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粼粼波光下,女孩一双腿的内侧的确被珊瑚划的血肉模糊,几丝鲜血甚至顺着水面荡漾开来,便没说什么,直接把剪刀递给了她。
还顺带拿了一瓶消炎药,叮嘱她这是最后一瓶,让她省着一点用。
杨朵朵拿着剪刀,道了谢,又从水里穿了回去。
何马生站在武太郎身边,纳闷地说:“这女人真是个狼人。就这还是个医生呢,腿受伤了也不从水里拿出来,被海水泡着,不就等于用盐在渍伤口,不疼吗?”
武太郎不在意道:“可能是想用海水消毒吧。”
何马生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杨朵朵自己的匕首,在和王品根挣扎时,落在了珊瑚礁里。
方才腿上的伤口,是她用一块海里捡到的废弃铁片划出来的。
她怕得破伤风,尽量把创面划得大,看上去恐怖,但实际上并不严重。
达玛人的基地中,零零散散矗立着几百艘战舰,而战舰是沉默的巨人,躲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后,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你。
杨朵朵紧张地找了一个角落,确定了众人的位置都离自己远远的,便一个猛子扎进海水中。
她脚踝上的那只断手,断裂面上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
杨朵朵可以看见王品根的指甲里夹杂着一点血肉,都是在和她拉扯间,从她身上抓下来的。
她仔仔细细剃干净了他的指甲。
氧气用尽时,就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再重新扎回去。
明亮的探照灯照着她,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慌乱感。
但她的脸色却很平静,只是腮帮子咬的很紧。
她清洗完了自己留在王品根指甲里的DNA,便拿起武太郎那把60年代绞猪肉用的剪刀,开始一剪子一剪子地去剪王品根的手指。
骨头很硬,她剪得很费力。
咔嚓,食指断裂。
咔嚓,小指断裂。
她想起以前在家里尝试做柠檬凤爪时的手感。
随着王品根的手,逐渐变成一滩辨认不清的碎肉烂肉,她的脸色越发镇定下来。
甚至剪断王品根5根手指之后,她还耐心地把他的手掌也绞碎成了几段。
碎到哪怕被人捡到,也不可能辨认出这是一只人的手。
杨朵朵做完这一切,把脸埋在海水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一串气泡随着她嘴唇的张合,缓缓浮上海面。
她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漫短暂又漫长的噩梦,在不为人知的海底角落里,慢慢睁开眼睛,弯起唇角,做出一个略带颤抖的笑容来。
下一秒,她笑容僵住。
就在距离她十来米的地方,另一张熟悉的脸潜在海里,正冷冷地、恶意地看着她。
他朝她慢慢做出了一个口型。
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再过两章应该就要换地图了
海水里不能睁眼,我胡扯的
所有知识点非原创
因为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节奏和断句都很奇怪和生硬,描述也很累赘
因此今天换了一个写法,剥离了大部分形容词,改成了白描,并且增加了细节
但是增加细节,又必然会拖慢节奏
因此,练笔文日常一问——
你们是更喜欢这章的感情戏风格,还是之前的感情戏风格?
1、这章
2、以前
3、没区别
第46章 达玛人46
那个保镖居然一直在盯着她。
游艇的阴影处, 杨朵朵面色惨白地站在水里,手中的剪刀“啪嗒”一下掉进水里。
她目光恐惧而空茫,盯着保镖, 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保镖向她走了一步。
水波从他那头, 荡漾到了杨朵朵这头。
杨朵朵像是被这丝细微的波动惊醒,忽然动了。
她两手空空, 手无寸铁, 居然主动向朝保镖走过去。
这个保镖一路少言寡语,基本没有存在感。之前一只手受伤,也没有和任何人寻求帮助, 只是自顾自地包扎好。
此刻他冷冷地看着她, 宛若看一个杀人的恶魔。
“对不起。”她小声哑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不是凶手……真的对不起, 但是他拽着我, 他要把我拽下去……我太害怕了, 我没办法……”
“王品根不是我杀的,那时候他已经被蛇咬死了, 有好多的海蛇缠着我们,都有剧毒, 三条蛇钻进了王平根的喉咙里……他救不活了,我真的没办法……”
保镖哀恸地看着她:“你砍下了我兄弟的手。”
“我没办法!我说了!那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只能自救!你不能单方面地审判我!”
保镖静静看着她狼狈的形容:“我们不能,大家能, 我会把你的恶行告诉所有人。”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我花了十几年才读完博士出来, 如果你把这件事曝光, 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当医生了……”
杨朵朵倏然双目通红, 竟然伸手抱住了保镖的腰腹。
那张并不绝色的脸,在粼粼波光中,竟也显出几分动人。
她实际不是这样柔弱的性格。她泰拳八级,能直接和男人对打。路上看到不平事,也从无退缩。
她为了学位舍弃了几次恋情,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撑过了多少失眠的论文夜晚,才熬到了今天。
她都是被迫的……被迫的……
杨朵朵的眼泪落在他身上:“我求求你……我妈妈得了渐冻人症,如果没有金钱支撑,她活不过三年……我得回去,我真的不能扯上官司。”
说到她母亲,保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但还是说:“你害死了人。”
杨朵朵忽然在他面前跪下,海水一直淹到她的下巴。
她整个头颅都浸没在了海水中,侧着头凑近了他。
保镖的神情忽然变得僵直,呆呆地站在水里。
他拳头紧紧握着,却没有再动。
水波反复晃动,撞击船身。
从上飞机开始,他都不知多久没洗澡了,也不知多久没尝过嫩笋和桃子的味道。他粗糙的大手情不自禁地伸进水里,搓揉着海里的那条腥气四溢的儒艮鱼,不停地把它按向自己。
他头皮发麻,喉头发热,被蛇咬住的感觉在强烈地升起。
这一刻,被毒蛇咬得血肉模糊的不是王品根,而是他。
毒蛇钻在水里,黑白相间的蛇身缠上他的大腿,猩红分叉的舌头紧紧地舔舐着他,像要把他整个卷进去。
蛇能吞象果然不只是一个成语。
没过多久,他仰起头,张开嘴,剧烈呼吸。
下一秒,他只觉得喉间一凉,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冲袭上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愕然低头,看见自己的喉管处插着一把生锈的小刀,一滴一滴的血顺着那只手腕流下,随着波浪荡开。
蛇吸了最后一下,他在濒死时骤然爆发。
白色和红色的波涛,交织在黑色的长发间,慢慢荡开。
保镖睁大眼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鲜血淋漓地滑入海里。
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又在无声中湮灭。
杨朵朵从海里钻出来,撸了一把自己的黑发,伸手拔下保镖脖子上的小刀。
她脸上一片脏乱,喉咙里满是海水的腥味和人的腥味……还有鲜血味、汗味、尿骚味。
她向前走了几步,扶在舰艇旁边,抠着喉咙吐了出来。
舰艇里。
褚西岭望着李妮妮,李妮妮望着褚西岭。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两人就这么对视几秒,李妮妮觉得自己在褚西岭眼里看见了空茫。
她以为他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句:“我刚刚问的是,我能看看你的……”
可还没等她说完,褚西岭就打断道:“我听见了。”
他以正常男人的思维,琢么了一下她的意思……拜托,一个女人接受你的告白,并且让你脱裤子,这还能有几个意思?
何况她是孕妇。
孕妇因为雌性激素水平过高,有时需求反而会特别旺盛。他能理解。
褚西岭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机,放在指尖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