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仁慈的海莲娜──她的光芒照亮无助的亡魂!”
“敬英勇的葛妮丝──她的武艺无人能及!”
维拉妮卡悄悄退至后面,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毕竟她的吉瑞娜姨妈正是现在被收押的麝香姐妹会一员。女孩小心后退,一只手却更快拉住她。
“敬机智的维拉妮卡──她的口语比兵刃更有力量!”莳萝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敬机智的维拉妮卡!”
“敬维拉妮卡!”
“维拉妮卡,我的爱!”
莳萝正欣赏着对方困窘的红脸,另一杯热牛奶就温熟了她的脸颊。
“敬莳萝──”葛妮丝洪亮的声音像皮鞭击打的战鼓,瞬间夺去所有女孩的注意。
莳萝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转头就对上葛妮丝的眼神。
对方目光炯炯,与往日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截然不同,她瞇起眼睛像是在看着某个璀璨发亮的东西。
“对,敬莳萝!”维拉妮卡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回击:“我可没有能耐打败精灵和一大群魔物!安柏大人肯定引妳为傲!”
莳萝很快就发现不只是葛妮丝,还有其他小女巫,她们的目光有些害怕又兴奋,就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她们全部都在看着莳萝,亦如那天晚上,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宛如等待着女神的指引……
少女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令她庆幸的是葛妮丝也没再深入追究。
“是妳带领我们穿过黑夜。”她轻描淡写,举起杯子。
莳萝松一口气,她举起杯子,与每一个热情的小女巫举杯相庆,再后来她们又像回到月光森林,开始胡乱敬酒、敬每个小女巫、敬米达的美丽、敬玛丽女士的蜂蜜…….
葛妮丝意犹未尽,唇上挂着两抹白胡子:“银狼王死于圣堂骑士的剑下,黑狼王的皮毛早早就挂在人类的城堡上,而我们的女神也重现萨夏,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的时代要来临了……”
莳萝正低头啜饮牛乳,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呛上一口。葛妮丝没提醒,她都快忘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那头胆大包天的小狼,他就在圣堂、女巫、银狼三方巨头的眼皮下,自导自演一出正义战胜邪恶的戏码。
令她庆幸的是玛丽姑母来赶人了,小女巫们喝完牛奶,每个人匆匆抱了抱莳萝,就依序离开房间,贝姬是最后,她偷偷塞给莳萝一个小东西,要她有需要就叫自己过来。
莳萝发现那是一枚银蛇环绕的戒指,她小心翼翼收好,想着之后还给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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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光了。】月精灵在大鹅脑袋上现身
它高傲地扬起翅膀,亏月之夜结束,月精灵的羽翼如发亮的丝绸般越发美丽。
【叽叽喳喳的,月女巫怎么能和绿仙女一样,不过她们应该都发觉妳的变化了,却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凡人对神的畏惧理所当然…….】
“才不是畏惧呢,妳们一直知道我是谁,所以一点也不怕我。”莳萝勾起微笑,舔掉嘴角上最后一滴牛奶。
说到神,少女认命地伸出手,白光乍现,名为“手机”的神器凭空出现。
看着一个个五彩缤纷的小方糖,莳萝屏气凝神,不敢乱按。有了前头的经验,她告诉自己这可不是真的手机,一个差错,世界就会在她掌心上天翻地覆。
安柏,她知道吗?是她告诉葛妮丝她们的吗?
莳萝很想立刻见自家女士,扑入她怀中撒娇诉苦,但脑中另一个声音却又坏心眼地警告她:妳连什么时候被自己的女士下咒都不知道吧?
少女若有所思地摩擦着手臂上的粗糙处,曾经被玫瑰缠绕的地方
伊拿,那个疑似女神化身的女巫,告诉她上面残留了一种很强大的诅咒,是用来遮盖狼人烙印和记忆的诅咒。
她曾经与一个狼人做下约定,留下咬痕的烙印,但那段记忆被安柏强行删除了…….莳萝摇摇脑袋,她已经是半神了,任何女巫的诅咒都对自己无效,但自己现在依然什么都没想起来。
莳萝说服自己,那也许只是一个女巫式玩笑,安柏不可能诅咒自己,而自己除非是疯了才会去和狼人有交集……
莳萝摀住脸,她好像跨越时空自打脸了。一个灵光闪烁,少女突然有个荒谬的猜想──
穆夏,会不会是女巫口中的狼?遗忘彼此的两人命运性的相逢,听起来就很像诸神喜欢的游戏……..
