鹤的真正面目吗?
“七月二十三:它居然在我屋子里挖出了个空间裂隙,不愧是虚空兽,才拳头大,就知道在空中挖洞,它在洞里睡舒服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七月二十五:嘿嘿,我给它角上挂了个风铃,它进裂隙后铃铛会响,不怕找不到。就是裂隙那风有点儿废铃铛!仇牧远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炼器大师,给我炼一批又便宜又结实的好铃铛!”
阮玉看到这里,心中一动。虚空兽罕见的仙兽,天生具有穿梭虚空结界的能力,若能找到它,兴许就能破开逢岁晚罩在听风殿外的结界了?
掌教说自从许宗师陨落后,虚空兽就不知去向,但他可以确定,它就在鹤隐村,并不曾离开。
若它离开,一定会跟他们告别。
“八月初三:没钱了,小西瓜太能吃,养不起它了。卖掉!卖掉!”
“八月初五:卖掉了祖传的七星剑阵,只够小西瓜敞开肚皮吃半个月。我还是再买根裤腰带栓它肚子上,省着吃能吃个三五年!”
“八月十五:今天的月亮真圆,这么好的日子打麻将居然三缺一,小西瓜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化形,到时候就能多个牌搭子了嘛。”
“八月十九:真的太难养了,要成年居然至少还得三千年?我死了它都还是个宝宝!穷啊,我怎么这么穷!我要灵石、灵草、天材地宝!”
“打麻将血洗三家,赢了灵石五百!”
“八月二十:我发誓,明天一定认真修炼。”
“八月二十二:昨天修炼了,今天休息一天,不算违背誓言。”
……
到八月底,记录就结束了。
阮玉神识退出,随后将神识延伸,布满了整个雾隐村。
那只叫小西瓜的虚空兽就在这村子里,可它到底在哪儿,如何才能说服它帮忙?
阮玉一直挺讨灵兽喜欢。魔渊的鱼、孤长老的药蝶,但她心里也清楚,她那点儿魅力根本没能吸引住虚空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