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总结道:“总之张叔, 你要体会到我的好,多夸奖我一下,省的我学坏。”
张护法嘴角抽了抽, “冷烨有任性的资本,也是缥缈宗的传统, 大家能习惯,你作为少宫主, 代表七星宫的脸面, 不得和他学,否则你爹能揍死你。”
月冷衡没理他的威胁, 忽然坐起来, “张叔, 我记得这位二长老身上还有一个特殊的万金悬赏令吧,飞雪阁发布的那个。”那个可是武林中经久不衰的趣闻,又给二长老增加了一个传说。
张护法瞪大眼睛,“小子,你是活厌烦了。”
就是直接要冷烨的命, 也比接下这个悬赏令好,前者可能会被冷烨杀死, 后者就会生不如死。
月冷衡嘴角上扬, 眸光潋滟, “他将我从屋顶踹下,我想要他的头发,即使是前辈,也不能欺负小辈吧,就是到了缥缈宗,我也是有理。”
张护法给他泼冷水,“有理不一定能做,以你现在的功夫,信不信没等到你动他一根发丝,他让你变成踏雪阁阁主第二,说不定看你长得好看,直接拘着你到天音寺出家。”
别说,张护法虽然年岁大,对二长老了解颇深。
月冷衡信心道:“我肯定不会现在出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位二长老可不会遵循高手风范,打人从来不看年纪和身份。
张护法见他仍然不死心,脑门疼的厉害,等一会,他还是给宫主写信打个预防,否则等到宫主被牵连,还不知道因为何事遭殃。
……
虞汐璇暂时不知道城中的热闹,她之前出城,先是走访了洪河附近的村民,然后去察看了一下洪河下游位置,发现洪河的水位仍然没有下去,若是雨还是不消停,为了整体考虑,还是要泄洪,下游村落必须迁移。
既然宋孟那些人给了自己理由,那自己就好办了,不过现在就是要让人查出他们将炸药藏在了下游的哪个地点,就算是要泄洪,这个口子也要她来开,不能任由宋孟等豪绅控制。
虞汐璇站在河畔上,看着略微浑浊的河水,开口道:“苍梧,你说洪河这地方是不是和洪驹挺有缘的。”
苍梧没明白:“主子,我不懂?”
虞汐璇从河岸上跳下来,将收起的雨伞拄在地上,“洪驹是个死人,待幽城的事情解决后,我也要离开。”
苍梧了然:“您的意思是,将洪状元葬到洪河旁。”
虞汐璇蹙眉,“我到时候已经死了,下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哈?”苍梧一脸黑线,“主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虞汐璇笑了笑:“我没说笑,正好利用洪驹的死,给宋孟那些老爷一个大礼。”
苍梧不再问了,他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给她现在的身份设计一个死法,毕竟洪驹状元还在土地庙埋着呢。
探查完城外后,下午时分,他们就回了城,不过没有回县衙,而是前去拜访了宋孟等豪绅的大宅。
宋家老爷、孟家老爷等人对于下游河堤埋炸药的事情压根不认,反而控诉虞汐璇将他们随意□□,收了他们的礼翻脸不认人。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刚才她对这些人威逼利诱都没有得出结果,早知道之前就晚一会儿翻脸了。
双方都撕开了脸面,虞汐璇也没和他们再纠缠,留了几个狠话后,满面愁容地离开了这些人的宅子。
之前状元钦差回城,百姓就十分关注,后来看到他的马车先后进了宋孟崔等城中豪绅家里,每次出来都是满面愁容,耷拉着肩膀。
城中百姓顿时有些紧张了,钦差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难道是没粮食了,还是宋孟崔那些老爷拿捏他们了。
不少百姓跑到县衙想要知道确切消息,虞汐璇没有出来,而是让苍梧带话,表示什么问题都没有,让大家安心。
可是这话本身就让人不安心。
夜晚来临,虞汐璇接到捕快的报案,说有不少人往那些豪绅的宅子里扔垃圾、抛粪、砸门。
虞汐璇闻言将蓝笙准备的饭菜推开了。
蓝笙瞅着里面才动了几筷子的饭菜,满脸不赞同道:“公子,你现在忙的事情那么多,若是将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虞汐璇挥手让捕快下去,“我不是没胃口吗?不过相信宋老爷他们也吃不了饭,先端下去温着,等到夜里当夜宵。”
蓝笙见劝不住她,哀怨地瞪了她一眼。
虞汐璇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蓝笙被对方的笑容一晃,长叹一口气,端着食案丧着脸下去了。
虞汐璇拿起桌上的酸梨咬了一口,入口发现酸的倒牙,简直了。
蓝笙回来就看到她眉毛眼睛皱在一起,看到她手中的酸梨,噗嗤笑出声,这场小郁闷算是过去了。
此时苍梧快步走进院子,进屋对她行了一礼,“主子,二长老进城了。”
正在小心咬着酸梨的虞汐璇感觉牙齿一麻,含糊道:“什么?”