莳萝忍不住笑自己的胡思乱想。不可能,小狗大小的咬痕是那只杂种狗留下的伤口,不是什么小狼,而且不只是她记得肉桂,克丽缇娜和海莲娜也记得,小土狗身上没有一丝巧克力色,更别说狼的特征,肉桂是真真实实存在过,一只无害无辜的小狗。
思此,少女摒弃杂念,拿起手机。
她选择点进熟悉的“希望”,一次就冒出好几个提示和消息,那一晚的作为似乎给她这位新晋女神加了不少分,莳萝得到相当丰沃的奖励。
除了所谓的信仰值+50、新的野玫瑰花束,还有一颗纯白洁净的鹅蛋等,莳萝一路往下滑,突然一个东西吸引她的注意──
【名称:三色水晶糖
状态: 1/3 [未获得]
介绍:一共有三种颜色,苹果色很甜,柠檬色很酸,蓝莓色的很苦,材料是某个冒失的姑娘遗落在月光森林的记忆碎片。
作用:未知。】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更新~~
PS:冬至快乐,吃了芝麻汤圆,对奶茶来说,只有包芝麻才是汤圆><结果认识的人竟然吃包草莓炼乳和黑糖奶茶??这是奶茶今年听过最惨绝人寰的事了QAQ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灾难女巫
◎她将释放人间最大的灾难。◎
安柏找到阿梅丽时, 草原的宴会只剩下余烟的叹息。
若有似无的啜泣声低低沉沉,彷佛迷失在荒野的幽魂,无数绿仙女们拥戴着她, 就像崇敬着祭典的朔火,只是这次她们不是在庆祝生命, 而是在哀悼死亡。
女人的身体变得好小, 在几个嫩如青草的少女怀中, 她的皮肤格外枯瘦干扁,干燥无光的头发被泪水染透,所有虚弱和衰败一览无遗,阿梅丽就这么小小地蜷曲成一球,像是耗尽所有养分想呼吸的幼儿,最后还是力竭而死。
就这样, 没有任何遮掩, 曾经让死去的荒野在一夜间重生的大女巫、离那至高领域只差一步的阿梅丽如回归母体的胎儿般,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象征喜乐和丰沃的绿仙女在大地上近乎无所不能,但当她们处于悲伤和愤怒时, 熊熊燃烧的大地野火可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这时就得让象征夜之安宁的月女巫来接手了。
一贯柔顺可人的鹿群突然发起疯还是相当棘手,安柏她们近乎要动用到魔法才逼绿仙女们放开阿梅丽的遗体,最后还是佩伦出来说话才勉强缓和场面。
这位红发女巫有着双重信仰, 她是青女神的信徒, 也是米勒谷的副祭司官,女人一身翠绿斗蓬,胸前饰有翡翠的葡萄, 一只金褐黑的麝香猫充作披肩, 温顺地依畏在她颈窝处。
安伯很庆幸自己来得早, 还能拿到阿梅丽完整的遗体,因为当她想要捉拿伊兰一众叛徒时,绿仙女们犹豫片刻,最后带她们去附近的小溪。
阳光金黄的手指拨弄着清澈的溪水,晶莹的露珠在石涧间弹跳,彷佛有无形的精灵在空气中嬉戏,安柏冷静地从中捞出一条带血的发丝,是被人从头皮上硬生扯落。
一头银发无瑕的米达厌恶地一脚跳过满地乌黑的血肉,溪涧地上全是碎骨碎肢,月女巫们一度以为狼人侵入了女巫的圣地,直到绿仙女支支吾吾地交代,她们意识到被欺瞒利用后,一时生气就把那些人给……给分了。
是的,字面上意思。
这下连心狠手辣的月女巫都无语了。
此事涉及到到月女神和自然三女神的信徒,伊兰等人罪刑重大,非任何一个大女巫可随意决定其惩罚,照理来说应该是要召开时隔百年的众女巫审议厅,最好是能邀请海女巫作为中间审议官……结果现在流程还没走,人就已经就走一步找女神报到去了。
记仇的月女巫们还没替小女巫们算账,这下被人捷足先登,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安柏冷着一张脸孔,幽绿的眼瞳像猫盯着偷吃奶酪的耗子,直看着几个绿仙女瑟瑟发抖。
阿梅丽将她们保护得太好,一群被放养在荒野上的牡鹿忘记该有的边界,安柏认为尊敬阿梅丽大人是一会回事,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代替她好好管教这些小姑娘。
“现在是丰收季,她们控制不住自己。”佩伦小声在安柏耳边求情。
就像壮大月女巫的满月之夜,寒冬降前的秋季是丰裕、繁盛、生命熟落之时,绿仙女在秋季举行无数庆典荣耀女神,魔力如疯长的野火,魔药如美酒般源源不绝,她们陷入狂欢的精神近乎与大地同化,一时冲动下都可能干出任何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而比起一群神神叨叨?衣不蔽体的绿仙女,亏月所带来的安宁之夜让月女巫异常冷静。
