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执道圣君脸黑如锅底,阮玉呀了一声,“我可是在自己房间里,难道说,圣君连这个都要管?”
她背靠窗,垫脚坐在窗上,接着脚抬起来,故作惊诧地说:“呀,穿错鞋了。”
说罢,又将脚放下,轻轻一跳,稳稳落地。
只是落地瞬间,阮玉忽觉不对。
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下一刻,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的墙和窗,怎么挪位置了!
原本站在屋内的阮玉,这会儿居然出现在了窗外,她房间整扇墙壁,往内挪了两尺!
阮玉倒吸一口凉气,她飞快转身面对逢岁晚,气得用手指着他:“你,你,你……”
逢岁晚冷笑一声,“你现在,在室外了。”明知不能动用灵气和法术,否则身体、元神乃至清醒的时辰都会受到影响,然而,在面对这家伙的时候,他的冷静理智总会被她轻易击溃。
阮玉心头一抖,她这一身,妥妥的衣冠不整。
想起被傀儡人打的板子,阮玉眼眶一热,抽抽噎噎地说:“你,你,你怎么能挪墙!”
看到逢岁晚快步走过来,她下意识想逃,然而身体瞬间僵硬,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停在了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如霜雪。
阮玉张嘴,没发出一丝声音,她只能瞪大眼睛气鼓鼓地跟执道圣君对视,她不服气,明明她在房间里没有违反门规,结果这混账居然能做出挪墙这样的奇葩事。
若是眼神能杀人,她肯定能把执道圣君千刀万剐!
逢岁晚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大兰,打水。”他又施展了法术,此刻体内灵气全无,连一个除尘术都无法施展。
等水送来,逢岁晚取出一块方帕打湿,直接盖阮玉脸上。
阮玉被一张打湿的帕子糊脸,立刻想到话本子里的一项刑罚,心头大惊,“这狗东西想害我的命!”
阮玉:我要窒息了!
她拼命呼吸,盖脸的方帕都被她吸出了轮廓。
逢岁晚:“……”他强忍着不适伸手,轻轻一巴掌拍在她额头上,以她额头为圆心打着圈儿揉搓,等把一张脸搓揭开帕子,看到里面花一块白一块,逢岁晚脸更黑了,把帕子扔回水盆,说:“换。”
等换到第三盆水,阮玉那张脸已经干净了,就是眼角处仍有一些污迹,他拧着眉头用帕子尖儿仔细擦拭,把阮玉眼周的皮肤都擦红了。
她眼眶发红,黑亮的眼睛里好似又畜了泪。
逢岁晚手一顿,随后下手稍微轻了一些,不紧不慢地道:“你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激怒我,于你无益。”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他的手反复擦拭阮玉眼角处,待感觉到手背上滚落一颗热泪时,更重的话又咽了回去。
逢岁晚看着眼泪汪汪地阮玉问:“知错了吗?”
阮玉浑身不能动,连点头眨眼都做不到,只有眼泪哗哗地往外淌,都快哭出了两道瀑布。
这幅模样,应是知道错了吧?
逢岁晚撤去罩在阮玉身上的威压,“你可以动了。”
阮玉立刻挥手打开了逢岁晚捏帕子的手,“我眼角都要被你搓破皮了!”她指着自己眼角处,把眼角往外侧扒拉开,“老子这里是一颗小痣,你是不是想给我擦掉,啊?”
那痣长在上眼尾内侧,平时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这会儿被执道圣君反复地擦,阮玉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死变态该不会是想把那颗痣给她抠下来吧。偏偏她不能说话不坑动,根本反抗不了。
她眼角都火辣辣的疼了,怕是皮都擦破了一层。
等到恢复自由,气疯了的阮玉跳起来揪住逢岁晚衣领子,把他的头往下拉,让他看自己的眼角处,“你给老子看仔细了,这他娘的是颗痣!”
逢岁晚:“……”
果然是很凶的呆头鹅,她都一点儿感觉不到彼此的实力差距,不知道,有些人是她根本招惹不起的存在吗?
玉兰树内心尖叫:这姑娘真的不怕圣君!太彪了,敢在圣君面前自称老子!天啦,接下来要如何收场?它是不是要准备给这女娃娃收尸了!
恰此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响。
瓷盅落地,摔得粉碎。
逢岁晚轻轻一弹,将阮玉的手轻松拍开后转身站直,在看到站在不远处,脚下一地碎瓷和汤水的女子后,逢岁晚眉头微蹙:“灵汐,你怎么上来了?”
他这会儿没灵气,也被阮玉吸引了全部心神,居然都不知道有人悄悄上山。
逢岁晚眼角余光从玉兰树身上扫过,神识传音道:“为何不阻拦?”他没注意,这山中树灵居然也不提醒!
