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屿已是水遗岛最后一位鲛人。”子苏声音沉重道,“你是最后一名见到他的人。”
“海沧浪告诉我,他已经逃出水遗岛了。”海绫罗道。
“那他显然在骗你。”
“那风屿去哪了?”
发现那两边人都在注视着她,清禾无奈苦笑:“别看我,没法搜魂。刚才太生气,直接下手过重,把他抽得魂飞魄散了。”
子苏沉吟。
海绫罗平静道:“海青明还活着,慢慢审问便是。”
说这句话时,素白少女的瞳色恍若深海,漆黑深沉中,透着似有若无的幽蓝。
“行,他跑不了,”清禾说道,“总能问出线索的。”
她刚才专门提醒过祓神,留下海青明这个关键人物先别杀,等问出情报了,在随便处置。
“那她的伤呢?”子苏问道。
看海绫罗的架势,全然一副他们去哪她也要去的样子。
可她虽然不会感到疼痛,然而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过,绝对没法经得起长时间行动。
“稍等。”
清禾背过身,在心底认真呼唤祓神。
“祓神大人,祓神大人?”
神灵清冽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我在听。”
“怎么祭祀才能治好海绫罗的伤?”
神灵稍顿。
“需一静室,除你与她不得有他人。你画好阵法,献上供物后,半个时辰即可。”
半个时辰……
她陪着海绫罗,倒还好,能镇住。
“子苏怎么办?”她觉得那急性子鲛人少主等不了半个时辰。
而且她在静室内,也关注不到他在外面遭遇的危险。
请求祓神庇佑他么?
……不。
不知为何,清禾本能的避开了这个想法。
“那怎么办呢?”她忍不住又嘟囔了一遍。
神灵平淡而简洁道:“让他走。”
“啊?”清禾有点懵。
神灵重新道:“让他暂且自行调查。”
嗯……
她的小雷达告诉清禾,最好不要再对神灵这句话表示疑虑。
“好,我给他说。”
听了她的言语,海绫罗立即表示抗议,并且抬步就要走。
由于病症,她性情极其自我,也缺乏对环境变化的感知。
但清禾把她轻轻一按,海绫罗□□凡胎,也不能再挣扎了。
清禾温和而坚定地对海绫罗说道:“等你一会儿伤好了,我们就去调查。”
子苏对她十分尊敬,他看到清禾待海绫罗的温柔耐心,因此这份礼貌里并没有刻意的成分。
他对清禾礼貌颔首:“好,那我先行调查,稍后与您汇合。”
“好的。”清禾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撤了。
“祓神大人,静室怎么设置?”
清禾只会简单运用能力,以及她感兴趣常用的法术。
静室基本原理是用阵法扩散灵力,隔绝外界感知,保持结界内的绝对静默。
神灵道:“现在好了。”
她感觉到清冷灵力恍若飞流瀑布,无声蔓延包裹整个别馆,彻底隔绝内外。
“咦。”她奇怪道,“您居然没说那句。”
祓神道:“什么?”
“平常您肯定会说我不学无术,需要用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之类的。”清禾熟门熟路地背出祓神老一套说法。
神灵稍顿,接着声线平静地开口:“若你要浪费时间,便尽管啰嗦。”
“哦哦哦。”
清禾压着海绫罗在房间中坐下,然后画了个她掌握的通用阵法。
没办法,其他阵法一个比一个复杂,看得她头晕,根本背不下来。
反正她献祭祈祷都是走形式,只要说自己想要什么就行了。
清禾从芥子袋中翻出一条手链。
这是她扯了冰蚕丝与各色珍珠宝石穿成一串做成的珠链,当时为了打孔美观,可是废了她老大劲。
她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
“三界最最悲悯仁慈的祓神大人,拜托您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吧。”
海绫罗注视着她,虽然不能动弹,但嘴巴还能动。
她冷冰冰评价:“祭祀神没有这样的。而且你的阵法如此简陋,不引来天谴才是万幸。”
清禾宽容地说道:“放心。”
海绫罗说道:“我不是在害怕,是你的阵法水平真的很差。”
“哎,我还在学习呢。”
海绫罗古怪地看着面前少女。
她和自己此前看到的人都不一样,说话很清朗活泼。而且不管自己如何讲话,都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总是笑眯眯的,不语亦有三分笑。
不讨厌。
很软。
想捏捏。
海绫罗不具备正常情感思维能力,有了捏的想法,便伸手想要触碰。
然而下一瞬。
光华大盛。
明亮温暖的光柱瞬间笼罩她于一方独立天地,隔绝了她望向清禾的目光,手抬起来也很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威压制住。
海绫罗没有痛觉,也不觉得害怕,她满不在乎地要从万钧力道中走出去。
她从未在乎过死亡,执着的无非只是那鲛人而已。
可她仍然无法动弹。
骨骼也没有因为和强者角力而发出那种奇怪的声响。
她更没有跌倒,或者咳出血块脏器。
只是单纯动弹不得,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光明罢了。
啊。
这就是天道的威严么?
冰冷,高远。
和清禾仙子不同。
却同样的……
少女安分下来,温顺地垂下眉眼。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光柱渐渐散去,清禾关心地上前扶起她,扶起地上坐着的海绫罗。
“你的伤都好啦。”清禾欣慰地说道。
不愧是祓神大人,治病就是利索!
然而海绫罗垂着眼,不肯抬头。
这和半个时辰前不管干什么都梗着头,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反差过大。
“你脖颈不舒服么?”清禾担心她是哪里扭伤了自己没感觉。
“没有,”海绫罗垂着眼,一本一眼道,“天道大人不想我看着您。”
“啊?”
清禾微懵,随后好笑地弯起眼眸:“你说什么啊,祓神大人不会这样的。”
“哦。”海绫罗点头,重新抬眼。
无事发生。
“看吧。”清禾说道,“我就说你是错觉。现在感觉怎么样?”
海绫罗诚实道:“没有感觉。”
清禾微微蹙眉,露出海绫罗无法理解的表情——是难受么?为什么要为她难受?
但很快,清禾又笑起来,安慰道:“没事,实际上你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病的话……可能得专门坐下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