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现在转身离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郁楚宴心思回旋千百遍,整个人却像是凝固住般。
别说转身,呼吸都难。
他不敢上前,却有个年轻男人越过他,动作比他快上一步。
郁楚宴认出他是H市吴家那个刚从国外回来,搞科研,据说性格内敛沉默的小儿子。
距离隔得远,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只看见那个姓吴的,不善言辞的人,不但嘴没停过,面上的笑容更是跟发情的孔雀一样灿烂。
这也算了,两人说着说着,贺欢眠居然还拿出了手机,记着什么。
刚见到人时消退的烦躁感,此刻不仅卷土重来,还张扬更甚。
郁楚宴沉着脸走过去,见到两人已经结束了话题,吴舟识趣离开,这才脸色稍缓。
贺欢眠赏完了景,又要到了她想要的导师资料,此刻心情正好。
哪怕是郁楚宴,也没破坏她这会儿的好心情,依旧盈盈一张笑脸。
郁楚宴恍惚了瞬才哼笑声:“怎么?跟那姓吴的就聊得这么高兴?”
郁楚宴是识人无数,当然看得出贺欢眠对吴舟没什么意思。
但妾无情,郎却有意啊!
光是想到别有企图的吴舟跟她言笑晏晏的模样。
郁楚宴就克制不住火气。
理智告诉他,他这火很莫名,他没理由生气,只是这一点清醒认知,却让他烦躁更甚。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九四汪
聊得高兴咋了?
这男主属狗的吧, 逮谁咬谁?
要不是想着任务没做完,不能翻脸,贺欢眠都想一巴掌呼死他完事。
不过就算没真呼他一下, 贺欢眠的笑也淡了。
郁楚宴心里更不是滋味。
见着那姓吴的就笑得那么甜,见到他,就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不是说喜欢他吗?
郁楚宴心里憋闷, 尖讽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我记得他是叫吴舟吧, 条件确实不错,怎么样?需要我跟你们牵牵线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贺欢眠数着系统面板上的零,凝神静气:这不是狗,这是一个亿。
这不是狗,这是一个亿。
这招是有用的, 面对一个亿, 贺欢眠态度好转回来, 重新挂上笑。
“成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谢我?谢我什么?
还真能看上那姓吴的不是?郁楚宴气大了, 反而愈发没什么表情。
贺欢眠见他不吱声,烦了:“你到底干嘛来了?没事我走了啊!”
他干嘛来了?
他刚刚追出来是想说,她的行为让贺漪不痛快,也对他造成了困扰。
说白点, 就是来下最后通牒, 让她别再死缠着他不放。
但这会儿呢?
郁楚宴想到自己见着吴舟后, 说的那些鬼迷心窍似的话。
脸色变了又变:“随便走走。”
哄鬼呢?
抛下一堆人过来,就随便走走?
贺欢眠也懒得拆穿他:“得, 那我给你腾位置, 免得碍着你。”
郁楚宴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紧追了两步, 又猛地刹住脚:“不用, 园子这么大, 我还没这么霸道。”
贺欢眠本也就嘴上说说。
她都已经从展厅躲出来了,总不至于又从园子躲出去吧。
贺欢眠就当郁楚宴不存在似的,继续顺道赏着她的景。
其他的都还好,虽然好看,但也不新鲜,就这石景设的是真有意思。
不仅有刚好能揽括月亮的石峰,与湖遥相称映的倾泻石,还有攀缠着蔷薇的石林。
艺术造诣有多高端超前的,她可能还欣赏不来,但这种更偏向巧思有趣的风格,就恰恰好戳中她的点了。
贺欢眠一路走一路看,走到一处瀑布石景停了下来。
淙淙下落的水不断冲击着最下方的大型石雕,那是一架石船,船身不大,被人挤占得满满当当,甚至有女人只能浸在水里,攀附着船壁,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他们肆意欢乐。
“这是Hieronymus Bosch的《愚人船》。”郁楚宴走上前,停立在她身旁,“整个人类乘着一艘小船在岁月的大海里航行。”
贺欢眠静心听着,见他停了,还扫过去催促的一眼。
郁楚宴笑笑:“柏拉图曾在《理想国》里提过治理国家就像指挥一艘船在大海里航行,理智聪明且能力出众的人,才能将船驶到目的地,但事实是,被推上掌舵者位置的往往是醉心权术却无能力的人,在他们的引领下,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广袤大海胡乱行使的船,就被称为愚人船。”
“那那个呢?什么个说法?”
贺欢眠意犹未尽听完,又毫不客气地指向另一处湖中石景,问道。
郁楚宴看了一眼:“聚石为山,一池三山经典范式,这属于风水的东西了。”
“风水?怎么个说法?生财?你说我在家里的鱼缸复刻下可行吗?”
贺欢眠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
她边问着,边蹲下身挑了三颗好看的石子收了起来。
发财的事,宁可信其有嘛。
“说不准,不过历代皇家园林都沿用了这套,他们到底因权有钱,还是因风水有钱,这谁说得准呢?”
和郁楚宴如果只是单纯的聊天,是件很愉悦的事。
他知识面广,又风趣善谈。
哪怕她思维极其跳跃,话题也是极度天马行空,他都能接得上,随口两句就能把话语延展下去。
于是,等郁承泽处理完手里的事情,来接他家小老板时,看到的就是两人这么相谈甚欢的一幕。
园林的景致是专人设计的,哪怕是看似路边随意的一盏灯,都有经过仔细的考量。
既不会显得过于昏暗,又不会喧宾夺主地破坏气氛。
在这灯光下,没有情意,都凭空添了几分。
郁承泽微眯了眯眼,忽而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郁楚宴看到男人身影的一瞬,背挺得笔直,面色微不可见地僵了僵。
男人笑笑,即便已经敛了气势,但当他视线停落在某处时,依旧会给人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压力。
“小叔。”
郁楚宴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郁承泽微微颔首,接着接过卫二递过来的外套,披在贺欢眠身上。
“怎么在这儿玩?湖边冷,还不带外套,感冒了怎么办?”
语气带着些不赞同。
“恩恩,知道了知道了。”
贺欢眠还想着风水的事,玩捏着石子敷衍地点头。
郁楚宴看到眼前这幕,一个不曾细思,却足够耸人听闻的念头。
突然冒了出来。
郁楚宴压下了那个荒谬的想法。
之前他故意拿两人关系说事,就是因为他觉得绝对不可能。
他小叔是绝对不可能喜欢贺欢眠这种肤浅又虚荣的女人。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郁楚宴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鬼使神差,忍不住朝两人望去。
贺欢眠刚从地上抓了石头,石头被卫二接过去了,但手还是沾了灰。
她看了圈,也没看到附近有洗手的地方,就别别扭扭地爪着手。
郁楚宴下意识伸手探到兜里,还没动作。
就见郁家上下众所周知洁癖严重的男人,丝毫不嫌弃地抓住她的手。
贺欢眠吓了一跳,刚想挣脱。
就听男人柔声问:“我听Iran说了,怎么都不要?都不喜欢吗?我觉得那个玉镯很适合你。”
贺欢眠停下了动作,不敢去回忆他说的那个玉镯长啥样。
小声横气:“反正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