安柏看得还衣衫不整的绿仙女们,一时间无比同情阿梅丽,一边保护鹿群一边还要小心不被发疯的鹿群踩死,这位伟大的女巫值得最盛大的送礼。
“那个……”其中一个绿仙女突然插话:“伊兰女…..不,我是说渎神者她并没有死。”
“伊兰还活着?”安柏目光锐利,像是磨利爪牙的猫,透着跃跃欲试的光。
“说是活着也……
“她在哪里?带我们去!”月女巫们不耐地追问,心底都已经想要怎么好好招待这位罪魁祸首。
分尸再便宜她了,死亡是重生前的曙光,这种罪人不应该重生,而是要品尝生不如死的痛苦。
绿仙女被一群目光炯炯的月女巫包围,就像落入狮群的小鹿,哪里还敢推托,立刻伸手指出一条路。
贝姬的女士,芭芭拉走得比任何人都还急,她的脚步声踏着沉重的怒火,没有人敢拦她。这位浓眉大眼的美人此时就像一座怒目的神像,丰厚的嘴唇一抖一抖,宝贝女孩的惨状彷佛就在面前,芭芭拉只嫌绿仙女做得不够,恨不得直接一口一口把伊兰撕咬下肚。
沿着绿仙女指的方向,芭芭拉走到了一棵枯树下,与她脚步相反,女人的手异常温柔地亲抚脖颈,那里有着一条闪烁的银链。
只见蛇尾似的鞭尖从手掌露了出来,并发出危险的声响。月女巫眼神蓄势待发,左右环顾,却见平原无边无际,根本藏不了人,只有…….她往树上看去,枯瘦的枝干吊着几片干红的叶子,别说人,连只草原野兔都藏不了。
芭芭拉一拳打在树上,几片枯叶被踩碎在地,月女巫甩出银鞭就要扯过那个带路的绿仙女问话。
“芭芭拉,冷静点,她没说错。”
安柏伸手捉住银鞭,白皙的手背一丝痕迹也没有。
芭芭拉思索着安柏的话,突然手下有一阵异样,她挪开手掌,下一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月女巫落拳处裂开幽深的缝隙,深陷的皱纹,凹凸不平的轮廓,像极了一张痛苦的人脸。
刚才还为分/尸犯人一事羞赧不语的绿仙女此时别过脸,似乎不敢看一眼树上的人脸。
“伊兰的法力很强大,我们只能制伏她的手下,有人带头去追她,一路追到这里……刚好那时候太阳升起,照在伊兰身上……起初我们以为是伊兰施展了什么邪法,但伊兰一直在尖叫,我们看到她的头发掉光,皮肤变成粗糙的树皮,双脚扎入溪土,然后她就变成一颗、一颗这个。”
月女巫们纷纷倒抽一口气,佩伦虽然面色苍白,却还是仔细地打量着那张人脸,确认那的确是伊兰。
安柏漫步走到树下,这棵树本身就生得灰白佝偻,一般树顺着溪河和太阳生长,但它却是逆着生长,姿态极为扭曲,就像是一具被强制束缚的人形,树根上落满漆红的叶片,彷佛一张张染血的小手,不断在大地上拍打着求救。
树还活着,它会生生世世活在这片孤寂的原野,安柏笑了。
众女巫审议厅哪里比上女神亲自定夺的处罚呢?月女神喜欢把罪人变成动物,自然三女神也不遑多让,她们虽被誉为慈爱之母,发誓不伤害大地上任何生命,但严酷的寒冬也是三女神的另一面。
不伤害任何生命,看似慈爱之举,但死亡对阿梅丽这样的人来说是休息,活着对伊兰却是惩罚的开始。
冷血的月女巫终于心满意足。
“罢了,快冬季了,我们要赶在大河结冰前回谷,你们也要准备过冬的收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安柏作为目前在场最有力量的女巫,由她发话,自然没人不从。
女巫的送礼就像另一场宴会,作为女神的代行者在世界奔波,如今终于得以休息。月女巫回归天上涌动着奶蜜的银河,绿仙女沐浴在三女神的青春之泉,海女巫被迎入珊瑚和珍珠装饰的深海宫殿,女巫回到女神的怀抱本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阿梅丽的遗体在峻丽河洗浴完毕,全身涂抹上花草香膏,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头戴花冠,右手握山羊角,左手握针梭,以三女神回归一体的姿态安眠。
女巫们送上祝福的花朵和礼物,一双双手留恋不舍地拥戴着阿梅丽,将她放入充满松香的木船,顺着大地的血脉──峻丽河的细流飘远
安柏站在树荫下看着这一幕。
平地不见任何丘陵山峦,宽广的草原在视线下延展开来,天空风起云涌,微风摇曳着浅粉的草浪,正如一片汪绿的海洋,在这其中的人类渺小如蜉蝣,一个错向就会迷失出口。