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仪式感
“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阮玉睁眼,就看到脸上怼了个小纸板,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墨都没干,眼看一滴墨汁落下,直接粘到了她脸上。
我不就睡了会儿觉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正想着,小纸板上的字变了。“圣君出事了,快去看看圣君。”
阮玉皱眉,“圣君出事了,我去有什么用?叫掌教啊,还有那谁……圣君那个修为很高的小师妹。”仙云宫的那些仙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厉害,她一个凝神期的小修士能起什么作用。
转念一想,她还是有用的。
大概哭丧谁都比不过她。
若是圣君死了,灵堂上别人哭不出来,可以叫她去,她可以不计前嫌的大哭一场,送他归天。
“圣君不喜他人靠近,特别是他沉睡时,旁人无法近身。”
看到这行字,阮玉呵呵一笑,觉得下一句就该是你是唯一的例外。醒醒吧,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受宠若惊。
这类的话本字她都看多了,什么霸道魔君心狠手辣,狂暴嗜血,唯对一个女子是特别的,那就是他的解药和救赎。关键这是魔君的人设,你一个正道仙尊,瞎凑什么热闹?
须臾,小纸板上的字有了变化。
“就你例外,他对你没有戒心,上次你都给他喂了蘑菇!”
阮玉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点点头,“好吧,我去看看就是了。”
下床穿鞋的同时,阮玉道:“我可以去看圣君,但以后你还得给我开书海的门。”
玉兰树树叶抖得哗哗响,一朵脸盘大的花左右摇晃说不。
阮玉:“那我就不去了。”
玉兰树只能写:“开,开就是了。”
阮玉这才出门,她临走前还抓起了桌上的惊鸿照影镜,真出了大事,她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场外求助一下。
听风殿。
窗台上的君子兰都急得叶片都发红了。看到阮玉,连忙把殿门大开,不仅开门,连窗户都给开了。
阮玉直接进到执道圣君寝殿,老远看到一个红色身影,她还惊讶地感叹,“执道圣君居然穿红色?”走近了才觉不对,浑身都有些发凉,那哪是穿了红衣,分明是身体里流的血都已经将衣服湿透,白衣染成了红裳。
这怕不是把体内的血都流干了吧?
阮玉其实见过死人。
早些年凡间战乱,遍地尸骸,她那爹是个算命先生,那段时间也摇晃着一个破铃铛念着咒语行过那些血染的大地,说是超度亡魂。
她跟在后面默默落泪,爹说她都能哭出一条蜿蜒入海的大河来。
这会儿看到浑身是血的执道圣君,阮玉眼睛也有点儿发酸,她一眨眼,便有泪珠滚落,止都止不住。阮玉直接用袖子一擦,接着问:“死了吗?”
玉兰树写:“呸呸呸,童言无忌!”它想过去看看,奈何在距离床三尺时便不能再前进了,这是,圣君潜意识里对外界的抗拒和排斥,哪怕它跟圣君签订了神魂契约,是圣君的灵植,在他出现状况的时候,仍旧无法接近。
阮玉慢慢靠近,直至走到床边。
玉兰树跟君子兰都震惊了,两灵植私下交流:“圣君还真没防备她!”
它们跟随了圣君千年,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刚刚上山不久的小丫头,这么一想,心里头好酸!
“不过圣君是不是恢复了?”它们跟圣君有一丝神魂联系,此刻感觉到圣君元神似乎稳定下来,难道说,阮玉一来,圣君就好了?
还是说,刚刚的意外就是阮玉造成的,她醒来了,圣君那边的危险也解除了?
总之,圣君元神稳定就是好事,身体破碎,还是能养好的。元神崩溃,梦魇爆发,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两个灵植稍稍放松一些,不过,它们商量了一下,并没有将圣君脱离危险的情况告诉阮玉。
那边,阮玉有点儿紧张,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将手指放在圣君鼻子底下,等了许久也没感觉到气息存在,登时缩回手,转头看着玉兰树道:“没气了呀。”
说话之时,眼泪又砸了下来,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她又用袖子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偷偷用留影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的玉兰树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圣君一醒,就把这些都拿给圣君看。上次说想他,这次哭得这么伤心,足以说明阮玉的一腔真心啊。
玉兰树举起小纸板,“修士本就可以屏息凝神,探鼻息没用的。”
“我们是它的灵植,契约还在,他还没死,但是伤得很重,你得替他疗伤。那么多血呢,你先解开他的衣服,把这些药膏抹到他伤口上。”
“现在是生死关头,你可别纠结什么男女大防,医者仁心啊。”怕阮玉觉得男女有别,玉兰树小纸板写得飞快。
阮玉一听就头大,嘀咕道:“我又不是医修。”她倒是没想过什么男女有别,都差了几千岁,执道圣君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老古董,活化石,就跟村头那几百年的石磨盘差不多,她看石磨盘还能长针眼?
转头看到玉兰树在那翻瓶瓶罐罐,她又问:“你知道用什么药?”你灵植图谱都认不全呢!
玉兰树愣了一下,每条枝丫都卷了个瓶子,不确定地说:“那,都用?”
阮玉:……
难怪上次我喂蘑菇你也不阻止,你可劲儿坑你主人吧。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惊鸿照影镜,并直接将镜面对准了床上的逢岁晚。
对面,掌教刚想问阮玉有什么事,就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执道圣君,惊得原地跳起,“圣君,圣君怎么了?”
