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崽感受到了那注视,抬起头,看见了金像。
……真奇怪,那金像明明和阿佩克斯爸爸一点都不像,但莉莉崽就是觉得那是爸爸在看着她。
和爸爸说的一样,祂在陪着她。
于是莉莉崽更加有勇气,走到其他人类幼崽面前,脆生生道:“你们好!”
霍格思爸爸说了,交朋友第一步,要问好。
光明圣子兰西尔看着这个从光里走出来的女孩,湛蓝色的眼眸微微颤动。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光,从未见过的小孩。兰西尔从小就知道,光来自于神明,光甚至就是神明,他知道他信奉的是光明神,一个伟大的神明。
那、那她……就是,他信奉的光明神吗?
利蒂希娅作为弗那公爵的小女儿,最先注意到的是裙子。
那是一件超出她想象美丽的裙子,而穿着美丽裙子的女孩,也十分漂亮。
利蒂希娅对于美丽、漂亮,还只有模模糊糊的意识,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落在女孩身上,怎么样也挪不开。
几个孩子里最年长——四岁出头——的沃勒公爵之子怀亚特也惊呆了。
白色的棋子从他手里掉下来,怀亚特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好。”
侍女和侍子看着怀亚特对着虚空问好,心中有一些怪异和恐惧。但来之前,女王就告诉过他们,今天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他们要做的就是和平常一样,虔诚地信仰光明神,照顾好这些孩子。
见只有这个孩子理她,莉莉崽就脸朝着他,露出爸爸说的“友好笑容”,接着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呀?”
交友第二步:融入!
莉莉崽一开始不知道融入是什么意思,爸爸告诉她,就是想办法和他们一起玩的过程。
莉莉崽惊叹:“要一起玩还要‘想办法’吗?”
智慧之神说:“是啊。”
“想办法”对莉莉崽来说意味着有困难需要克服,因为在智慧之神那儿上课时,智慧之神会带她玩一些益智类游戏,拼图啦,捉迷藏啦,颜色接龙啦,每当莉莉崽遇到困难,智慧之神就会鼓励她:“莉莉崽努力想一想,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
“可是,”莉莉崽的小眉头皱了起来,“莉莉崽叫呦呦玩,呦呦就会来玩。”
还需要想什么办法呢?
智慧之神告诉她,人类和小魔狗不太一样。
“不过也不用担心,”霍格思说,“爸爸会教莉莉崽方法的。”
聪明的莉莉崽就开始按照方法行事。
怀亚特说:“我们在玩棋。”
莉莉崽礼貌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怀亚特毫不犹豫:“当然!”
怀亚特特别高兴,开始对莉莉崽讲解他自创的规则,嘴里还伴随着各种拟声词,譬如:“你看,这个小马会跑,哒哒哒哒,它哐地撞到这个柱子上,嘭!柱子就倒了,这个棋子就死了!”
莉莉崽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怀亚特越讲越兴奋,手舞足蹈。
这时,和莉莉崽差不多大的女孩也出声了:“不对,不是这样玩的。”
怀亚特被打断了,一脸不高兴:“利蒂希娅,你懂什么?”
怀亚特是沃勒公爵最宠爱的儿子,从小到大,身边人都顺着他,养成了他不喜欢被人质疑的性格。
两个人争执起来,利蒂希娅说话没有怀亚特熟练,吵不过他,干脆动手,推了他一把,推完自己还是气得不行,于是原地哇一声哭了。
怀亚特摔了一屁股蹲,顿时也委屈极了,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边哭边喊:“就是这么玩的!就是这么玩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另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小公主,本就是没什么自主可言的年纪,周围哇得哭了两个,小公主顿了两秒,也跟着哭了,同时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含含糊糊叫奶妈,要抱抱。
莉莉崽:“……”
她一脸呆滞,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四个小朋友就哭了三个。
莉莉崽聪明的小脑瓜排列出朴素的逻辑链:
朋友,意思和玩伴差不多。
交朋友,就是让她和小魔狗呦呦一起玩一样,和跟她一样的人类一起玩。
所以交朋友就是玩。
所以交朋友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那他们为什么哭了呀?
莉莉崽聪明的脑袋完全死机,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蹭”地站起来,蹬蹬蹬跑到那座巨大的金像旁边,靠在金像身上,小声叫了一句:“爸爸。”
金像没有动,但莉莉崽感觉有微风吹拂她的头发,就像爸爸摸了摸她的头。
莉莉崽没有踟蹰太久,因为她很快想到了办法。
智慧之神霍格思爸爸跟她讲述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她没见过,不太懂,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以后,莉莉崽就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爸爸教过她一个办法,叫“转移注意力”,两个小朋友吵架,多半是发生了矛盾,莉莉崽别说解决矛盾了,她连矛盾到底在哪都不知道。但莉莉崽知道,只要有新的游戏出现,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就会忘掉之前的吵闹了。
莉莉崽决定!要用她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来解决这个问题!