苍梧重复一遍,“二长老今天进城了,而且还干了不少事情。”
虞汐璇放下酸梨,饮了一口茶,算是将嘴里的酸味冲淡了,“他来干什么?”
苍梧和蓝笙瞬间看着她,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虞汐璇装作没看见,“那他干了什么事情?”
苍梧就将二长老将玄天教的弟子绑了,后来交给七星宫的事情说了,还有城中各个势力的武林人士对此事的反应。
听完事情后,虞汐璇嘴角直抽,话说七星宫的人,她似乎认识一个,。
想起昨夜那个掉下来的“水鬼”月儿姑娘,虞汐璇心中升起一丝不妙,难道昨夜出手的是二长老。
“你没有和缥缈宗弟子见面吧。”虞汐璇担心苍梧去打探消息时,被二长老看到。
蓝笙提醒她:“公子,你已经和左睿见过面了。”
虞汐璇一时间哽住,她忘了这一遭。
想起二长老的性格,虞汐璇顿时头疼,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
时断时续的“噔噔噔”敲击声,显示主人的心烦,蓝笙和苍梧不吭声,静静守在一旁。
忽然,屋外天地乍亮,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同时也将虞汐璇的思绪拉回,她抿了一口苦茶,润了润喉咙,“二长老那边暂时不用纠结,待到幽城的事情解决,我们就离开了,他怎么闹,都是武林的事情。”
蓝笙和苍梧点头,虞汐璇正要继续说时,外面又是接连一道闪电,雷声再次追随而至,远处似乎还有回声响应,虞汐璇也不说了,起身走到院内,看着阴沉沉的夜空,一条白色的带子在天空展开,放出耀眼的光,锋利的好似一把利剑,将天空劈开,夜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瓢泼大雨落下来。
虞汐璇抬头仰望爆哭的天空,除了雷电,只能看到一团黑,远远看去,好似藏着无数魔鬼。
蓝笙见她不躲,连忙撑开伞打到她头顶,“公子,怎么了?”
虞汐璇面色有些沉,“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场雨来势不妙。”
苍梧同样撑起一把伞举到他们头顶,雨声淋漓,大声道:“主子,我们先进屋。”
虞汐璇点头,三人走到屋檐下,看着大雨,虞汐璇说道:“你们说,这场雨能下多久。”
蓝笙根据经验道:“夏天的雨来的急,下的也快,也许是主子你多虑了。”
虞汐璇:“它若是缓缓而下,还能给人反应的机会,就担心这雨劈头盖脸地下来,地面的水下不去,容易造成事故。”
两人说话时,天空雷声不断。
虞汐璇看着天空的阵仗,也无法派人出去,只能等雷雨小了。
三人就这样看着雨下了一个时辰,终于雨势小了,变成了朦朦细雨,但是院子里的积水已经到脚踝了。
……
等到天亮的时候,虞汐璇发现城中的积水下降有些缓慢,经过探查,城中还有一些地方发生了内涝,经过昨晚的雨,洪河已经成了盛满了。
虞汐璇一边命人将城门口的安置点扩张垫高,让人搭建了更多的屋棚,让人准备好热粥药汤,一边焦急等苍梧的消息。
傍晚时刻,苍梧和一行人满身湿泥地骑马归来,看到站在城门高台上主持秩序的虞汐璇,还没靠近,就高喊,“主子,找到了!”