“我马上叫孤云岫上山!”
刚说完,就看到镜子里出现了小纸板。
“旁人无法靠近圣君身边三丈,孤云岫来了也无济于事。你们看看,圣君这伤该用什么药?”
李莲方:“那也得叫老孤来看。”
听风殿内,阮玉在远程指导下先是在不老泉里洗了个澡,接着又进了一个房间熏了一刻钟,最后才拿着机关人送来的药瓶回到圣君房间。
做这一切的时候,阮玉还在想,这么耽搁下去,圣君真的不会一命呜呼吗?
救个人都要救出仪式感呢。
她弯腰站在床边,按照孤云岫的嘱咐念了一段灵气法决,接着伸手剥圣君衣服。她在那脱衣,镜子里的人纷纷喊:“哎哟你轻点儿,动作轻点儿!”
阮玉一脸无语,动作放轻一些,在解衣的时候,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重伤的执道圣君。
他脸色其实还不错,面色红润,唇色嫣红,嘴角上翘,平时板着个脸,睡觉却偷笑。且他眼睛紧闭便将那随时散发着寒意的眸子遮掩,整个人少了那些冷硬的锋芒,多了一些脆弱和柔和,以及,一丝叫人莫名的熟悉感。
阮玉放松了许多,说:“突然发现,他还在笑呢。”
玉兰树:……
那是圣君脸上带了面具!睡觉也没摘下来,不过,这些小细节它就不用解释了叭。
第63章 招人误会
等到上衣彻底解开,阮玉听到了镜子里传来吸气的声音,她的视线才从执道圣君脸上移开,落到身上时,也是悚然一惊。
他好瘦!身上竟然布满伤痕,纵横交错的剑痕在他身上密织成网,像是重重摔在地上的磁瓶,虽然还没完全裂开,却已经伤痕密布,仿佛只要再施加一丁点儿力道,就能让其粉身碎骨。
难怪,他们一再喊她轻点儿,轻点儿。
阮玉喃喃自语:“怎么会伤成这样?睡一觉,都能把自己睡裂开了?”
镜子里传来李掌教的声音,“这些都是旧伤,当年圣君为了天下苍生与魔物战斗,落得一身难以愈合的伤。”不上药其实也死不了,但上药肯定比不上好。
若不是阮玉,他们都不知道执道圣君伤得这么重。
叫人担心不已啊。
阮玉心想,圣君虽是个老古板,却也真正为了天下苍生做了实事,身上还带着伤,她以后是不是要对他好一些,少气他了?
可惜是个老色胚,看来人无完人是真的,当然,倒也证明了话本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
作为美人,阮玉下巴微抬,倨傲了一瞬,接着就按照孤云岫的指示,用手指蘸取白玉膏,配合另外一瓶灵液,轻轻混合后手指搓热,一点点地覆盖在执道圣君的伤口上。
阮玉刚敷了一道伤口内心就有些崩溃了:“这得敷到什么时候啊。”然而镜子那边那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撒手不干,站了一会儿后腰都快折了,她索性爬上床,从自己储物法宝里找了床被子垫着,跪坐在了执道身边。
越敷,越觉得执道圣君瘦得几乎没个人形。
手指触摸在他的肌肤上,都摸不到肉,全是硌手的骨头。灾荒年里那些找不到吃食的难民,也就这样了。偏偏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不显,莫非这衣服还能改变人的身形?
明明骨瘦如柴,还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大剑仙。
这么瘦,又让阮玉想到了梦里的莫问,初次见时,他也是瘦得脱相。
呸呸呸,执道圣君这老色胚,怎么能跟她的梦中情郎比!
阮玉移开目光,看着玉兰树道:“等他醒了,就说这药是你上的啊。”
玉兰树在不远处高高举起小纸板:“我说了,圣君也不会信啊。”
阮玉皱眉:“那我看了他的身子,他趁机要我负责怎么办?”她转头看镜子,“你们可别想逼我。”
镜子那边的一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与圣君大白天都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还说这些?
李莲方:“不逼你,不逼你。”小姑娘面皮薄,害羞嘛,我懂,我懂的。
阮玉专心敷药,累得哈欠连天。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镜子那边传来争吵声,她精神疲惫,都没听清他们在吵什么。转头过去,就看到李莲方等人俱都脸色难看。
阮玉:“怎么了?”
李莲方:“刚灵汐仙君过来看了一眼,无事,你继续吧。”瞧这天色,不出意外的话圣君一会儿就会醒来,到时候,他自己去应付灵汐仙君即可。
灵汐仙君,也只有圣君才降得住,他们这些小辈,只能干瞪眼。
灵汐仙君?
阮玉立时一个激灵,灵汐仙君看圣君的眼里含着春情,她看到自己给圣君上药,会不会大发雷霆?
下一刻,阮玉就感觉身下的床猛地一摇,她一直或蹲或跪或坐着上药本就累得不行,这会儿一晃根本坐不稳,眼看要不小心扑到圣君身上,她连忙伸手一撑,掌心便按在了执道圣君胸口位置,并问:“怎么,地龙翻身了吗?”
屋子还在摇晃,她搁在一边的惊鸿照影镜都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玉兰树气得叶子疯狂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