更何况现在这里不是只有她,还有两个中等大小的人类,已经开始哄两个小朋友啦!
莉莉崽又跑回去,对两个已经止住哭泣的小朋友说:“我们来玩别的游戏吧!超级好玩的游戏!”
怀亚特和利蒂希娅眼睛的泪水还没完全干,但听莉莉崽这么说,又十分好奇地看着她。
换成其他人说这话,他们都不会这么轻易被转移注意力。
但眼前这个女孩,是从光里走出来的!而且又那么漂亮!那么可爱!笑起来眼睛弯弯,琥珀色的眼瞳认真看你时,会让你觉得全天下她最喜欢你了。
利蒂希娅问:“什么游戏呀?”
莉莉崽骄傲道:“狩猎游戏!”
利蒂希娅:“什么叫、叫……狩猎……啊?”她模仿莉莉崽说狩猎这个单词,发音不是很标准,应该是第一次听说。
莉莉崽努力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噢!”怀亚特说,“就像下棋一样!马会撞碎柱子,女王会吃掉马!狮子老虎会吃掉兔子和小羊!”
莉莉崽点头:“就是这样!”
她眼睛亮晶晶地问利蒂希娅和怀亚特:“你们要玩吗?”
两个刚刚还在吵架的小朋友异口同声地大喊:“要!”
莉莉崽又看向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他穿着一身白,袖口和衣领出有金色绣线,金发碧眼……有点呆呆的,莉莉崽觉得。不过为了表达友好,她还是笑着问他:“你要一起来玩吗?”
没有犹豫太久,兰西尔点了点头。
莉莉崽环顾一圈,看向被侍女抱在怀里好不容易哄安静了的小公主:“你要来玩吗?”
和小公主清澈但茫然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莉莉崽点点头,表示理解:“噢,你还是个小宝宝呢。”
“你们要跟我们一起玩吗?”莉莉崽又看向那两个中等大小的人类。
侍女和侍子陡然听到了一个并不属于眼前任何一个孩子的脆甜声音,都浑身抖了一下。
莉莉崽:“?”
旋即,侍女眼睛低垂,望着地面,轻声说:“不用了。”
侍子也跟上,嗓音有些许发颤:“我们……不玩。”
他们是虔诚的光明信徒!非常虔诚!手掌贴在心脏处,侍女和侍子同时向光明神暗暗祷告了一下。
不太懂中等人类的怪异行为,莉莉崽转头对小朋友们说:“那我们来玩吧!”
莉莉崽说:“我要当狮子!”
怀亚特:“那我要当老虎!”
利蒂希娅犹豫道:“那我当……小兔子吧。”
莉莉崽转头对兰西尔说:“那你就是小羊了。”
兰西尔点头。
“嗷呜嗷呜,”莉莉崽把自己的两只小爪子放在脸侧,张大嘴巴道,“大狮子要吃——小兔子啦!”
说完,莉莉崽冲向利蒂希娅。
利蒂希娅大叫一声,本能地扭头就跑。
怀亚特也嗷呜一声,学着莉莉崽说:“大老虎要吃小羊啦!”
这个房间连着宫殿里一片静谧花园,是奥利维亚女王生下小公主时,专门为小公主打造的。这里草地柔软,花枝鲜妍,墙壁是用木头制成,攀满细细柔柔的藤蔓,小孩子们在这里玩耍打闹,不容易受伤。
在花园里追来跑去,莉莉崽凭借丰富的经验优势,很快把利蒂希娅扑到,“啊呜”一口:“大狮子吃掉小兔子啦!”
侍女侍子看到利蒂希娅被一团虚空扑到在地,心都一提。
利蒂希娅是弗那公爵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而且是个很爱干净的小姑娘,这一下子直接跌到了花园的泥地里,恐怕又要哭了。
然而利蒂希娅没有。
因为莉莉崽说完狮子吃掉兔子以后,就对利蒂希娅说:“现在你来当大狮子啦!”
追逐有追逐的乐趣,被追也有被追的乐趣。
在光明神殿,莉莉崽也是这么跟小魔狗玩的,有时,是她追小魔狗,有时,是小魔狗追她。
利蒂希娅模仿莉莉崽,双手作爪子样放在脸颊旁边,气喘吁吁口齿不清但非常高兴地说:“利蒂希娅……大狮子!要吃!小兔子啦!”
莉莉崽转身就跑,边跑边笑。
她发现了和人类玩与小魔狗玩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会跟她说话!
人类幼崽们在花园笑闹尖叫,气氛很好,莉莉崽也玩得很开心。
但好景不长,在追逐中,身份几经变化,大狮子利蒂希娅非要吃掉大老虎怀亚特,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并双双大哭。
莉莉崽:“……”
没事!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