附近的百姓诧异,什么找到了,难不成昨天状元钦差从那些豪绅老爷家出来垂头丧气,就是因为要找东西。
虞汐璇立马起身,踩着泥水跑到苍梧跟前,“确定。”
苍梧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的纸,“都在上面了,我也亲自看了,没错。”
虞汐璇接过纸,一边看,一边问:“附近村子呢!”
苍梧用袖子抹了一下脸,擦去脸上的汗水,“不太妙。”他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下,大多村子已经都是积水,毕竟他们地处洼地,而幽城的雨稀稀落落地下了一个多月,虽说时大时小,就是再大的肚量,也撑爆了,都说旱灾是五十年一遇,这场水灾也是不多见啊!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开干吧!”虞汐璇将纸收回,然后跃上马背,带着一行人入城。
周围忙乎的百姓看着钦差风尘仆仆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酉时三刻,天还亮着,不少人家已经开火了,也有一些人已经吃完饭,就在讨论明天的工作时,他们发现城门那边多了许多人,有捕快在城中敲锣打鼓地有偿征集城中百姓的载具,什么牛车、马车,驴车还有板车,说是洪河周围不少村落被困住,他们需要去疏散村民,若是有力气的也可以帮忙,县衙提供吃喝,
城中的百姓看着渐黑的天色,还有外面的积水,有些为难,似乎老天爷也想多给他们多了一个理由,因为雨又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迅速将白天清理干净的地面占满,虽说比起昨天的不大,可是一不小心着凉了,可也是要命的,他们家里的牛马也是贵重资产,也不能这样折磨。
捕快见百姓应者寥寥,补充道如果有损失,官府会赔偿,即使这样,大家还是犹豫。
虞汐璇叹了一口气,站在城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拱手向周围围观的百姓行了一礼,“诸位,现在的情况有些艰难,只是那些村落必须要迁移,就当我洪驹欠你们一个人情,城中粮食有足够的富余,而且我访问过不少学士老者,这场雨很快就能过去,还请大家帮我一次。”
百姓们看着站在雨中的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经过雨水打湿,显得他的身形单薄了不少,他们意识到,原来他们的钦差大人这么小,这么瘦,好像竹竿一般,可是这根竹竿却顶起了幽城的天。
最终一个雄厚的大嗓门喊道:“我去!”
“我也去。”
“我家有马车,挤挤还是能运几个人的。”
……
台下的声音渐渐汇成海,众人由之前的忐忑,开始变得心潮澎湃,他们可是去救人的,还是受到状元钦差的请求。
虞汐璇扬起嘴角,对着众人谢道:“多谢!”
然后她就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一共有二十个村子需要迁移,这么多人需要好好规划。
趁现在天还有亮光,大家不敢耽误,连忙回家去套车了。
远远看去,城门打开,许多人赶着车井然有序地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幽城人在逃灾呢。
二长老和左睿站在城墙上,一人带着一个斗笠,看着下方的景象。
二长老虽然换了身衣服,可是头发仍然湿着的某人,皱眉道:“生病了小心被师父揍。”
左睿瞅着虞汐璇也赶着马车离开了,担心道:“师父,我可以去帮忙吗?”
二长老斜了他一眼,“你做事问我干什么?”
左睿了然,这是允许了。
……
亥时,徐家村一片漆黑,大多村民聚集在村长家,昏暗的油灯在风中闪烁,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风声,村民一点也睡不着,他们不少人也有自己的房子,可是大部分是茅草屋,担心夜里睡着,屋子塌了,所以只能挤在村长家。
徐家村原想转移的,可是村里通往外界的桥塌了,将他们隔成孤岛,他们村里的年轻劳力之前闹灾的时候大多跑出去了,只剩下一村的老弱病残,村长已经派人出去找帮手了,不过大家估计,最好的情况就是明天看到人,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忽然一名在母亲怀里玩着她手指的女孩仰头道:“娘,我好像听到爹叫我。”
母亲惊讶,竖起了耳朵,只听到雨声,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就能看到爹了,你先睡吧。”
女孩再次竖起耳朵听了听,摇头道:“真的是爹在喊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