玉兰树委屈:“她是你师妹,修为比我可高多了。”当然,真相是它刚刚太过专注地偷看,根本没注意到有人上山。
被唤做灵汐的女子穿一身素白衣裳,她脸色雪白,涩声道:“我昨夜出关,听说师兄醒了,特意炖了一盅药膳送来。”她怕引起魇气波动,不敢用灵气和法术,手捧药盅一步一步走上山,满心欢喜都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那冻结成冰。
师兄,他弯着腰将那个少女堵在墙边,动作亲密。
第29章 师妹
灵汐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悲恸吞没,师兄醒来的喜悦与其相比,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她不该这么想。
意识到自己刚刚闪过多么可怕的念头,灵汐心慌地低头,看到脚下狼藉后,她连忙蹲下收拾,将碎瓷捡到一起。
一不小心,手指叫碎瓷割破道口子,沁出的血珠在她白玉一样的手指上宛如一颗红玛瑙。
她微怔,低语:“上次渡劫失败,受了重创,没想到三百年了还未恢复,身体脆弱不堪,连个碎瓷片都能伤我。”
逢岁晚已经转过身,站得笔挺如松柏,他扫了灵汐手指一眼:“那你这三百年很懈怠,修为不进反退,身为药师,如何为自己调理身体都忘了?”
灵汐僵了一瞬,接着才道:“我忧心师兄安危,没办法静心休养。”
听到这里,阮玉眼睛都亮了。
她是知道执道圣君这师妹的,她可是话本子里的红人。梵音扣里那些话本故事,有一半都是她做主角。谁叫她命好,是执道圣君唯一的师妹,被执道圣君呵护着长大,有这么一座大靠山替她撑腰,她可不就是能在修真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因为大家都不敢编排圣君,所以故事里,小师妹跟大师兄是亲人关系,但阮玉今日一见,就觉得这灵汐对执道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好好一个女仙君,穿衣打扮都跟执道一模一样,同款白袍,发髻、玉簪,她肯定喜欢执道!
阮玉:咳,真瞎啊。
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直男?用爹的话说,这特么是个棒槌吧。别人受伤了,他不关心一句,反而责备她修行懈怠!
正想着,就听执道继续道:“你忧心了,我就能转危为安吗?”
“仙云宫我们这一代本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昏迷,你当主持大局,结果你直接闭关三百年,连带着药楼和藏经后阁关闭,这三百年门中弟子修行受阻,整体实力大不如前。”
灵汐原本是蹲着捡瓷片,在听到执道问责后已经换了跪姿,她恭谨跪着,垂头闷声道:“灵汐知错,甘愿受罚。”
阮玉在背后翻白眼,执道这么凶,动不动就罚人,话本子里写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逢岁晚:“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忘缘山,你私自上山,也是违了规矩。”
灵汐解释:“师兄清醒时,我并未察觉到任何魇气……”
逢岁晚打断她,“今日看守结界的弟子,一并处罚。”
灵汐抬头,眼眶微红,嘴唇紧抿,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隐忍着不愿发泄,汹涌的情绪,都酝酿在她那双雾气朦胧的双眸里。
她凝视逢岁晚良久,终于在他冷淡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眼眸低垂,颤声道:“我,我只是太想师兄了。”
阮玉在心头啧啧叹气,哎,谁叫你喜欢上这么个棒槌呢。
逢岁晚不为所动,依旧语气平静地道:“下去领罚。”他冷漠得像个机关傀儡人。
灵汐说:“是。”她沉默一瞬,抬起大袖行礼,在袖子遮掩之下,用手飞快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这动作自然瞒不住逢岁晚。
他只是在想,像灵汐这样,不愿叫旁人看到自己落泪的才是正常的吧。
像身后那个,随时掉泪,能哭出鼻涕泡,看得人头痛欲裂的毕竟是少数。
灵汐行礼后又说:“我先将这里收拾干净。”
话音刚落,就见地上冒出许多根须,将那些碎瓷和汤水一咕噜拉入地底,接着一个小纸板伸出来,上面写着:“我来,我来。”
灵汐只得起身,她转身欲走,然刚迈了一步又停下,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放开后,又捏紧。
始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啊。
灵汐回头,问:“师兄,她是谁?”
阮玉心头一惊,暗道不好。
我就是个路人甲,不配在你们师兄师妹的感情纠葛里有姓名啊,千万不要牵连无辜!
逢岁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阮玉的身份,至少当着阮玉的面,不能提梦魇的情况。
他想了想说:“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贸然上山?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冒失。”
灵汐又说了一句知错,这才头也不回的下山,等人一走,阮玉就要翻窗进屋,刚把一只脚翘上窗,人已经被执道给按住了。
不会又要挨板子吧!
她一手护住屁股,嚎:“不要打我!”
逢岁晚:“……”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女子?他印象中的女修无一不是端庄大方,优雅不可方物,而眼前这个,居然,居然……
翻在窗上手摸臀部。
逢岁晚偏过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玉兰树上,用那洁白的玉兰花洗了下眼睛,才心情稍缓。
逢岁晚:“不打你。”
有那时间琢磨如何惹他生气,还是说明太闲了。
既如此,就让她闲不下来好了,毕竟,还得掩盖她的入梦修行之术。她勤勉一些,修为进阶快好歹有个说法。当然,关键还得解决五灵根的问题。
这些,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阮玉听到逢岁晚说不打她,立刻回头说:“真的吗,你真好。”奉承话,随便说说啦。
没想到执道圣君居然脸红了,阮玉心想,他是不是没被人当面这么直白的夸过啊?要是夸他能让他少折腾人,那她能把他捧上天,夸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
逢岁晚:“从明日起,你卯时起床,绕忘缘山跑一圈儿,接着在山顶呼吸吐纳两周天,下午则练习灵气法诀,晚间抄写门规。”
阮玉傻眼了,她挣扎道:“掌教说了,让离云仙长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