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是个很好的人,系统给出的画面里,两人关系虽然没有现在这么近,但他确是第一个低声说要送她回家的。
或许是真的有点醉了,贺欢眠的思绪老是乱飘,一想就想得有点入神。
就连看到李全的耳根泛上赤红,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盯他盯得有些久了。
直到突然听时阔冷冷地问道:“看完了吗?需要我让开吗?”
贺欢眠神智拉回了些:“不用,我是来跟你告白的,我喜欢你。”
轻飘飘的,没有铺垫,没有情绪。
贺欢眠将喜欢时阔,说得像是喜欢逛街时路边摊见到的五块钱玩偶。
随意又敷衍。
时阔憋了一晚上的气,骤地一空。
胸膛猛烈地起伏了几下,手臂的青筋暴起,滚出几声冷笑:“喜欢我?”
贺欢眠脑子有点发晕,她看出时阔生气了,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虽然是为了任务,但是她的行径应该是世俗意义上喜欢他的表现啊!
需要反问吗?
时阔将贺眼中的困惑、迷茫看得清楚,心里空了一大截,却突然想笑。
他也真笑出来了,带着嘲弄讽刺。
贺欢眠对时阔的反应并不意外,思绪慢吞吞地还在想着,他为什么生气。
李全听到这声笑,整个人几乎要暴起:“时阔!你不要太过分了!”
时阔转身,面对拼命克制情绪的李全,依旧是轻佻又嘲讽的姿态。
“你喜欢她?那让给你好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来不及遮掩的错愕和同情。
拒绝就算了,用得着玩笑话一般,就将告白对象当面推给兄弟吗?
这也太羞辱人了。
李全猛地拽住时阔的衣领:“你他妈的说的这是人话?”
“李全,你冷静一点。”
众人都觉得时阔的话有些过了,但眼看着李全要动手,还是上前拦住他。
贺漪跟着嗔怪时阔:“你就算不喜欢眠眠,这话怎么能当人面说呢?也太伤人小女孩的面子了。眠眠,他就是一时烦了,口不择言,你不要理他啦!”
贺欢眠对贺漪的话充耳不闻,走上前李全面前,轻声道:“放开他吧!
时阔反手挑拨开,眼底深处猝着幽暗汹涌的火,带着摧残一切的嗜欲。
他笑:“成全了你的心愿,又帮我摆脱了个大麻烦,两全其美不好吗?”
他说到麻烦时,轻瞥向贺欢眠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烦厌。
“去你大爷的两全其美!”
本来因为贺欢眠的制止,李全强压下去的火,蹭地蹿起,捏着拳头,就恶狠狠地朝时阔脸上砸去。
“砰——”
时阔猝不及防挨上拳,后退几步,桌上的酒瓶啪拉哐当倒碎了一地。
贺漪尖叫了一声:“时阔!”
“李全!李全!”
“有话好好说!”
李全举着拳头,还要扑过去,惊回过神的众人赶紧上前拉着。
“时阔你怎么样啊?”
贺漪挤过混乱的中心,关切不已。
时阔站直身,冷白干净的拇指碾过脸上红肿的伤处,眼神阴郁得能杀人。
“让开——”
在他的眼神下,贺漪心底发怯,几乎是下意识就退开了几步。
时阔一步步朝李全走近。
虽然球队里的人已经鼓足了胆子,也没有人敢伸手拦他,只用身体挡在还在扑腾的李全身前,形成道脆弱人墙。
“时哥,时哥。”
“李全也是气上头,失了智,时哥你别跟他计较。”
单薄的语言,没能丝毫牵绊住他的步伐,
时阔周身的凛冽又恐怖的气势,让人毫不怀疑他是真想杀人。
脸上的痛处,连同胃里烧灼的酒精一同涌了上来,周身都在疼。
最疼的还是心口处,心脏像被一根根无形的铁丝线绑住,动一下都会渗血的地方,却无头野兽般乱撞着。
疼得他喘不过气,急需找发泄口。
门口侍者听到动静,慌乱叫经理。
胆子小一点的女生,都快被这一幕给吓哭了。
杂乱的脚步,惊惶的叫喊,从仓皇拉开的门外传出的震耳欲聋音乐。
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战人的神经。
嘈杂沸腾的环境里,一道沉静的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进耳中,格外清晰。
她在叫:“时阔。”
时阔脚步顿住,却没有看她。
贺欢眠站在他面前,同那些护住李全的人一样:“刚的话我没有说完。”
时阔冷声嗤笑:“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烦你,滚开!懂不……”
“我喜欢你。”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进度条,朝前轻轻一跃。
“叮咛,单线解绑任务完成。”
贺欢眠一愣,露出今晚第一个明媚的笑容:“准确来说,我喜欢过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百一二旺
“你、你说什么?”
时阔捏紧的拳头松开, 直愣愣看向贺欢眠,眼神带着孩童般的空茫无助。
因她那句喜欢,心脏被陡然粗暴地拽到了云霄之巅。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又在下一刻,就这么狼狈地摔了下来。
快得他甚至觉得哪怕从骨头缝里冒出疼,也疼得格外不真实。
此刻已值中场, DJ换上了重鼓点的情绪浓烈的Melodic Dubstep, 配合混杂的人声,确实很难听清说话声。
贺欢眠想了想,踮脚凑到他耳边。
“时阔。”
因为酒精,她的声音微哑,声线掺上了几分因含糊而起的暧昧。
她用这样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脸侧。
时阔像是从地狱被拽回了人间, 眼神有了波动:“你……”
“我说, 我不喜欢你了。”
时阔未出口的话停住。
依旧是恍人心魂的声, 可吐出的字却怎么会像裹着寒风的利刃, 能顺着骨头缝隙,一点点刮得人生疼呢?
贺欢眠:“咱们两不相欠了。”
他利用她来讨好贺漪,她利用他解绑系统,很公平吧。
时阔站在背光的阴影处, 顶灯打在他挺拔的鼻梁, 线条阴郁又漂亮。
贺欢眠退开几步,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分辨不出他听清没。
又或许只是单纯地不爱搭理她。
贺欢眠耸了耸肩, 转身便要走, 却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拉了回来。
“两、不、相、欠?”
时阔原本以为, 没什么比她亲口告诉他, 她不再喜欢他这句话更伤人。
却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听到她说出他们之间两不相欠时,时阔只觉得束扎在灵魂深处的锁链,啪拉啪拉地发出碎裂扭曲的挣扎声。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即将被沙暴掩埋的旅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拽她回来,用视线一寸寸地困着她。
她的面庞因为酒气熏染上层胭脂抹开的红,她皮肤本就生得白,即便太阳猛晒,也是光透过玉石的光泽,难得可见这样的一面。
或许不该怪她的。
她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口不择言也是有可能。
贺欢眠被他拽到了眼跟前,这会儿总算看清了时阔的神色,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